迷霧中,我來到一間豪華的大套房中。
「咚——咚——」
此時大門被緊緊扣上,門外有人不斷撞擊著門,厚重的門雖然沉重牢固,但眼看就要被撞破。在一張寬闊的老板椅上,一個男人歪歪斜斜地坐著,他的頭偏倒在一方,脖頸間一道殷紅的印跡格外醒目,毫無疑問,利刃割斷了他的咽喉,他已經氣絕身亡。
一群暴徒破門而入,兩個女孩仍是旁若無人的廝打著,我盯著打斗中的兩個女孩,仔細看著她們的一招一式,那個和我長得一樣的女孩出手狠辣,招招攻擊對方要害,而另一個女孩似乎功夫遜她一籌,招招處于下風,又似乎在顧忌著什麼,不忍下狠手。在兩個女孩打得難解難分的關鍵時候,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瞥了一眼大門,我心下驚駭,那女孩功底不淺,難道不知道這瞬間的移神,足以讓對手致她于死地麼?但女孩似乎並不在意,看似不經意的一瞥後,嘴間顯出了從容淡定的笑容。我看過她冷傲的笑容,看過她孤傲的笑容,看過她甜美的笑容,看過她羞赧的笑容,看過她幸福的笑容,但是這種從容淡定的笑容,卻從沒有看到過,里面蘊藏著讓人說不出的情愫。五味陳雜,那眼神似在期盼,似在懺悔,似在祝福,似在愧疚,似在道別,似在感恩……
只見女孩一個反身,奪了對手的匕首,然後沖著倒靠在椅上的男人脖頸劃去。我心生疑惑,那男子已經死亡,再割他脖頸不是多此一舉?然而當看到門前眾人錯愕大驚的表情時,我明白了。男人背對著眾人,眾人看不見他頸上的傷,只道他還活著,女孩這一舉措,是在眾目睽睽揮刀殺人,也就作定了殺人凶手的罪名。
她是在代人償命吶!我看過和她對打的女子,又看過下方那個早已經見過數次的男子,感到很是好奇,什麼樣的感情能讓一個如此冷酷的女孩心甘情願地為之犧牲。
因見女孩撇嘴一笑,敏捷回身對著女子說道︰「每次都是你贏,最後一次我贏了!」然後揮動匕首朝女子左胸刺去,但卻听到另一個看似欲置女子于死地截然相反的聲音,只听她說道︰「志超哥哥就交給你了!」那聲音很輕很淡,只有我和那個近在咫尺的女子能听到,不是做作,不是討好,不是賣乖,不是虛情假意,而是無比真誠和懇切,帶著祝福和信任。
突然之間,我能感應到那個女孩心中所感的想,我知道了她對那個遠遠凝視著他的男子炙熱的感情,也知道了她對他們真誠的祝福。
隨後,女孩的手伸向自己的腰間,那些凶神惡煞的男人見女孩還欲傷人,當下毫不客氣地叩動手槍的扳機,數十顆子彈齊齊朝女孩射來,女孩身中數槍,一顆子彈正中眉心,毫無疑問,她身體向後倒去,然而,我卻驚訝地發現,女孩臉上卻浮現出了笑顏,那笑顏純真而潔淨……
我正要過去看個究竟,突然,大腦劇痛,瞬間一幕幕場景在我腦中不斷涌現。
「志超哥哥,快點快點,我們去玩旋轉木馬」
「志超哥哥,下次我還要玩電踫車,我還要大笨熊!」
「有志超哥哥在,聞竹什麼也不怕!」
「志超哥哥,聞竹已經沒有家了,你不要把我送到孤兒院去,我會洗衣做飯,我會給你錘背……」
「志超哥哥就和小聞竹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才不怕呢,志超哥哥的懷抱最溫暖」
「我想志超哥哥,最怕看不到志超哥哥!」
「不,我要一直呆在志超哥哥身邊,一輩子都不離開」
「我不要和志超哥哥分開」
「真的有人要分開我們,那我就一槍殺了他,不會客氣!」
「我說過,有人要分開我們,我就殺了她,不管是誰,絕不客氣!砰——」
「如果辛葉出了事,我不會放過你」
「你怎麼會狠毒到這種地步?」
「我房間里,在你送我的陶瓷女圭女圭里,有解毒的藥丸,是紅色心型的那顆。」
「志超哥哥,你還有五分鐘,」
「我想和聶一航一樣,做個真正的軍人」
「志超哥哥就交給你了!」
「小姐七竅流血,的確是死了」
陡然之間,所有的記憶都在我腦中一一閃過,一切的一切,令我驚駭,令我動容,令我激動,同時,也令我平靜坦然。我想,我知道那心狠手辣,自私無情的她為什麼此時卻心甘情願地作代罪羔羊,一切源于信念,源于一顆看似冷酷無情的心卻潛藏著炙熱的感情,源于對美好事物的向往和憧憬,源于對希望不滅的追求,源于那個男子和那個女子身上所具有的光彩、對她無以復加的關愛和身先力行的教導和感染……我想,我知道那個女孩是誰了,我知道我究竟是誰了。
我慢慢睜開眼楮,這是我熟悉的那間房間,過去在呂宅的那間房間,一點也沒有變,和我離開時一模一樣。和煦的陽光從窗戶透過來,白色的薄絲窗簾隨著微風輕輕飄動著。身上蓋著柔軟的被子,很暖和,很舒適。床的上方此刻還掛著點滴,我動了動,身上有些疼痛。
「呃——」我悶哼了一聲。
「蘇爺爺,淺小姐好像醒了。」一個白衣護士湊了過來,興奮地說道。我听到她的聲音,動了動身體,但感覺全身乏力,而且月復下疼痛。
「少爺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白發須眉的老者走近床邊,細細地看著我說道。
「蘇爺爺,」我叫他道,許久沒有見到他了,但是我卻記得他,印象很是深刻。那時還在呂家做女佣時,我就知道他是呂老爺子的貼身僕人,祖上三代都是在呂家幫佣,已經算得上是呂家的一份子了,在呂家也很有地位。
「孩子,躺好,別動,小心動著傷口。」听他一說,我才意識到腰間纏著紗布,那里的確還有痛感。
「我怎麼了?」我虛弱出聲問道。
「蕭戟給你動了手術,你體內的珠子已經取出來了。」他說道,眼楮里顯出寬慰,卻似乎又含著一些傷感。我當下有了不好的預感,問道︰「蘇爺爺,呂詹呢?」
「他有點事出去了。」蘇爺爺眼神閃爍不定,讓我一顆心馬上提了起來,我忍著疼痛撐起身來。
「蘇爺爺,你告訴我,是不是呂詹出什麼事了?」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我相信,他是不會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離開我的。
「你不要多想,少爺沒有出什麼事,他一會兒就回來。」蘇爺爺說道,可是卻更讓人覺得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他是在故意隱瞞我。
我轉眼看過旁邊的護士,欲從她那里找到答案,可是她一見我看她,立馬將頭低了下去,更甚的不好預感在我的腦中竄躍。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我懇切地問道,「蘇爺爺,要是你不肯告訴我,那我只有自己現在馬上去找他。」
「孩子,你別激動,少爺沒有事,」他嚅囁了下,「是蕭戟出事了。」
「蕭戟?」我眼楮看過女護士,她此刻眼眶有點通紅。
「蕭醫生被人發現死在小客廳。」護士說道,又將頭低了下去。
「怎麼回事?」我急切地問道。
「孩子,你現在傷還沒有好,先好好休息要緊。」蘇爺爺說道,然後便示意護士幫我躺下。
「蘇爺爺,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知道我和蕭戟關系很好,而且他幫我取出了珠子,就是救了我一命,他究竟怎麼了?被人殺死了?」
蘇爺爺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被誰殺死的?」
「有人沖進去的時候,看到雷衍揮刀殺了蕭戟。」說著,蘇爺爺擺了擺頭,看得出來他對呂詹身邊的幾個人感情都很深,「他們平日里感情這麼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我問道。
「就是剛才,所以少爺剛剛趕過去了。」
我起身下床。
「淺小姐,小心傷口,」護士忙扶住我道。
「孩子,你這是要干什麼?」蘇爺爺緊張地問道。
「我要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我答道,掙扎著坐起來。
「你傷還沒有好,不行吶。」
「蘇爺爺,你也知道他們關系一向很好,雷衍怎麼會突然殺了蕭戟?這里面肯定有蹊蹺,我一定要去看一看。」說著,也顧不得許多,拔掉針頭就硬撐著起來。蘇爺爺見我固執,也不再阻攔,吩咐護士為我披上衣服,攙扶我往小客廳走去。
「賤人,虧我待你如此!」剛到門口,便听到惱怒的叱喝聲。
我急急地走進去,看見雷衍往一個女人臉上重重地摑了一掌,那女人受到重力,身子不穩,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頓時吐出一大口鮮血,看來打得實著不輕。女人捂臉抬起頭來,我一看,驚訝萬分,正是和我似有深仇大恨,多方牽扯糾葛的殷明珠。我再轉眼看過雷衍,只見他眼神凶神惡煞,臉上青筋暴突,顯然是盛怒到了極點。
看到椅子上躺著的人,我心抖動。迅速奔過去,用手試了試,蕭戟真的已經沒有一點兒氣息,脖頸上一條殷紅的印跡格外醒目,我用手輕輕撫了下,血已凝固。
「怎麼回事?」我看著雷衍問道,也看向站在正前方的呂詹。
「詹爺,人是我殺的,你們盡管殺了我替蕭戟償命!」
「你為什麼要殺蕭戟?」呂詹冷冷地問道,一慣的作風,看不出一點喜怒哀樂。
「詹爺,我對這個女人一心一意,但她不忠,我和蕭戟情同手足,但他不義,兩人背著我在此偷情,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一氣之下殺了蕭戟,算是解了我心中之氣。我雷衍做事敢做敢當,殺了蕭戟,我願意償命。」說著,便跪在了呂詹面前。
呂詹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沒有說話,但他臉上顯出了少有的心痛表情,兩人都是他的得力干將,怎麼能讓他不心痛呢?我心中也是難過,三角暗戀,兄弟相殘,我不願見到這群重情重義的人竟會如此結局,這讓我感到空氣稀薄,讓人窒息。
「真是你殺了蕭戟嗎?」我走過去,淡淡地問道。
他對我是不屑地一瞥,當即冷哼一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要償命盡管拿去,問這麼多干什麼?」
「雷衍,你當我們都是傻子,你替人頂罪我們看不出來麼?」
他一听我如此說,當即顯出了愕然的表情。
「如果我沒有猜,大家看到雷衍殺蕭戟時,皮椅是背對著大家的吧?」我抬起頭來,問在場的人道。
眾人沒有說話,有些點頭算是默認。
「雷衍,不是你殺了蕭戟,你這樣做只會讓大家惋惜和心痛,你不要再包庇真正的凶手了。」
「你算什麼?憑什麼在這里指手劃腳?」他態度變得激動起來,讓我更加篤定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你為了包庇凶手,作實罪名,便在眾目睽睽下揮刀指向蕭戟,但是,事實上,他早就被人殺害,早就氣絕身亡了。」我不管他的質問,繼續揭露著真相。
听我一說,他目光閃爍,我向著他,沉聲問道︰「在你揮動匕首刺向蕭戟時,他已經死了吧?」
「如果仔細看,便會發現蕭戟脖子上的劃痕,不止一條,而是兩條。我檢查過那傷口,第一刀是致命傷,那一刀,已經劃破了蕭戟的氣管,而第二刀,只是在原來傷口上,輕輕劃了一下,而第二刀,才是你劃的,」我盯著他,打量著他表情的變化,只見他眉頭越擰越緊,儼然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面對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哪怕只是他的尸體,你也下不去手,對吧?」在說話之間,我盡量一如剛才那般地保持鎮定,但是心中卻為之抽動,鼻間也略微泛起酸楚來。「那個真正殺死蕭戟的凶手,是她吧?」我指著剛剛被他打倒在地的殷明珠說道。雖然是疑問,但儼然是肯定的語氣。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關其它人的事!」
「雷衍,你還要再繼續欺騙我嗎?」呂詹吸了一口氣,問道,「我們在一起有十年了,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假話,但是自從這個女人出現,你為了她,究竟背著我做了多少背叛幫里的事,你自己應該清楚。」呂詹挑明了說道。
「詹爺,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任何事,這是唯一的一件事,求你,放過她!我可以用我的一條命來換他的,」說著拿起一把刀往自己腿上捅了下去,「如果你不能放過她,那我寧願血流而死!」說話間,拔出刀又往下捅了一刀。
下手之狠,從刀傷有見一斑,鮮血從他的大腿上直往上冒,我真擔心,這樣的流血速度,不趕緊包扎,血馬上就會流盡。
「雷衍,你不要這樣,這樣我只會覺得欠你更多。」殷明珠說道,聲音卻是冷冷的。
「我就是要讓你覺得虧欠我!」他質聲說道。
「只是虧欠,我不會愛你的!」殷明珠決絕地回答道。
「那就已經夠了!詹爺……」
「你們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們!」呂詹發話。
「詹爺?」雷衍疑惑出聲。
「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趕緊滾!」呂詹少有的聲色俱厲。
「你走吧!」雷衍對著殷明珠說道。
「那你?」殷明珠面色吃驚,看著雷衍問道。
「詹爺待我不薄,青幫對我恩同再造,我不會離開詹爺,不會離開青幫的。」他說道,然後又是一聲叱喝,「你走,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殷明珠听聞,不再多說,捂著胸口離開了。廳內,靜寂無聲,大家等待著呂詹對雷衍的裁決,但是呂詹卻什麼也沒有說,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出門去。
「傷好些了嗎?」幾日後,在園中遇到養傷的雷衍,我問道。
「死不了。」他倚靠在椅上,朝我不屑地看了看,輕描淡寫的說道,
「挨了十二刀,才幾天就能康復,你身體不錯。」我在另一張靠椅上坐了下來。
「刀尖上舌忝血的人,別的沒有,就這點本事。」他對我不以為然。
「還對我這麼充滿敵意?」
「若不是你,我這條命早沒了,又怎麼對你充滿敵意呢?」他看了我小會兒,終于苦笑著說道。
我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說,擰著眉細細地瞅著他,沒有說話。
「我說的是實話,怎麼?你不相信?」他誤解了我。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相信。」
「不覺得呂詹對你的處罰太重了?換作其它人,在身上割十二刀,早就沒命了。」
「青幫的幫規,詹爺網開一面,沒有把我逐出青幫,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你既然這麼看中青幫,又為什麼要背叛青幫?」
「我從來沒有背叛青幫。」
「替殷明珠頂替,讓蕭戟枉死,難道不算是背叛嗎?」我淡淡地笑著反問道。
他沉默了片刻,道︰「我是有錯,甚至也下手要殺過你,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青幫。」
听他如此說,我自在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他不解地問道。
「你說要殺我,我倒是信你沒有背叛青幫了,至少,在心里是不願背叛青幫的。」
「為什麼?」
「不都說我是禍水麼?都認為我會給青幫和呂詹帶來災難,個個欲殺我而後快。」我自嘲地說道。
「沒想到你這麼有自知自明。」
「那是你對我不了解,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我聳了聳肩,「你呢?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值得嗎?」
「認識她不久,我就知道她和日本人有來往,我也多次勸過他,但她並不听我的,可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就算她不听我的,就算她明明白白說過她不愛我,但是我就是迷戀上她,她說什麼,我都只能去做,就算違心,也只能照著去做。」他說著,這個男子面上充滿了無奈,面上沒有了剛才的不以為然。
「其實,我知道他做過不少壞事,很多事,我也替她做過幫凶,甚至,」他停頓下來,頭抬起來看向我,「阿來的死也和她月兌不了關系。」
「阿來的死?」
「嗯,」他無奈地點了點頭,「就算她不是直接凶手,但至少有推波助瀾的作用,有幾次,我看到她和張貓盹在一起,而且,事後我知道設計謀劃你和阿來,也有她的份。」
阿來的死是我的硬傷,听到此,我雙手都不禁掐成了拳頭。那日她親口承認,她用砒霜欲將我毒死,然後阿來的死,那日只有她見過膠囊,那膠囊必定是她偷換的無疑,她是想讓我活著卻又無法立足,再到後來在眾人面前揭穿我……我所知道的是這些,恐怕其它的事也和她有關系。由此看來,她從頭至尾,都在算計我,甚至幾乎所有的行事目的都是針對著我。
她,為何對我如此深惡痛絕?
「能告訴我那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麼?」我問道,「我不相信,像你所講的,蕭戟和她有私情。」
「我愧對蕭戟,」他抿嘴說道,眼楮看向遠方,「自從和她在一起後,她一有機會就會讓我帶她到公館,那天帶她來後,我臨時有事就先去處理事情,回來後到處找她不著,後來听到會客室有動靜,推門進去就看到她殺了蕭戟,那時雖然蕭戟還有氣,但已經被割斷了喉管,要搶救已經來不及了,她告訴我說蕭戟假說我在會客室,于是帶她到那里,但是蕭戟對她起了歹心,竟然想非禮她。」
「那你相信她了?」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無奈地答道︰「我清楚她的為人,也相信蕭戟的人品。」
听他如此說,我也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你為她已經犧牲了不少,而她又根本是在利用你,如果她繼續做傷天害理的事,你會怎麼做?」
他沒有說話,又是愣愣地看著遠方,半晌,才說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和詹爺一樣兩情相悅,可以並肩作戰。」說完,便拿起旁邊的拐杖,慢慢朝他的住所走去。
「剛剛和他說了什麼?」不知什麼時候,呂詹竟然站在了身邊。
「他們殺了蕭戟,你當時卻說放他們走,有沒有想過會難以服眾?」我笑著問他道。
「他為了他愛的人違背了自己的意願,而我為了成全他們,也違背了自己的原則。」他坦然地說道。
「呂詹,你的心變仁慈了。」
他沒有說話。我倆都只是望著雷衍慢慢離去的背景,
他是真的很愛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在騙他利用他,但是他卻接受了這個事實,就算她犯下了無法挽救的罪過,他也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地選擇救她,甚至是用自己的命,犧牲了兄弟們的情誼,帶著最敬重的兄弟們對他的誤會來救他。對于像他們這種最注重兄弟情誼的人來說,是何等的痛苦,而他為了她,卻甘願承受一切,甘願受到唾罵,哪怕受盡屈辱……
因為這份愛,所以我原諒了他。
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對她的犧牲,對她的愛,那她有沒有一絲內疚,一絲懊悔,又會為此而有一絲動容呢?
「呂詹,」我轉過頭,輕聲叫他。
「嗯?」他等待著我的話。
「謝謝你,能和我兩情相悅,讓我有機會和你並肩作戰。」
再看向遠方,天邊的晚霞越發火紅,突然間,似乎又了有新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