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最近總是睡不好，有時候好不容易睡著，有總是做夢。應該沒事兒，我也沒覺得哪兒不舒服，估計是最近太熱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到大夏天都會看著氣色不好，沒事，放心吧媽！有什麼不舒服我一定會說的！」
示意江雲安心，江夏就又想去忙其他的事，但是被江雲攥著的手卻沒有被松開，還緊緊的握在江雲手里。
「媽，怎麼了？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有些疑惑的回頭看著江雲，江夏坐回床邊。
「夏夏，是時候了，和陽陽一起帶媽回雲城吧！」看著江夏的眼楮，江雲眼里滿是嚴肅和認真。
「媽，你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呢？」不敢去看江雲的眼楮，江夏一直閃閃躲躲，裝作什麼事都沒有樣子，握著江雲的手，開始打哈哈。
「夏夏，看著媽的眼楮！不要騙自己！你知道媽在說什麼，人早晚都有這一天的，而且這些天你和陽陽一直忙前忙後的照顧我，陪著我，想辦法逗我開心，媽早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也不過就是三五天的時間了。送媽回雲城吧，那里有你姥姥姥爺，媽想以後都待在他們身邊。女兒是不能進娘家墳的，你就把媽埋在靠近他們的地方就行！」
這幾天江雲覺得精神好了很多，心里也如明鏡一般，過去想明白的想不明白的事，現在也都能看的明明白白、透透徹徹。老人們常說，人要死的時候，都會把一生的事都看的更清楚了。大限將至，還是想落葉歸根！
「媽，你不要跟我說這些，我不懂！媽，你以後再說好不好？」緊緊握著江雲的手，江夏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不想听這些話，不想這麼早的就知道這些事，她只想再好好地陪著媽生活…
「這麼大還哭鼻子！早晚都是有這麼一天的，不要太傷心了！媽一直相信有另外一個世界的，到了那里還可以繼續看著你們的！」
用那一只沒有被江夏握住的手，溫柔的給江夏擦著眼淚，江雲搖了搖頭，很是無奈，試著想勸慰江夏。
但是江夏卻是怎麼也不願意繼續听，一直不住的握著江雲的手，懇求她等以後再說。
其實，早說晚說都是要說的，而且，最怕的是以後沒有機會再說了。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一瞬間的事，指不定哪天就一口氣上不來了。
從那天江夏不願意听到江雲說那些話之後，江雲也就沒有再說，只是出來走走的時間變得多了。而且精神看著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是，江夏和韓陽卻是私下里愁眉不展，因為江雲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了，有時候說著說著，就會睡著。
雖然不想面對這個事實，但是，畢竟還是心里有數。姐弟倆也就應江雲的要求，準備回去雲城。
「回去覺得自己能撐得住嗎？」
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江夏，想著回去以後的可能，韓陽有些不放心。
「我現在覺得都沒有工夫想那些，只要媽好好地，什麼都無所謂。」雖然韓陽沒有說的很具體，但是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姐弟，江夏還是能夠理解他擔心的是什麼。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要真是回去的話，估計那些人說的話會很難听。」
雲城的地方小，但是卻是很愛攀比，那些婦女們也不用做什麼工作，每日在家照顧孩子，清閑的時間也就比較多。這個時候，她們往往就喜歡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說著張家長李家短。
像江夏之前的那件事，雖然過去也有一兩個月了，但是，以雲城那些婦女間的信息更迭速度來看，這件事目前還不會成為過去，最起碼可以再說個半年。
「我知道，媽就是不想讓我被那些人說三道四，所以才會不回雲城，到了上海。反正，從小到大，都已經被別人說慣了，都沒有什麼感覺了。她們說她們的，我還得過我的，總不能因為她們，以後都不出門了吧！」
從一開始江雲說要來上海而不是回雲城的時候，江夏就知道她的用意，是想保護自己的女兒，不想讓她听見那些難听的話。所以，就算是在最後的日子里，她也想著為自己的孩子再多做些事。
「但是，那些女的嘴真的是太毒了，我都招架不住，你確定沒有問題！」
雖然江夏說得很豁達，但是韓陽還是滿滿的擔心。親身經歷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最不好招惹的就是那幫女人。
以前叛逆的時候，那些人沒有少說他，光他听見的，就是種類繁多，各種事跡都有，而且說的那叫一個繪聲繪色，有時候讓他自己都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自己忘了。
「有那麼恐怖嗎？嘴又不能說死人！沒事兒，放心吧！再說不是還有你嗎？你可得好好保護我！」
被韓陽的恐懼表情給逗樂，江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沒事。說就說唄，反正又不會少塊肉，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這個是肯定的，你就放心吧！但是我還是感覺不能完全放心，等咱以後回去了，咱們少出門，這樣就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了！」
為自己想出來的主意很滿意，韓陽滿懷期待的看著江夏，希望能得到個贊賞，沒想到卻等來江夏的一巴掌。
揉了揉額頭，韓陽有些不滿，「我這不是想得挺好的嗎？干什麼打我？真是越來越暴力了！」
「你呀！故意的想逗人笑吧！听說過‘掩耳盜鈴’的故事嗎？雖然不太一樣，但是我感覺你們的思想是可以共通的！我也就是前一段時間弱了些，平時也算是個不好惹的主兒，爺，你就放心吧！趕緊的，把這箱子給搬到牆角那邊去！」
拍了拍剛剛整理好的行李箱，指了指角落，江夏開始使喚免費的勞動力了。其實，最主要的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很是听話的把行李箱運到江大小姐指定的位置，動了動嘴角，韓陽終于還是鼓足勇氣說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
「我昨天給爸打過電話了。」看了看沒有什麼反應的江夏，韓陽繼續說道，「說了關于媽的事。」
出乎意料的，江夏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讓韓陽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聲音太小，他老姐根本沒有听清楚。
「姐，你听見我剛剛說的話了嗎？」猶豫著，韓陽還是秉著追根究底的原則，繼續追問道。
「嗯。」
不是沒有听見，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江夏看了看窗戶外的天。
雖然知道自己沒有什麼資格去怨韓明，江雲也是這樣勸阻，但是江夏的心里還是不能對當年的事放下芥蒂。雖然嘴上告訴自己不要去恨一個人，因為真的很累，但是，每每想到以前，想到江雲這麼多年的艱難，江夏內心總是不能平靜。
韓陽偷偷看了一眼望著窗外出神的江夏，微微皺了皺眉。當年的事，雖然听見身邊的人說了很多次，也差不多知道當年所有的始末，但是，因為當年年紀太小，沒有親身經歷，所以，一直不能體會到江夏的心情。
對父親，母親，韓陽從有明確記憶的時候，就是韓明和胡麗，父慈母愛，雖然一直覺得自己母親年輕了一些，但是在這個科技發達的世界，也是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所以在之前，韓陽一直覺得自己的家庭很正常。
直到後來慢慢長大，听見的流言蜚語也就越來越多，也就慢慢的對自己的身世有所了解。那時候的韓陽也只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他放縱自己，每天開始加入那些幫派，時不時的出去打群架，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壞學生。
江夏和韓陽兩個人都陷入各自的沉思，之後很長的時間里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回到雲城後，韓明幾乎是每天都來，坐在江雲的床邊，兩個人就一直說著話。江夏也沒有故意去听，所以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怎麼可以有那麼多的話要說。不過看著江雲每天精神很好，而且臉上也都是布滿微笑，縱然是江夏再怎麼不喜歡韓明，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看不見有韓明這個人。
「這一轉眼，我們都已經到了這麼歲數了，時間過得是真快呀！」
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江雲，韓明忽然意識到他們都已經不再年輕了，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也就是隨時有可能會離開人世。
「可不是嗎？！現在想起以前，都還覺得就是前幾天才發生的事，也只有在看時間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以及過去了這麼多年。」
「小雲，這麼年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我？」所以這些年都沒有讓我見到江夏？
看著江雲的眼楮，韓明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說不怨的話，你信不信？」也是認真的看著韓明的眼楮，江雲反問道。在看到韓明真正在思考的時候，才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說不怨，其實我自己都不信！畢竟原來好好地一家，之後變成這個樣子，而且還見不到自己的孩子，怎麼想著心里也應該是有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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