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國,昭雲二十二年,冬。
凌雲大陸共有兩國四族,其中以出雲國最為強大,而出雲國昭雲帝雲霆享年已在位二十一年之久,卻遲遲未立太子,就在眾臣揣測昭雲帝用意的時候,舉國上下卻看到了這樣一張聖旨,昭雲二十二年初,立二皇子雲慕卓卓親王為太子,入主東宮。
*
屋外雪花無聲的飄落著,掩埋了此前的一眾秋色,一眼望去整個昭雲都城都陷入了這片瑩白之中,而片片雪色里卻有一處紅得耀眼。
東宮,太子府。
火紅的燈籠遍布了整個太子府宅,宮女太監們正忙里忙外的張羅著,因為今日是他們的主子太子迎娶太子妃與太子良娣的大日子。
東廂正屋內,龍鳳花燭燭火跳動,將一室景致映的不甚真切,卻依稀看得出各處擺放的物什以及床榻之上正坐著的紅妝女子,龍鳳花紋的蓋頭掩住了紅妝女子的容顏,但那窈窕的身姿與淡雅的氣質仍能顯露出女子的不俗。
女子身邊站著兩個模樣相似的姑娘,而這兩個年紀尚輕的姑娘卻不如榻上紅妝女子的淡然顯得有些急躁。
「真是為小姐感到不值!」紅唇微嘟兩條精秀的眉扭曲著皺到了一塊,鄰近紅妝女子的丫頭先行開了口。
「你安靜點吧,若是等會子被姑爺,不,是太子爺,听了去,小心你吃不完兜著走!」緊挨著她的女子抬起手敲了敲那說話女子的額頭,提醒著她不要說錯了話。
耳邊的談論聲擾亂了榻上女子的心緒,女子微微嘆氣,「好了你們兩個,我與九音本就是知己好友,能與她同嫁一人也是福氣。」雖然心中有著隱隱的痛楚,孟無憂依舊這樣安慰著自己,畢竟是九音先于她結識了太子的,而自己怎麼看都像夾在其中破壞了他們幸福的人。
「小姐,你就是太好說話了!」挨著她的女子不悅的嘟囔著。
噠——
眼角下有著一個小淚痣的女子突然扭頭,「どど你有听到什麼聲音沒有?」
喚作どど的女子微微一怔,「沒有啊?」
榻上的女子忽然動了一下,頭扭向問話的女子,道︰「ど寶你出去看一下。」
「好,奴婢這就去。」說著ど寶快步走到了門口處推了推門,卻驚訝的發現門竟被鎖上了,扭頭對著孟無憂道︰「小姐,這門被上了鎖!」
心頭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孟無憂一把扯下頭上的紅蓋頭,精致的容顏上透著一絲冰冷之氣,孟無憂快步來到門口卻還不待伸手去推門,一支長箭便順著縫隙從外飛了進來,孟無憂不防被長箭射中了肩膀,「什麼人?竟敢在太子府行凶!」
「姐姐,你說我是誰?」
一道熟悉的聲響在耳畔響起,孟無憂微怔卻很快平息了心中的驚訝,手一點一點的握緊那只冷箭用力的拔下,鮮血順著紅衣流淌而出,孟無憂抬起手按住肩上的傷口,血水順著指縫緩緩的流下。
一旁的ど寶與どど早已被嚇的愣在了原地,直到孟無憂將箭丟下二人方才回過神來,快步走到孟無憂身邊將她扶住。
孟無憂順著門的縫隙看了過去,這一看,她頓時怔在了原地,屋外站著紅衣著身的太子也就是她的夫君雲慕卓,還有那一同嫁過來的好友慕容九音,可為何孟解憂也紅裝加身的站在他的身邊?
眼中滑過絲絲縷縷的傷痛,孟無憂不可置信的倒退了幾步,眼眸緩緩闔上,垂在身側的手漸漸的握成了拳,冷言道︰「雲慕卓你這是何意?」莫不是要一日之內求娶三人?
听到她的聲音雲慕卓緩緩抬眸,眼中冷然一片,精致的臉龐毫無表情的靜靜的看著她,只是緊握的雙拳泄露他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雲慕卓緩緩開口,聲音卻如沁了冰一般的冷,「你可知你的養生之法、神針之術、經商之道、治國之策,本太子有多嫉恨,明明是女子卻處處比男子更加耀眼,所以孟無憂,你該死!」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咆哮而出。
孟無憂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張了張唇終究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因為這一刻說什麼都顯得很蒼白,他已經說的夠清楚夠明白了,若她還是不懂,那只能說她太過愚蠢,可她孟無憂偏偏不是愚蠢的人。
「還愣著干什麼?放火!」孟解憂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勢,擺著手指揮身後的一眾太監與侍衛。
「妹妹,慢著。」
慕容九音笑著抬起手將孟解憂的手壓了下去,孟解憂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卻沒有說什麼,安靜的退到了一側。
慕容九音秀眉微挑,很是滿意孟解憂的知進退,手朝著右側攤平,身後立刻有人弓著腰將一把精致的長弓與利箭遞到了她的手上,孟解憂頓時了然的勾起了唇,原來慕容九音是要讓孟無憂死前受些苦,不過這一箭穿心真真是不錯的。
孟解憂目光冰冷的看著慕容九音拉起弓搭上箭,心中恨不得將孟無憂拆骨食肉,孟無憂你不該壓在我頭上十八年,整整十八年,老頭子偏疼你這個嫡長女,可我呢,我僅僅比你晚生了一個時辰而已,憑什麼孟家的光環都圍繞著你,而我卻什麼都沒有,還有你那不成材的弟弟孟南星,也很是不懂事的早生了遠志一個月,憑什麼那個廢物就是嫡長子而遠志卻是庶子?不過沒關系,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伴隨著孟解憂滿是恨意的瞳眸,一只冷箭透過縫隙直射入了孟無憂的心口處,血頓時涌了出來。
ど寶驚慌的抬起手捂住孟無憂的心口,憤恨的瞪著屋外的幾個人,咬牙道︰「姑爺,九音小姐還有二小姐,我家小姐待你們如何你們心里清楚,為何要如此這般對待我家小姐?」
「ど寶,不要說了。」孟無憂臉色慘白目光卻異常清冷的看著屋外,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當初的自己有多愚蠢,兩年籌謀,她竟是為她人做了嫁衣。
伴隨著‘放火’兩個字的音落,慕容九音與孟解憂同時伏在雲慕卓的肩上訕笑著看著這一幕。
雙眸似血,孟無憂絕望而悔恨的闔上了雙眸。
大火蔓延著,將天際降下的雪融化,整個太子府的東廂僅在幾個時辰內化為了一縷灰燼。
*
雪越下越大並沒有停息的意思,窗邊面朝屋外的白衣男子如同雕塑一般坐在那里久久的沒有動一下,除卻偶爾還會眨上一眨的眼楮,只有縴長瑩白的手指中握著的茶杯冒著縷縷輕煙。
吱嘎——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滿室的蘭花香氣撲面而來,男子蹙眉微微有些不忍,看著那天神般的側顏面帶愧意的開口道︰「主子,無憂姑娘她……殞了。」
殞了!
兩個字如千斤巨石一般壓在白衣男子的心口上,縴長的手指輕撫著杯沿一下又一下,杯中茶色暗沉就如此刻執杯者的心情,‘休寧松蘿’她最愛的茶,男子緩緩的抬起手將茶杯遞到鼻息間迷戀般的嗅著茶香。
「主子……」男子擔憂的望著窗邊靜坐的男子。
白衣男子輕輕的嘆了口氣,緩緩的將手落下,手中茶杯用力的握緊直到瓷杯碎裂,滾燙的茶水伴著血水一同流下,「無憂……」低低的嗓音有些暗啞,透著無限悲涼。
「主子……」
心口處的陣陣疼痛讓白衣男子的臉顯得愈發蒼白,終于,他忍不住的嘔了一口血,「噗……」
「主子!」男子驀地抬步就要過去,卻被白衣男子攔住,只見他虛弱的擺了擺手,輕聲道︰「休寧你下去吧……」話音一落,緩緩的起身拖著疲憊的身軀朝著床榻走去。
……
夜,沉寂如墨,冷月高懸于空,如此靜溺的秋夜卻不如往昔的寧靜。
疼,全身被火灼燒著,疼的孟無憂不停的揮舞著雙手,臉上滲出了絲絲冷汗。
雜亂的腳步聲擾亂了孟無憂原本的噩夢,隨後緊密的敲門聲在耳邊驟起。
「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出事了,出事了!」ど寶在門外焦急的叫喚著。
孟無憂擰了擰眉隨即睜開了墨色的雙眸,眼中閃過一瞬駭人的光亮,她沒有死?
「大小姐,快醒醒啊大小姐!」ど寶不停地拍打著門,臉上一片擔憂之色。
孟無憂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晶亮的眸子里滿是冷然,掀開被子起身,隨手抓過一側的外衫披在了肩上。
吱嘎——
孟無憂黑沉的臉讓ど寶嚇得退後了兩步,咽了咽口水,「大小姐出事了!」
「大小姐好著呢!」孟無憂清冷出聲。
ど寶驚得抖了抖,「是大少爺出事了……」否則打死她也不敢來擾大小姐的清夢。
整個孟府的人都知道大小姐一向喜靜,不喜人打擾,卻唯有兩件事會讓大小姐有些波動,第一便是大少爺,而第二個則是孟家藥鋪安民堂。
果然,一听到‘大少爺’三個字,孟無憂的臉瞬間退去了冷然。
「南星怎麼了?」孟無憂有些疑惑的看著滿是驚慌的ど寶,可話才出口,她的腦中驀地出現了上一世的情景,莫不是她重生了?還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兩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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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雲國,昭雲二十二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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