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我驚訝問。
師兄嘆口氣低聲道「還記得皇帝女魃麼?」
「怎麼?」
「那次我只動了一下石碑,就被打得內傷,而你卻毫發無損,其中必定有蹊蹺,或許正是因為你黃龍氏的身份。」師兄往外一指接著道「方圓百里之內本來就有一個旱神,現在還出現一個鬼母,按常理說二者正邪不兩立,可偏偏能相安無事,我估計肯定有某些不為人所知的協議。你送她回去,鬼母必定因為你的身份而不敢刻意加害你。」
「要是鬼母心理變態,就想害我呢?」我撇嘴道,「師兄你越來越不靠譜了。」
「那也不要緊,你可以跑啊」師兄道「這匹馬名叫‘白義’,是穆天子八駿之一,不避鬼魅,日行萬里,你見勢不妙騎上它就跑,誰能追得到你?」
「往哪跑?」我問「跑到天涯海角回不來了怎麼辦?那不成孤魂野鬼了?」
「啪~」
我腦袋上挨了重重一巴掌,師兄恨鐵不成鋼道「你就不能看著點?就算要逃也得保持尊嚴,咱們可是根正苗紅的正一道!」
「行吧行吧」我無語了,有氣無力的點頭,心里總是不踏實。
「放心吧,到時候我點上三柱檀香,還用太乙鏡為你開道,保證萬無一失」
我本來就覺得異樣,听他一說,立刻就覺得很反常了,師兄從來不是會許諾「保證萬無一失」的人。
不過到了這個份上,我還能怎麼反駁呢。
師兄又將一道靈符和一個小金玲塞給我,靈符用來保命用,據說可以震懾鬼母一會,而金玲只要丟在鬼母老巢附近就可以了。
師兄交代完就叫我盤腿坐下,又在周圍念了一遍靜心咒。就听見一聲怒喝,我腦海一白,再睜眼時候已經坐在了馬車上,正處在一道灰蒙蒙的通道中。
「好吧好吧,我去就我去」我無奈的嘆口氣,腳尖輕輕踢了馬**一下,白義邁起步子往前走。通道挺長,走了許久才走出來了。
我左右一看,嘿,不還是在村里嘛!
四周黑兮兮的像一堵幕帳,將我與真實世界隔離開,不過卻還是能感覺到周圍的情形,近處的溝壑田野,遠處的農舍燈火,都浮現在心中。
這就是做鬼的狀態嗎?也挺好的呀。
我這麼一想,身後就傳來一聲嘆息。
罪過罪過,在鬼魂面前談鬼,太不人道了!
「還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我姓王,叫我王道長就行了」我輕松道。
「王道長?」女子的語氣有些不對,又問「哪里人士?」
「荊州,怎麼了?」
「哦,沒事沒事」女子沉默一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剛才那位是您師兄?不知是何家門下?」
我眉頭一皺,不過卻懶得回頭,答道「我師兄姓張,乃是太玄觀劉真人門下,有問題嗎?」
「沒~」女子語氣低沉,好像心事重重。
「你呢?」我問「該怎麼稱呼你?哦,對了,那個鬼母是什麼來頭,听起來挺厲害的樣子」
女子並未立刻回答,好像想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道「小女本姓祁,名芸惠,已經離世八十余年了,剛才祁家的宅子,正蓋在我祖屋的地基上,所以……」
「哦,原來如此……」我輕輕點頭,也難怪,一個女孩子好不容易逃月兌鬼母控制,肯定第一時間會想回家。
「鬼母其實近幾年才出現」祁芸惠繼續道「原來本地有一神靈,法力高強,雖不知道她來歷,可我們相處還算平安。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夜里,此地莫名爆發了一場驚天混戰,無數修道的仙人與妖魅苦戰了三天三夜。普通凡人可能毫無察覺,不過我們這些幽魂卻猶如改天換日一般,現在說起來也是膽戰心驚。自從大戰之後,那位神靈就消失了,直到現在鬼母出現。」
又是二十多年前,我心里琢磨著爺爺他老人家當年到底糾集了多少人來打群架,听起來就覺得各種高大上!
「你見過鬼母嗎?」我問,「長的什麼樣?」
「鬼母相貌丑陋,禿頂瘸腿,青面獠牙,脾氣特別的壞,動不動就要吃鬼,我們對她又恨又怕。」
「吃鬼?」我歪頭一想,「她害人麼?」
「這……這倒是沒听說」
挺有個性的一個鬼,我心里想笑。
兩人似乎也找不到其他話題,都安靜下來,白義踏在灰蒙蒙的地上,沒有一點聲音,安靜的讓我渾身不舒服。
「不知王道長今年多大?」
我一愣,忍不住回頭,祁芸惠正文文靜靜的並膝坐在車廂里,一身素服,周身散發朦朧的光輝。
靠,大美女啊,跟剛才撒潑耍賴的形象完全不符好不好!
我正身又看向前面,冷冷道「快二十了,還沒找女朋友呢!」
次奧,為什麼要強調自己沒有女朋友呢?為什麼呢?我心里在吶喊,孽緣啊孽緣,一定要淡定,要把持住。
祁芸惠輕笑一聲,又好像生怕惹怒了我,我心想要是此刻陡然回頭怒目而對,肯定能嚇她一跳!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找點樂子!
我打定主意正要發作,心里卻一沉。
後面上來個大家伙!
祁芸惠輕呼一聲,再無聲息,我知道遇到麻煩了。難道是鬼母的人?
我手捏指訣默念了一遍神咒,蓄勢待發,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那大家伙很小心的往前挪,眼看就要觸到我後背。
「破!」我陡然轉身拍去。
「呼~」一陣大風吹來,差點把我掀下馬車,白義受驚立刻撂起四蹄就跑。
娘的,我好不容易坐穩定楮一看,車廂里憑空出現個蛇首人身的家伙,一雙墨黑的眼楮警惕的盯著我,祁芸惠已經被嚇的擠在角落里不敢出聲。
「何方妖孽」我怒喝。
怪物並不回應,我心里有些發虛,畢竟此時只有一個人。
白義越跑越快,車子不停的顛簸,我眼角瞥了眼外面,那些林木房舍飛一般後退,極遠處依舊能看到一股灰色通道。
我一分神,怪物立刻趁勢撲來。
「呔!」
我一拳打過去,被他側身閃過,他一張嘴,一條猩紅信子彈射出來、
「放肆!」
我欺身上前,幾乎要和他貼在一起。
我相信如果打遠攻,他一條信子就能干翻我,更何況還能口吐大風,我肯定會死的很慘。若是玩近戰,馬車空間這麼小,我的身材比他小了一截,靠靈活取勝也不是不可能。
我一膝蓋狠狠的頂在他胯下,就听見「 」的一聲,他還沒喊疼,我就直接跪地板上了。
兄台,你出門作怪,還在胯下藏一根鐵杵的麼?
怪物吃了一痛,連連後退,我一看那還了得,一撲在地抓住他粗壯的大腿就一掀,這下次可是使出了我吃女乃的勁。怪物慘叫一聲重重摔在地板上,整個車廂都震了一震。
「他娘的,讓你長得這麼丑還出來丟人現眼!」
「讓你囂張讓你狂」
「讓你花都當兵王」(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跑進來了)。
我騎在他身上一邊躲閃射出的信子,一邊重拳捶在他腦袋胳膊上。
憋了許久的悶氣終于發泄出來了,解氣!
我正得意,陡然脖子一緊,那猩紅的信子竟然纏在了脖子上,頓時眼前金星直冒。
怪物騰出手,將我湊在他面前。
「呼~」
我就像炮彈一樣直接捅破了車頂被射飛了,眼見著地面的馬車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這麼飛下去,不會變成星星吧?我听著耳旁「呼呼」的風聲擔憂的想,只求摔下來不要死的太難看,不然英子都不願意給我收尸了……
都他媽什麼時候,還在想英子!我陡然想起,哎,現在我不是游魂麼?怕個毛啊!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不過曾听師傅提起,游魂是一種很特別的狀態,可以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力量,「抵華葉而振氣,徘徊于桂椒之間,翱翔于激水之上」。也可以附身于世間萬物,重逾千鈞巨石,萬仞雄峰。
我緩緩閉上眼,心中浮現一副似曾相識的景象。
腳下已不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而是群峰聳峙,犬牙交錯,一道寬厚的城牆將他們牢牢的禁錮在一起。城牆懸著一塊匾額,上書斗大的「竹鹿台」三字。城頭豎起一竿五彩大旗,無風翻卷,綿綿的威勢滾滾而來。
群峰中間,一座九重寶塔拔地而起,撐起了天與地。寶塔中有一團精光閃爍,不知道是什麼天材地寶。
一輛馬車正如閃電般要沖進竹鹿台中,我看的仔細,正是神駿白義。
身隨心動,我俯身直撲馬車。
「妖孽」我怒喝一聲沖進車廂中。
那怪物正將祁芸惠壓在身下,從她雪白的脖頸間吸取精血。他一見我,立刻彈開。
「破!」
我一拳揮過去,心中想起了泰山壓頂。
「轟~」
車廂完全散架,怪物飛出瞬間,信子將我一卷就帶出去了。
「找死!」
我一把扯住信子,化拳為掌重重拍在他肚月復。
「噗~」
一絲精血噴出,怪物兩只眼楮都快突出來了。
我下盤一定,立刻穩穩落在地上,怪物縮回信子轉身就逃。
「看我不收了你」我心里暗罵,又想起了春風化波的情形,身形竟然真的如清風一般飄飛出去。
「妖孽」
怪物回頭一看,正和我對眼。
「嘿嘿……」
我一掌拍在他額頭,就听見慘叫一聲,巨大的身軀直直的倒在了地上,腦漿迸裂,白的紅的撒了一地,腳下還在不停抽搐。
真惡心,我厭惡的扭頭一看,神駿白義正緩緩走來,祁芸惠伏在馬背上生死未卜。
娘的,忘了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