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寵而嬌 第5章 不為錢財但為卿

作者 ︰ 夢魘殿下

第五章不為錢財但為卿

水墨字畫白綾帳子里,咳嗽聲漸平。

中年美婦坐在床邊,滿臉疼惜的望進帳里。

「夫人……」身後傳來小心翼翼的呼喚聲。

中年美婦抬抬手,止了她的話頭,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兒子的手塞回被子底下,才轉頭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有話出去說,莫要吵著她兒子歇息。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外面正是一片斜風細雨,吹得院中花開花謝。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中年美婦站在屋檐下,抽出張金線織牡丹帕子擦了擦淚。

「夫人,李家三兄弟死了。」掌事打扮的女子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回道。

「死了?」中年美婦,也就是縣令的正妻王氏楞了,「怎麼死的?」

「三個人都是從河里撈上來的,其中兩個是淹死的,還有一個……」掌事頓了頓,「是嚇死的。」

「嚇死的……」王氏嘴角向上扯了一下,「那姓唐的小姑娘到底有多丑,居然把人給活活嚇死了。」

掌事知道自家夫人不待見那個小姑娘,尤其是最近打听來的消息里,這小姑娘實在不像個好的,成天在外面拋頭露面不說,還在茶樓里吹彈拉唱,行事就像個歌女似的,也難怪世家出身的夫人不喜歡她。

「是啊,除了一張臉,她沒半點配得上我們家公子的。」掌事瞅著王氏的臉色,「要不……換一個?」

王氏聞言,面色沉痛的搖搖頭︰「要能換就好咯,只是蟾宮一門心思要娶這姑娘,平日我這當娘的還能說說他,如今他的身體這個樣子……我又怎能……嗚嗚嗚……」

說著說著,王氏就哭了起來。

掌事一邊在旁安慰,一邊在心里嘆氣,心想自打公子出了事,夫人就基本長在公子房里不出來了,家里的事也不管,一心一頭只想把那姓唐的姑娘弄進家門,但又覺得對方輕浮無知,若是讓她進了家門,前兩年公公婆婆活著的時候還好,等他們兩個老的一死,丈夫又不在,只怕要鬧出丑事,索性把對方弄死了,陪著兒子一同下葬才好。只是身為世家女,縣令妻,怎能為了自己的私欲而至王法于不顧,由這樣的人管家,家里遲早要出大事的。

果然,她哭了一陣子之後,就擦干眼淚,雙目望著欄桿外面的風和雨,幽幽道︰「這或許是蟾宮在這世上最後一個願望了,我這做娘的,定要為他實現……」

這句話隨著外面的風雨飄去,遠遠的,化作細雨飄進胭脂鎮里。

這時的胭脂鎮已經入夜,茶樓門口的紅燈籠掛起來,吃茶的吃茶,說書的說書,這里面沒有唐嬌的身影。她夜里吃過飯之後,就趴在書桌上寫新話本,寫了撕,撕了寫,最後一句話都沒寫出來,懊惱的將筆一丟,背靠在椅子上,開口說道︰「我很感謝你,但你什麼時候走?」

男人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他說︰「我走後,你必死無疑。」

「不會吧。」唐嬌覺得他在危言聳听,「那幾個歹人都已經死了啊。」

她是早上听到的消息,說是河里發現三個男人的浮尸,听了旁人描述,知道就是那三個入室殺人的歹徒。對此,唐嬌心里沒有半分負罪感,因為對方已經道盡生平,在短短三年內,他們已經殺了七個弱女子,然後販賣到男方家中結陰親。

每個人心里都都有一桿秤,在唐嬌看來,那幾人死有余辜,殺了他們,等于救了更多無辜女子,所以即便知道殺他們的人就在身後,但唐嬌絕不會因為這點兒去詬病他。

但一事歸一事,君雖行俠仗義,但總跟蹤偷窺還賴在姑娘家不走,這未免有些不妥吧……

「此事尚未結束。」他站在唐嬌身後,篤定道,「縣令夫人必有後招。」

「難道晚上還會有人來夜襲?」唐嬌拿拳頭支著下巴,蹙眉問道。

「有這可能。」他淡淡道。

唐嬌方覺出他的厲害來,他不死纏爛打,相反,唐嬌覺得反倒是自己得死纏濫打,求他留下來守夜。

這樣做的代價是夜不能眠。

待到唐嬌爬上床,某人便悄悄來到了她床邊,肩上披著一件黑色披風,兜帽罩下來,半張臉都藏在陰影里。

姿態瀟灑的將披風一掀,他坐進床邊的凳子里,然後略略抬頭,目光盯進軟帳內,凝在唐嬌身上。

這視線灼得唐嬌渾身不自在,覺得他雖然安靜的猶如泥塑,卻像是將一腔熱情都注入眼中,視線落在她身上就像兩只手,沿著她身體的曲線一路撫弄……

「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唐嬌側過頭來,臉蛋枕在藕白色的手肘上,仰著頭看他。

「你想听什麼?」他問,整個人,整張臉,恰到好處的融在黑暗中。

「你之前把那三個歹人種在院子里放血……」唐嬌問,「為什麼另外兩人沒事,唯獨那個矮胖子嚇死了?」

「那是一種刑罰。」他沉默了一下,回答道,「過去我和弟兄們刑訊他人的時候,偶然之間發現,只要把一個人放在黑暗里,蒙上眼,再在他手腕上割一道淺淺的口子,然後,掛個破皮囊在他身邊,往下面不停滴水……這人就會誤認為是自己在流血,然後驚慌,恐懼,乃至于活活嚇死……」

……听了這番話之後,唐嬌覺得自己更睡不著了。

這人以前究竟是做什麼的?獄卒?殺手?又或者傳說中的魔教中人?

唐嬌平日只愛看些風花雪月的故事,對刑訊一事無甚研究,所以無法從這段訊息里看出對方的身份,想了想,她復又開口問道︰「除了刑訊,你平時還干什麼?」

「不干什麼。」他簡短的回答道。

「喜歡吃什麼?」唐嬌問。

「什麼都吃。」他回道。

「喜歡喝什麼?」唐嬌問。

「什麼都喝。」他回道。

「你敷衍我呢!」唐嬌惱了,她翻了個身,單手支著下巴,眯起眼楮對他笑,「你就沒有特別在意的東西嗎?」

「有啊。」他的目光從黑夜里射來,深深凝視著唐嬌的臉,「你。」

唐嬌窒住了,趴在床上,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對方,良久,他緩緩伸出手,修長的手指穿過輕柔紗帳,冰冷的指尖觸在她的臉上。

「不用試探我。」他低聲說,冰冷的呼吸吹動眼前的紗帳,「無論我過去做過什麼,無論我過去是什麼人,從現在開始……我只屬于你。」

……唐嬌覺得這是她今天晚上听到的最可怕的話。

「你別這麼說。」唐嬌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他實話,「這樣我會很為難的。」

何止是為難,這幾天唐嬌直接把月兌衣服睡覺的習慣改了!洗澡的時候更是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打算跟他翻臉,到了昨天晚上,她如廁時忘記帶紙,立刻听見他在外面敲門,問要紅草紙還是藍草紙……

唐嬌簡直難以描述自己當時的心情……

可是他只是略略想了想,就平靜的回答︰「那就由我來排除萬難。」

一句話說得平淡無比,但唐嬌寧可他激情澎湃,因為激烈的感情最是容易消磨,反倒是這種歸于平靜的感情最是難辦,因為他已經做好了迎接萬難的準備,于是刀山火海都不怕了,只想著要怎麼走到最後。

唐嬌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未來,跟一個連臉都不肯露出來的跟蹤狂一起度過余生,每次如廁的時候他就守在外面陰森森的問要紅草紙還是藍草紙……唐嬌覺得自己一定會英年早逝,不行,一定要拒絕他!

想到這里,唐嬌低下頭來,開始斟酌拒絕的話。

可是他根本不給唐嬌拒絕的機會,冰冷的手指從她的臉頰滑至她的下顎,輕輕一捏,便逼她抬起頭來。

唐嬌望著手臂伸來的方向,黑夜里不能視物,她只能隱約在眼中勾勒出他的身形,高大,矯健,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顏色似夜,味道如血。

「不要拒絕我。」他用拇指左右摩挲著唐嬌的嘴唇,然後,拇指輕輕按在她嘴唇中間,仿佛要將拒絕的話封在她的唇齒之間。

這動作實在太過曖昧,唐嬌偏過頭,將他的手指甩開。

他毫不在意的收回手,在床邊正襟危坐,唐嬌這才注意到他的背脊挺得筆直,從最初到現在,坐姿沒有改變過,于是又忍不住開始猜測他的來路,說他是衙門中人,渾身上下卻籠著層暗沉沉的殺意,說他是武林中人,他身上又看不見江湖人士的浪蕩肆意,說他是魔教……你見過替姑娘家煮飯梳頭洗衣服修窗戶的魔教中人嗎?人家魔教才不作興這套,人家看見漂亮姑娘都是直接按倒月兌褲子的!

「給我一個月時間吧。」他接著說,「然後,你就不會有這方面的煩惱了。」

「嗯?」唐嬌沒懂他的意思。

一個月後,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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