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狂看了唐嬌很久。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拒絕的時候,一個吻,輕輕的落在她的唇上。
一踫即退,跟蹤狂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直起身子,仍舊單膝點地跪在床邊,一臉嚴肅的說︰「來談談你最近的狀況吧。」
唐嬌根本沒听見他在說什麼,兩只手捂著嘴,好半天才如夢方醒般啊了一聲,張口道︰「再來一次吧。」
跟蹤狂︰「……」
「剛剛速度太快了。」唐嬌昂著頭,紅撲撲的小臉呈現出一副邀請的姿態,「再來一次吧。」
跟蹤狂︰「……」
「要不這樣吧。」見三言兩語沒法打動他,唐嬌舌忝舌忝嘴,正色道,「我會回答你的問題,不管你問我最近的狀況,還是其他什麼事,但作為獎勵……你得親親我。」
「……」跟蹤狂簡直像籠子里的困獸,低著頭,發出低沉壓抑的聲音,「請別這樣……」
「反正已經親過了,再親一次又不會懷孕。」唐嬌伸手去模他的臉,縴細的手指撫模著他的臉頰,笑著鼓勵道,「而且這里只有我們,又沒人會看見,無論你對我做什麼,都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的樣子簡直就像籠子外面的馴獸人,臉上掛著溫柔甜美的笑容,手里提著食物和項圈。
跟蹤狂不能反抗,也不能推開她,他只用一雙漆黑的眼眸,無可奈何的望著她,嘆出一口氣,有些懊惱的喃喃自語︰「為什麼會這樣……這個家里的人,到底教了你什麼?」
「他們什麼都沒教我。」想起跟蹤狂送她來此的初衷,唐嬌忍不住嘻嘻一笑,「無論是世家風範,還是內宅之斗,我統統沒踫上過……因為打從我進了這家的門,暮蟾宮就把我鎖在他的眼皮底下。」
想起這些天的斗智斗勇,唐嬌就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睜眼是他,閉眼是他,我這段時間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對付他身上了,壓根就沒時間想其他事情。」唐嬌抱著腦袋,苦惱的說,「硬說學到了什麼……估計我只學會了厚臉皮跟說謊了!」
跟蹤狂歪著頭看她,想了想,拍拍她的腦袋,獎勵一句︰「干得不錯。」
「我不喜歡厚臉皮……可臉皮不厚,根本沒法在暮蟾宮面前存活,一旦被他發現破綻,他就能張口把我吃掉。」唐嬌朝跟蹤狂伸出兩只細細的胳膊,眼楮濕漉漉的,滿臉委屈討好,「我也不喜歡說謊,可我必須這麼做……我要保護我自己……我要保護你。」
跟蹤狂有一瞬間的動容,沉默片刻,伸手把她抱進懷里。
落地的黑色披風,寬闊的胸膛,有力的胳膊,將小小的唐嬌完全籠罩,唐嬌抱著他的脖子,然後順勢抬起頭來,嘴唇貼在他的唇上,趁著他吸氣的空擋,深深吸了一口。
跟蹤狂嚇得松了手,唐嬌剛剛跌落在地上,他又立刻走上前去,打橫把她抱到床上。
「……下次不可如此。」他的嘴唇略略發著抖,甚至連肩膀都在輕輕發抖,以至于一直以來平靜無波的聲音,此刻听來都像是另外一個人。
唐嬌平躺在床上,伸出丁香小舌舌忝了舌忝嘴︰「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
若是跟蹤狂打從一開始就言辭拒絕還好,可現在,她已經嘗到了得寸進尺的甜頭,想叫她從此以後再規規矩矩的,只怕很難。
跟蹤狂轉頭看著窗外,看著暮蟾宮所在的東廂的方向,表情有些陰森壓抑,或許在他看來,唐嬌之所以會變成這副模樣,一定是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那廝給帶壞了。
早知如此,他絕不將自己最寶貴的人送到這個地方來。
「我該善後了。」他眼楮里流動著血絲,喃喃自語道。
「嗯,善後吧。」唐嬌仍在回味著剛剛那個吻,心里有一種別樣的情愫,一半是戀情的甜美,一半是佔有的快感,她翻過身來,抱著跟蹤狂的胳膊撒嬌磨蹭,「快點帶我走吧……暮蟾宮已經發現不對頭了。」
他模模抽回手,低沉道︰「他發現了什麼?」
唐嬌渾不在意,枕著自己的胳膊道︰「他讓我轉一句話給你……」
說完,她便復述了一遍暮蟾宮要她傳達的話。
當然,重點是那句玉石俱焚。
「我留在這里已經不安全了。」她一臉嚴肅道,「你什麼時候帶我走?」
「半個月後吧。」跟蹤狂想了想,終于給了她一個確定的答復,「萬事俱備,我們來結束這一切吧。」
雖然一個月以上時間更為穩妥,但是他已經不想再把唐嬌留在這里了。
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的與佔有欲,跟蹤狂情不自禁的朝她伸出手去,卻在踫觸到她的臉蛋之前,就收攏手指,縮了回來。
「這里不能留了,我要盡快把你帶到他身邊。」跟蹤狂在心里默默的說,「為了你,也為了我……」
是夜守著唐嬌入睡之後,跟蹤狂才悄悄離去,猶如一片影子般閃進暮蟾宮的臥房。
水墨畫白綾帳子在月色下輕輕搖晃,帳子上畫的墨竹仿佛活了過來,葉子惟妙惟肖的晃動。
暮蟾宮躺在一片竹影後,在他踏進房間的那一瞬間,睜開了眼楮。
「三更話本,說白了其實就是一本證據。」他轉過頭,看著站在床邊的那人,眯著眼楮笑道,「你把人證物證都推到我面前來,是想讓我為唐姑娘的母親討回一個公道吧。」
跟蹤狂居高臨下的俯視他,雙眼在夜色中流動著冰冷的光。
被這樣的目光打量著,暮蟾宮卻屹然不懼,因為他知道,對方當初既然沒有殺他,那麼現在更不會殺他,他還有利用價值。
「你還真是喜歡她。」暮蟾宮微微一笑,他思來想去,最後得出這個答案,半是打趣半是試探道,「居然能為她做到這一步……而她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你這個人。」
「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情。」跟蹤狂平靜的說,「做你該做的吧。」
暮蟾宮眯起雙眼,月光在他臉上流動,就仿佛覆上了一張白色的狐狸面具。他並不喜歡對方居高臨下的語氣,但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減。
「這已經是七年前的舊案了。」他有些為難的說,「而且官場的規矩,是民不舉,官不辦,我用什麼理由來查這樁案子。」
「因為你需要解藥。」跟蹤狂淡淡道,「如果這個月身體再不好,你就趕不及參加兩個月後的殿試了。」
「呵呵,你算計的真好。」這的確是暮蟾宮最關心的問題,是否能奪得三元及第的名聲就此一舉,他不容許自己有半點差池,若是因為生病這種原因,再次失去殿試的資格,他絕不會甘心,于是淡淡笑道,「行,給我解藥,我就幫你。」
「解藥已經送到你身邊了。」跟蹤狂平靜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的身體已經在漸漸好轉了。」
暮蟾宮冰雪之姿,被他一提醒,立刻醒悟過來。
「你是說唐嬌?」他若有所思道,「是她身上的香氣嗎……難怪了,我聞到別的氣味就覺得胸悶,只有她身上的味道能讓我覺得好受……」
想到這里,他不禁拿眼楮去瞟跟蹤狂。
算計了那麼多,謀劃了那麼久,居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一個小姑娘。
雖然怨恨對方給自己帶來的麻煩,但暮蟾宮心里還是不得不感嘆一句,這可真是江洋大盜中的一顆痴情種子……
「既然如此,就讓她繼續留在我身邊吧。」暮蟾宮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溫和笑道,「直到我的身子徹底好轉。」
有這麼個人質在手,他便不怕跟蹤狂再出什麼ど蛾子。
另外,他心里還有一個更深的想法。
雖然這次遭了一場大難,但私心里,暮蟾宮非常欣賞跟蹤狂,無論是對方的陰謀武功,亦或者是心智手段,都可以算得上是生平罕見,這種人就像一條見血封喉的毒蛇,又或者是一把開了血槽的刀子,一般來說,這樣的人是非常難以收服的,就算能收服也不敢用,就怕一個不留意被他反噬……
暮蟾宮原本也打算解藥到手,就想辦法解決掉對方。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大可不必這麼做。
因為掌握了唐嬌,或許就能掌握這個男人。
跟蹤狂隔著帳子,靜靜打量了他一會,兜帽罩得太低,沒人看得見他臉上的表情,沒人猜得透他心里在想什麼。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好吧。」
暮蟾宮笑容溫柔,心想野獸入籠了……
豈料他下一句話卻是︰「把她放你身邊也可以,但你得教她些東西。」
這是什麼鬼要求?暮蟾宮想破了頭,也想不通對方到底有何目的,只好眯著眼問︰「你希望我教她什麼?」
跟蹤狂︰「教你擅長的那些。」
「……」暮蟾宮覺得這個範圍實在太廣了,身為天下聞名的奇才,他擅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天文地理,詩詞歌賦,乃至于各種樂器,他可謂無所不精,無所不會……
可對方為什麼提出這樣的要求?
讓一個小姑娘學會這麼多東西,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不等暮蟾宮想出個所以然來,跟蹤狂又加了一個要求。
「對了。」跟蹤狂嚴肅道,「不要教她奇怪的東西。」
暮蟾宮︰「……」
……什麼叫做奇怪的東西?
不知為何,天下聞名的天才少年暮蟾宮,心里有一種淡淡的被侮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