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擄到一間小院的婉兮緩緩醒了過來,環顧四周才發現周圍稀稀落落聚集著十幾個和自己差不多年歲的孩子,孩子們滿臉泥垢,瘦弱的身體也是遍體鱗傷,原來,這擄人的是京城的人牙子,也就是人販子,專做擄人小孩的勾當。
這人牙子膽子也太大了一點,自己官家小姐的打扮他們不可能看不出來,怎麼這麼大膽敢把自己擄了來。
婉兮懷疑了許多的人,凌婉君?巧倩?還是隱藏在暗中的其他黑手?
就在婉兮沉思的時候,身後細微的申吟聲傳來。
是他,郡王府世子!當日雖是湖對岸遙遙一望,雖是看的不是特別清晰,可這人還是認得清的。
他怎麼會在這里的?
婉兮突然想到上一世他突然失蹤也在這一年,想來是被人牙子擄了去,難怪找不到。
這人牙子也太大膽了吧,怎麼盡擄些官家公子小姐,這不是不要命了嗎?
看著周圍其他孩子卻又不像,自己和裴鈺在這里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什麼陰謀?
再看世子身上只著了破爛的里衣,但是卻也不難發現是上等料子制成的,難不成是有人到郡王府擄了他?
「世子,世子,醒醒。」
裴鈺全身滾燙,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在叫他,可是這眼皮卻是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
婉兮也感覺到了手下的滾燙。
他在發燒?
看他的樣子應是病了多日了,再這般燒下去可如何是好?
「來人啊,來人啊,有人發燒昏了過去了,快去請個大夫吧。」
任由婉兮如何大喊院子里都沒有一個人應答。
難道院子里沒有人?
婉兮走道門前搖晃著緊鎖的大門,卻听到一個不耐的聲音響起,隱隱的婉兮看到了靠在門邊的身影,「別叫了,死了就死了,吵什麼吵。」
婉兮不敢跟那人說明裴鈺的真實身份。
陪著裴鈺不知昏睡了多久的婉兮看到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自己失蹤了大半天了,爹娘該擔心了吧。
「吃飯了。」門開了一個小縫,一大盆不明物體端了上來。
濃郁的餿臭味撲面而來,這些人太可惡了!
房間里的其他孩子如同饑餓的野獸般涌了過去,是否自己在這里待久了也會如同他們一般?
婉兮陪在裴鈺身邊不敢去想象,只希望解救自己和裴鈺的人能夠早點來。
端午節過後的早朝上。
有三人滿臉憂色和疲憊,郡王一臉的抑郁,將軍和丞相一臉的焦急。
「三位愛卿怎的這一大早就滿面愁容啊。」
將軍與丞相對視一眼卻沒有說話,郡王找了兒子多日無果並未有閑心思知曉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也就不曾知曉婉兮失蹤的消息。
「報告皇上,小兒多日前在府中神秘失蹤,到今日還是未找到。」
皇上一臉的了然,這郡王世子年歲雖小卻是和眾皇子在上書房一同學習,這才識和天賦也是有目共睹的,孩子丟了難怪郡王著急。
見著三位愛將都面露難色,皇上大聲對京兆尹質問道︰「朕昨日也听人說這將軍府小姐在大街上失蹤,這才幾天京城就一連丟了兩個孩子!京兆尹是干什麼吃的!」
「臣該死,請皇上息怒。」
堂下的京兆尹抖著腿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著令,御林軍把守城門,京兆尹務必挨家挨戶的找,若是找不到這兩個孩子,你京兆尹也可以回去養老了。」
上一世,裴鈺悄無聲息的沒了消息,這一世他還真該感謝感謝婉兮,若不是一連兩個孩子丟失,這皇上也不會如此震怒,更不會全城戒嚴來尋找他們。
另一邊,婉兮看著已經大亮的天色,想著往日這個時辰父親應是快下早了。
這一夜裴鈺還是沒有醒過來,而且額頭上的溫度也越發的熱了。
再這樣燒下去,恐怕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他了。
小院里一片寂靜,透過破爛的大門,婉兮仔細觀察著門外的響動,剛剛從院門出去了幾個人後,這小院便再沒有了聲音。
昨天隱在房門口那人,婉兮清楚的看到他與眾人一起出了院子。
或許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婉兮推了推松動的窗戶,嘎吱一聲,嚇得婉兮連忙縮回了手。
見院內沒有絲毫動靜,婉兮再次小心翼翼的推了推窗戶,窗戶本也是鎖死的,可木頭爛的有些過分,婉兮這一推,恰巧推出了個縫隙,幸是婉兮瘦小,貼著窗子她順利的滑出了屋子。
院內並沒有人,只那廚房裊裊炊煙不斷。
婉兮連忙躲到屋前的一顆大樹後,這里離院門有數丈遠,中間還隔著個小廚房,要怎樣才能人不知鬼不覺的跑出去呢?
院門口沒有任何東西遮擋,這若是要過去,恐怕得賭一把了。
暗中計較出了離院門口最短的距離後婉兮跑了過去。
該死,自己如今才九歲,這腿腳比那十七歲時短了許多,這跑到院門口的時間也比自己預計的長了許多。
幸好廚房沒有動靜,直到到了院門口,婉兮這才發現,這短短的距離自己流的汗竟是如同全身過了水一般。
院門關著,婉兮輕輕抬起木頭插銷,回頭看了眼世子的屋子,悄聲出了院子。
要說這婉兮運氣不是不好,這好不容易出了院門也沒有驚動小院中剩下的看守,可她卻是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出門竟是與那些回院子的人踫著了個正著。
「小六,那不是你昨天捉來的姑娘嗎?怎麼出來了?」
人群中一個憨頭憨腦的人轉過腦袋問著身邊的彪形大漢。
「是她!怎麼跑出來了,大伙兒快追!」
婉兮一出門就看見了搖搖晃晃回來的一群人,心里一陣後悔,自己怎麼就不知道和其他人換件衣服再出來。
懊惱至極的婉兮迫于無奈只好狂奔。
身後一群大漢堵住了去大路的巷子口,婉兮只好向反方向的小巷子里跑去。
雖說只有九歲的腳程,可是這彎彎曲曲的巷子卻是最方便小孩子在其中穿梭,身後那些大漢跑起來未免有些礙手礙腳。
這去大路應是反方向,若是自己按回子形跑的話,定然可以先一步跑到大街上,街上人多,或許可以踫到來尋自己的父親或是家丁。
七八個大漢在小巷子里狂奔,隨時會有前面人的一只手甩向後面的人,或是後面人的腿踢向前面的人,這一來一回,跑起來的速度也就慢了許多。
而反觀婉兮,身材嬌小的她在巷子里卻是如魚得水,只轉了幾個圈,便跑到了大街上。
要說這群人也真是膽大包天,這到了大街上竟然也不松口,在大家的注目下,這群大漢卻是離婉兮越來越近了。
體力在逐漸消耗,婉兮越跑是越吃力,可身後的大漢到了大街上卻放開了手腳,這一弱一強,結果可想而知。
怎麼就沒有一個熟悉的人呢!
忽然,婉兮想起來若是與上一世沒有變化,這大街連接著皇城,如今這個時辰,或許正好是爹爹下早朝的時候。
想到這里婉兮下定決心跑去皇城踫踫運氣,即使是沒有踫到爹爹,皇城的守衛也定然比街上的多。
穆將軍和丞相憂心忡忡的下了早朝,皇城門口一輛輛官家的馬車駛了出來,因著穆琨是武將所以並未坐馬車,此時的他騎在馬上有些悵然的看著遠方,若是女兒能向曾經那樣向自己跑來撲進自己懷里再親上一口該多好啊。
此時婉兮是拔腿狂奔,雙手緊緊的把裙子提在腰間。
這父女也真是心有靈犀,雖說此時在將軍眼里,奔跑著的婉兮也只是個芝麻粒大小的影子,可是這婉兮身後那群大漢的呼喊聲卻是立馬就引起了將軍的注意。
雖是沒有上前,穆將軍卻也是緊緊的盯著那個小點。
等到他看清楚後,心里一陣哽咽,真的是婉兮!
男兒有淚不輕彈,穆將軍連忙擦掉了臉上的兩行清淚駕馬向婉兮迎去。
「該死的,是誰這麼大膽,竟敢追趕老子女兒!」
婉兮遠遠的看見一個人向自己奔來,只是這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滿頭大汗的婉兮是險些栽倒地上。
穆將軍驅馬跑到了進前,一腳掃向追趕女兒的賊人,一把將婉兮撈進懷里。
「啊!」奔跑的大漢們一個躲閃不及,將軍那腿可稱得上是練過的銅皮鐵骨,跑在最前面的第一人竟是一口心血噴了出來,連人也重重的壓在了身後的其他人身上。
「婉兒,我的婉兒,你終于回來了。」
將軍小心翼翼的撫模著女兒的頭,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寶一般。
「爹爹。」看到了熟悉的親爹,婉兮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余光中,婉兮看到那群大漢眼見勢頭不對想跑連忙對父親說道︰「爹爹,別讓他們跑了,郡王府世子還在他們手里!」
見穆將軍找到了自己的女兒,剛下了早朝的一眾官員也驅車趕了上來,這剛到近前便听到婉兮提到了郡王世子,幾個本來坐在馬車里的官員都不由好奇的探出頭來。
裴郡王听婉兮如此說也是連忙上前。
「丫頭,你是說你見著了我家鈺小子?」
「郡王爺,世子現在情況很不好,好幾天高燒不退,就是這些人抓了他的,郡王爺快一點,我帶你去找世子。」
剛剛跑出來的時候,婉兮刻意的記下了線路,雖不能夠很精準,卻也*不會離十。
一行人向小院而去。
看到父親身後的丞相舅舅,婉兮想到了凌婉君表姐,這次是她嗎?想來想去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帶著眾人找到小院時,小院的孩子們還在屋子里。
裴郡王看到奄奄一息的兒子,心都揪了起來。
兒子穿著里衣,又是在郡王府失蹤的,可是怎的就到了人牙子手里?
屋子里居然這麼多的孩子,放眼整個京城到底有多少個孩子被這些人牙子拐跑了,此毒瘤不除,真乃事本朝一大隱患啊。
找到了世子,婉兮的任務告終,穆將軍一路上都是抱著女兒不撒手,回到家里,卻被穆夫人一把搶下,巴不得捏扁了揉碎了揉進懷里,前段時間落水,這次又是被人牙子拐跑,這孩子怎麼這麼苦命啊。
「娘親,太緊了,我喘不過氣來。」
婉兮被揉在娘親懷里,水靈靈的大眼楮直眨巴。
「婉兮,為娘再也不會放下你一個人了,為娘天天跟在你身邊可好?」
「娘,若是您每日跟在我身邊,那爹爹該怎麼辦啊。」
女兒是娘親的小棉襖,當然也是爹爹的小馬甲,婉兮俏皮的對爹爹眨了眨眼楮。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可是婉兮卻是覺得若是將軍府有個嫡子的話,那就更加完美了。
話說這裴鈺被送回郡王府時已是只有進氣沒有出氣,整個太醫院可以說是住進了郡王府日日為裴鈺吊命,這郡王府也就這麼一個嫡子,而裴郡王幼時也是陪著皇上長大的,這之間的情誼是無法估量的。
皇上日日早朝看著這記得滿嘴是泡的裴郡王心里也甚是難受,兩人雖不是親兄弟卻也更勝過親兄弟,為了給裴鈺續命,皇上也是動員了所有明里暗里的力量去找續命良方。
要說這裴鈺也是命大,皇上暗衛幾經周折,終于在那長白山里找到了個被民間傳為老神仙的老者,而這老者雖是性格古怪卻也被皇上這種不為自己只為了一個別家小兒來求自己的精神打動,命那暗衛讓京城太醫續著裴鈺的命,他老人家逍逍遙遙,悠悠然然的下山一路逛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