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奇談 道觀里翻船

作者 ︰ 荊楚遺老

矮大爹在村子里算是極老極老的長輩,所以停靈一共持續了五天,這五天恐怕是村子有史以來最為可怕的五天,又有五名鄉親走的莫名其妙。整個村子陷入一片恐慌中,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哪家。等到了第六天矮大爹出殯,忙碌一天之後,所有人才驟然發現,今天竟然沒有哪家再來報喪了!

總算消停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此時已是臘月二十九,我,師兄和爸媽一商量,還是先回家過年。正好過年時候也仔細的想想到底是哪里不對,要怎麼破解目前的困局。

荊州過年的氛圍其實挺濃的,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不過咱們家又踫到了個頭痛的問題——爺爺說的「將靈鉤」不見了。

嚴格來說,它不是不見了,而是壓根就沒出現。反正我爸媽是一臉的茫然,完全不知道還有個這樣的東西。

我心里著急,催著他們給幾個伯伯嬸嬸打電話。結果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說不知道,我徹底無語了。

「再仔細想想」

「會不會是爺爺把寶貝藏在隱秘的地方了?爺爺沒有暗示?」

「要不我們去挖墳吧……」

我爸臉都青了,嚇得我直縮脖子。

過了兩天,確信村里再沒有人過世後,我才和師兄一起坐車去葛山。路上難得清閑,我將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隱約有個感覺,我周圍親近的人,肯定是誰說了謊!

照說咱們王家的來頭這麼大,爺爺也做了那麼多驚天動地的事情,我爸媽怎麼會毫無所知呢?他們難道刻意的隱瞞了一些事情?可是沒有由頭,說不通啊。

師傅說謊?爺爺的事情都是他憑空編造的?這就更不可能了,師傅在名義上是爺爺的師兄,那些事情都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听,看師傅也不是到了耳聾眼花的年紀!再說了,師兄的說法也與師傅的話相合……

我恨不得把腦袋剖開,換台電腦進去。

清代《武昌縣志》記載︰「葛山,在縣南十里,相傳葛洪煉丹處,山東南有石洞,箕踞之跡宛然,山陰名夕陽紅,有琴床石數武,有洗藥池,山巔有石如斗,鑿而旋生,上有葛仙寺」

好不容易到了葛山,山下游人並不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鞭炮燃盡後的火藥氣息混合了檀香的味道。

我們找了家農莊放下行李,也不用多問,跟著人流走,一路就爬到了山頂,但見黃牆碧瓦,殿宇巍峨,雲纏霧繞,一片祥和。

真是一塊福地,我和師兄不禁同時感慨。

進了大殿,正中就有一葛仙翁金身坐像,須眉低垂,古樸莊嚴。底下香客磕頭祈禱,畢恭畢敬。我覺得索然無趣,便拉著師兄悄悄拐進了內堂。

內堂清淨了很多,跟外面判若兩世界,環境也挺雅致,青磚綠瓦,頗有些出塵入道的意思。旁邊是幾間廂房,我一看沒人,心里好奇的拉著師兄去看個究竟。

廂房挺大,也供奉著葛仙翁的塑像,不過卻騎坐在一白鹿背上,白鹿雕刻的極為傳神,似乎眨眼就要背著仙翁飛升而去。

塑像旁是一巨大的銅爐,大約兩人合抱。銅爐肚子上鏤刻了幾幅團,應該都是些上古傳說。一大群的神仙妖怪激戰正酣,有搖旗的,有吶喊的,有沖鋒陷陣的,有不支而逃的,還真別說,看上去也很是有趣。我稍微數了一下,一共九幅圖。

銅鼎旁邊又陳列了些拂塵,蒲扇,草履,我估模著是不是葛仙翁的修煉之物。

我們正看著,外面走進來一小道士,看見我們被嚇了一跳。

「兩位施主,閉觀時間要到了。」

「這麼早?」我好奇問,「這才三四點鐘呢!」

小道士一笑,道「掌門傳下諭令,說我等修道之人,講究個清淨寡欲,少沾惹喧囂為好。若是諸位施主要敬香,還望明日早起再來。」

「嘿,有趣!」我不禁訕笑,回頭看師兄。

師兄點頭,朝我使了個顏色,我兩恭敬的退了出去。

肯定有人要問,為什麼我兩不表明身份?這還要從頭說起。

之前就說過,道教有許多的流派,按學理劃分,有積善派,經典派,符篆派,丹鼎派,佔驗派。這些流派,彼此之間存在著思想的隔閡以及地域成見。葛洪,正是丹鼎派的扛鼎人物之一,葛洪的從祖父,《抱樸子•金丹》載︰曾從左慈學道,受《太清丹經》三卷、《九鼎丹經》一卷、《金液丹經》一卷。葛洪好神仙導引之法,從葛玄的弟子鄭隱受煉丹術。著有《抱樸子》,內篇言「神仙方藥、鬼怪變化、養生延年、禳邪卻禍之事」。

而正一道呢,卻是徹徹底底的符篆派。早在五斗米道和太平道時期,就是以造作符書和以符水為人治病來吸引信徒。唐末宋初,天師道和上清、靈寶派分別以龍虎山、茅山、閣皂山為活動中心,形成著名的「三山符篆」。南宋金元之際,更在「三山符篆」基礎上,分衍出神霄、清微等眾多符篆派。可以說,宋元以前,符篆道法是道教的主流。金元之際,全真道內丹興起,但擅長符篆之正一道仍在南方與之鼎足而立。直至明清,重符篆的正一道和主內丹的全真道一直分統著道教。

所以不難看出,其實我們這次來,是非常冒昧的。

我一看太陽都還未落山,時間還早得很,便跟師兄一商量,咱們明著拜訪不行,暗地里去探查也不是不可以。

我和他繞到道觀後面,找了段矮牆翻進去。

後院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說起來,咱們也是漫無目的,根本不知道往哪走。我兩靠著院牆慢慢往前挪,偶爾有一兩句人聲從遠處傳來,也嚇得我一跳。

後院挺大,修竹綠池點綴其中,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我們才一拐過彎,迎面就踫到一掃地的老道。

老道看到我們,眉頭一皺。

「小偷?」

我搖頭,心里挺郁悶的,「我看起來就這形象?」

「強盜?」

我撇嘴,被這老道的眼光給打敗了。

「那肯定是妖怪了!」

「我說道長,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嗎?」我不滿道「見過咱們這樣高大威猛,正氣凜然的妖怪麼?啥眼光啊,就是嫉妒!」

老道把笤帚一杵,呵呵的笑道「那你們干啥的?」

我看他樣子也挺和藹,心里放下不少,道「咱們……那個……對了,咱們來干啥的?」

師兄神色戒備,接口道「走迷路了。」

「對對對,咱們走迷路了!」我打個哈哈道「這葛仙寺還挺大,咱們轉悠轉悠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呵呵呵,咱們不打擾了,先走啦……」

「等一等。」老道把笤帚一橫,攔住去路,臉上還是一副笑容,不過眼楮里精光閃爍,「呵呵呵,好久沒有小東西闖進來過了,留下來陪老道玩玩吧。」

我一陣惡寒,看著老道怎麼感覺一股猥瑣勁呢……

我扭頭朝師兄看了一眼,師兄半眯著眼楮,臉上一股殺氣。

「動真格的了?」

我一拉師兄衣袖慢慢往旁邊走,一邊走一邊賠笑道「道長,你說什麼啊,我真是一點都听不懂呢!我們還有同伴在外面等著,估計要著急了,先……」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頭頂一股狂暴的罡氣砸來。

「放肆!」師兄一撢衣袖,身形倏的往前一劃,一腳就踢在笤帚上,老道立刻抽身,手腕一轉順勢橫掃千軍。

「來得好!」師兄從容閃過,立刻欺身向前。

「好個小鬼,真有些本事,難怪敢擅闖洞天福地。」老道不急不惱,一根笤帚如靈蛇亂舞,逼得師兄險象環生。

「老道,有種別用武器。」我在旁邊氣的大吼,也顧不了許多,「咱們拳頭對拳頭戰個痛快!」

「你這小鬼,伶牙俐齒的。」老道並不買賬,一邊卸掉師兄的攻勢,一邊調笑道「老道我今年都七十多了,我還想要你們讓我一只手呢!」

「呸,以大欺小不要臉。」我在旁邊張牙舞爪作勢要撲過去「葛仙翁知道了非得拆了你這把老骨頭。」

「嘿嘿,等老道我得道飛升上了天庭,葛仙翁自然會找我結算,老道早就做好準備!」

我一听,差點氣的半死。老道愈戰愈勇,師兄卻額頭汗流如瀑,有心無力。

「唷,這是八卦掌?不錯不錯,就是不夠靈活。」

「太和拳不是這麼打的,力道,力道再大些!」

「對,再來,再來!」

好端端的一場比試,結果變成老道教師兄了,我真是哭笑不得。好在老道下手並不很,每到千鈞一發時刻,總會留下一絲後手,讓師兄勉強閃過。

這邊打的熱火朝天,外面又「呼啦啦」的跑過來一大群道士。

「哎,別打了,自己人,皇軍說了,呸,祖師爺說了,不打自己人!」我急得大汗淋灕,朝眾人喊。可惜完全沒人鳥我,這讓我自信心大損。

「小狐狸,小蟲蟲,來來來,今日老道好好陪你們玩玩,你們都不要動,誰插手就罰誰面壁三天!」

一群小道士老道士面面相覷,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師兄瞅準時機,一腳直踹老道胸口,老道連忙抽身回防,正在此時,師兄出人意料的轉身跳出戰圈拉著我就跑。

「啪!」一條細鞭子抽在我小腿,我腿一軟撲倒在地。

「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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