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奇談 老陳陳的故事

作者 ︰ 荊楚遺老

七天後,我才和師兄偷偷下山,當時已是衣衫襤褸,形同野人。

我們悄悄模到白家,幸好行李衣服都還在,順便收拾一下又偷偷溜出來。臨走前心里也對白家有些愧疚,哪怕白老爺子要害咱們,可是白守應該是無辜的,更何況還有個老實本分的大孝子白三哥。我倆一合計,就留了個去宛丘的路費,其他錢才全都留下了。

羅浮至宛丘沒有直達的班車,我們只好先到鄭州然後轉車。一路上汽車開的飛快,我看著窗外籠罩在愁雲慘霧中的羅浮山,心里五味雜陳,也不知道下一站宛丘,又該發生些什麼故事。

坐長途汽車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坐習慣的人睡覺打屁磨牙,跟沒人一樣,眼楮一閉一睜就到了。像我和師兄這類習慣寧靜的人來說,真是天大的折磨。睡不著,地方又只有這麼小,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幸而咱們遇到了老陳,典型的河南漢子,跟咱們鄰座。听他一介紹,竟然也是淮陽人,而咱們要去的宛丘,現在叫法正是淮陽。他話匣子一打開就滔滔不絕說個不停,直把什麼空虛寂寞都驅散到九霄雲外了。

听他一路說下去,我們對宛丘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宛丘,也即今天的淮陽縣,古時又稱陳、陳州,歷史文化非常悠久。傳說中的伏羲氏和神農氏都曾定都于此。西周時,周武王封舜帝後裔媯滿于陳,並把女兒大姬嫁給他,媯滿因此就建立了陳國,而道教創始人老子也生于陳國苦縣。

我掰著手指一算,乖乖,這歷史估計已經好幾千年了。

老陳自己說的累了,又問我們是干啥的,其實我們也沒什麼好避諱,就說是道士。

這一下立刻就給老陳打了針雞血,把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道長長道長短的叫的那個肉麻勁,又是端茶倒水,若不是我們攔著,估計連撒尿都要替咱們去了。

我跟他一路狂侃,從外太空聊到內子宮,把他侃得暈乎乎的恨不得立馬斬雞頭燒黃紙。不過我好歹委婉的拒絕了,「咱們正一道堂堂江湖八大門派之一,不能玩這些把戲!」這話又把老陳佩服的五體投地。

說到了道教,自然要聊風水,我見老陳話頭轉向,立馬把師兄搬出來了。

師兄對這些東西也是耳熟能詳,信手拈來。

其實道教和風水,並非像世人認為的一樣,二者有歸屬關系甚至可以混為一談,這是兩個並列的學說,有著本質的區別。

何為風水?古代叫堪輿,《淮南子》說「堪,天道也;輿,地道也。」堪即天,輿即地,堪輿學即天地之學。它是以河圖洛書為基礎,結合八卦九星和陰陽五行的生克制化,把天道運行和地氣流轉以及人在其中,完整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套特殊的理論體系,從而推斷或改變人的吉凶禍福,壽夭窮通。因此堪輿與人之命運休戚相關。

風水學與道教一樣,也是門派林立,百家爭鳴,但主流無非是形勢和理氣兩派。形勢派注重巒頭方位的結合,理氣派注重時運生克的原理,雖各有所長,但上升到一定層次,其結果、效應卻是一致的,可謂是殊途同歸。

道教和風水的關系密切嗎?當然密切,要不然道教所謂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是怎麼來的?《易經》就是二者關系的紐帶,風水的經典之一《宅經》也被羅入《道藏》。

道教的齋醮、祝咒、符鎮同時流行于風水中,可以說風水的符鎮手法與道教的「符」同出一轍,都是將神力以「符號」的形式附在所要保護的物品之上。

而二者的區別在哪?說到底,道教信仰的宗旨是追求長生不死,得道成仙,篤信通過修煉而超凡入仙,而風水追求的卻是地地道道的人間塵世,是家代的繁昌(哪怕選擇陰宅也是為了庇佑子孫),他的永恆性通過一代代的繁衍實現,故住宅要六十年有一次修建,稱作續氣,從而保證家道的傳承。

听師兄這麼一說,我也是大開眼界,心想以前看書,看見某某得了半本天書就滿天下去挖掘古墓大戰僵尸,我還以為那小子是也算是道門中人呢,想不到認真說起來,估計要歸到勘輿師的類別里去。

老陳听得面紅耳赤,差點要抹眼淚(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汗水)跪下拜師。我一听就不爽了,尼瑪跟我拜把子,跟師兄要拜師門!

好不容易扶起老陳,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家里就發生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所以才對咱們道士如此敬重。

話說五六年前,老陳的老娘走了,家里操辦喪事。河南湖北一江之隔,喪事習俗差不多,大致也分為裝裹,叫魂,移尸,哭街,報喪,小殮,停靈,做七,下葬等步驟。

本來大家都以為是極平常的事情,可偏偏出了問題。

啥問題?停靈本來預計要停三天,可到了第二天晚上,大家都累狠了,就將老人一個人留在堂屋里,三支蠟燭一碗清水,也沒人守靈,大伙都聚在院子里抽煙扯閑話。

到了差不多晚上十一點,有個幫襯的自家親戚說去給大娘添根蠟燭,一進堂屋就中了邪一樣跳出來大喊大叫,把大家嚇了一哆嗦。

「咋回事?咋呼啥呢這是?」

那親戚嘴都不利索了,指著堂屋棺材說「大嬸……大嬸不在了!」

眾人一听這還得了,大家一起涌進去一看,蒙單上畫符的瓦已經被壓碎了,本來糊臉上的黃裱紙也掉在了棺材外。

看來是詐尸了!

這詐尸是極其晦氣的事情,說明死者生前還有未了之事或者未平之氣,不願意離開。如果能及時找到尸身並盡快安葬,可能還不會造成大禍。若是過得久了,肯定會殘害自己的親人。

這是因為人剛死時候,肉身上還殘留著幾縷魂魄,魂善魄惡,死者能記得身前事,然而魂先消散後惡魄就會佔據肉身,到時候為非作歹,首當其沖的便是自家親人。

眾人抄起扁擔和麻繩就開始找,把屋前屋後倉庫豬圈都找遍了還是沒找到!鬧騰了一夜都沒轍了,老陳可謂身心俱疲,眼楮已經腫的像桃子一般。到了早上八點多鐘,天也陰沉沉的,本來是要置辦流水宴請大家吃完就送老娘上路,可誰都不敢提了。

也該是老陳一家走運,恰好來了一個道士。其實這種事情很常見,每當有個紅白喜事的,不管位置有多偏遠,總會冒出幾個江湖術士或道士來討個賞錢,或者討口飯吃。

老陳這人心地不壞,也沒轟道士走,叫廚房擺出飯菜招待道士。道士進院里一看,知道不對勁了,只問了一句就明白怎麼回事。

道士跟老陳說,按照江湖上的規矩,吃了你家的善食,我就要保你家老人入土為安,你不要著急,帶我去靈堂看一看。

老陳一听,心里頓時燃起了希望,給道士作揖打拱,恭恭敬敬的領著他進了堂屋。

道士一看,你這靈堂布置的不行啊!你家是坐北朝南,棺木應該頭西腳東的擺,你把首尾擺錯了!

老陳急的滿頭大汗,正要招呼人把棺木擺正,道士又擺手說不行,現在已經遲了,你們先出去,我要作法探查一番。

怎樣作法的呢?老陳也不是很清楚,只曉得道士當下畫了三道符貼在門框上,然後又關上門,他在房中走了幾圈,手中招魂鈴聲不斷,口中也念念有辭。起初還挺平靜,可後來就覺得不對了,那招魂鈴聲漸漸的開始凌亂,最後竟然還傳來打斗聲。

眾人也大概知道怎麼回事,沒一個敢上前去偷看的。

約莫過了一兩個小時,道士才推開大門,身上衣衫都被抓成一條條,滿是血痕。

老陳進門一看,老娘已經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棺材里,臉上還貼了一道黃符。

道士指揮人將棺木蓋上,又囑咐老陳把屋頂上的房梁換了,說是房梁已經壞了,屋里缺了正氣,沒法壓制妖邪。

後來老陳找人爬上去一看,房梁里面已經被被白蟻蛀空,輕輕一踫就掉下來了。

他是對這道士佩服的五體投地,恨不得跪下,日後對道門中人也是禮敬有加。

道士也是灑月兌之人,吃了飯又拿了一套衣服兩包煙,心安理得的走了,給他錢他也沒要,說是不合他的規矩。

我听完老陳的故事,對這道士也暗暗敬佩,不僅僅是因為他高深的道法,更是因為做人的原則讓人感覺他不是個乞討者,而是在憑本事吃飯!

「你們猜猜,我那老娘藏在什麼地方?」老陳神秘的問。

師兄頭也不抬道「棺材底下」

「哎呀!」老王一拍大腿叫道「果然是修道的仙人,仙人吶!」

我不屑的嗤笑一聲,不過一想到他老娘藏在棺材底下,不禁打了個寒顫。

要是突然她伸出手抓住腳脖子就啃,豈不是……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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