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身縞素的林雨柔木然望著白絹垂墜,哭聲不絕的秦府大堂。
就在十日前,這里紅綢裝點,高朋滿座,一派喜氣。
彼時的自己單純的以為自此之後自是琴瑟相和,歲月靜好。殊不知竟落到如此田地。往後諾大宅院,凜冽西風,孑然一人,漫漫長夜,卻該如何消磨?
權利究竟是什麼?為了它手足相殘,夫妻異夢,父子互屠,摯友暗害。它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可這些人人都知,卻為何寧願陷于那泥淖中,不肯抽身呢?
秦捷去世前已將事情原委寫于信中,著心月復送給遠在邊城的雙親。林雨柔不敢想像,當老將軍打開千里而來的家書,得到的卻是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消息時,會是怎樣的悲痛欲絕。
「雨兒。」林夫人望著只身站在廊下的女兒,心痛不已。
林雨柔回過神來,淒淒一笑︰「母親,女兒沒事。」
林夫人握住女兒冰冷的手,痛心道︰「捷兒既已不在,你便更要注意保養身子,這才能讓捷兒在九泉之下安心吶!」
看林雨柔默默不語,林夫人輕嘆口氣,問道︰「鎮國老將軍和夫人什麼時候回來?」
林雨柔輕道︰「捷哥在去世前已寄了家書,可路途過于遙遠,怕是還要幾天才能到府。」
「可嘆鎮國老將軍一心為國,連長子大婚都只在渭安逗留幾日便返回軍中。可惜呀,蒼天無眼!」林夫人不禁喟然。「雨兒,捷兒到底是因何而死?怎會突然舊傷復發,不治而亡呢?」
可一旁的林雨柔好似沒有听見般,林夫人見女兒不答話,輕輕搖頭。道︰「雨兒,母親已在這里留了半日,再待下去只怕于理不合。你放寬心思,想開一些。待捷兒下葬後回家住幾日,娘等著你,好麼?」
林雨柔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便差了人送林夫人回府。
「母親,不是女兒刻意隱瞞,而是此事隱秘,知道了反招禍患呀。」
午夜,更深露重。林雨柔跪在大堂內守靈,秦捷棺前放著一盞油燈,火苗隨著陣陣吹來的冷風搖曳。林雨柔見狀雙手護住燈火,唇角微綻,淺淺絮語。
「捷哥哥,廟里的師傅說這盞燈是你的眼楮,它若一直燃著,你在黃泉路上便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一點兒也不會迷路。柔兒一直在這里幫你護著燈,好不好?」
「可是捷哥哥,你跟我說,你尋到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後,還能找到回家的路嗎?還能記得柔兒嗎?」
一旁采薇听得不忍,說道︰「小姐,將軍待你情深意重,定然不會忘了小姐的。」
林雨柔回頭望著與自己一同長大,情如姐妹的采薇誠摯的雙眸,璀然一笑,珠淚兩行。
夜越來越深,漆黑穹隆中,大片的烏雲遮住了皎然清朗的月亮。
大堂中飄來一股莫名濃郁的氣息,林雨柔只覺頭腦愈加暈眩,終于不支,暈倒在地。
幾條黑影竄入大堂,將林雨柔裝進布袋,而後迅速撤離。
他們中的一人,在行動之時無意間撞翻了棺前的油燈,燈台倒地,澄澈透亮的燈油撒了一地,燈芯在苦苦支撐許久後,漸漸熄滅…
------題外話------
烏雲遮住了皎然的月光,夜色,愈加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