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州位于懷唐與南蜀接壤之處,素有「三都要道,八省通衢」之稱,自古乃兵家必爭之地。
懷唐建國初年,太祖下令修建驪州運河,近年來兩國互通貿易,各相安好,驪州城以運河水路運送,商業往來之利,從邊陲小城迅速崛起,一躍成為江南重鎮。而太宗修建運河之初衷,便不止是為了商貿需要,若恰逢亂世,兩國刀兵相見,自京都沃土流向邊疆困地的驪州運河便是支援唐蜀戰場,運送兵馬糧草的重要通道,其地位不言自明。
由于運河地位重要,工程浩大,懷唐每隔十載會投入大量錢財,對其進行修整鞏固,大皇子上官琰便是借此契機,以飽私欲。
驪州碼頭,林雨柔輕紗遮面,被浣雪小心攙扶著坐上馬車,駛往歐陽梓洵在此處的一座私宅。
男子名字是浣雪告訴她的,她問浣雪該如何稱呼浣雪口中的主上時,那個溫文沉靜的丫鬟稍愣了愣,語氣輕的宛若初春柳絮︰「浣雪喚他‘主上’,對林姑娘,主上喚作‘歐陽梓洵’。」
她微微有些訝異,終是沒有再問下去。
但‘歐陽’乃南蜀國姓,她能從浣雪口中得出,定是歐陽梓洵允許過的,若他真是南蜀皇室,匣子里的東西又與驪州運河有關,難道…
可萬一此人欲蓋彌彰,那就又都不是了。
林雨柔想到腦海中的自相矛盾假設,輕輕的搖了搖頭。暗自月復誹「真真是個煩人的,半點也模不透。」
不遠處的另一輛馬車中,俊朗疏冷男子嘴角突然現出一絲笑意。時隔數載,這丫頭的性子竟一點未變。
約莫兩個多時辰,馬車才駛到目的地。林雨柔輕輕撫模有些疼痛的傷口,緩步走下馬車,只見一處清幽寧靜的住所,掩映在層層湘妃竹的碧蔭之下,院落內泉眼叮咚,水光瀲灩,荷香輕浮,光影斑駁,別致清雅。
浣雪淺笑道︰「不知姑娘是否喜歡?這」綠玉軒「是別苑里最僻靜的所在,再適合姑娘休養不過了。」
林雨柔默然不語,浣雪已司空見慣,便攙著林雨柔走進里屋小憩。同為驪州,棲鳳山麓。
微雨迷蒙,蒼山碧翠。華貴藍衣女子寂然立于孤單墳塋之前,淚光盈盈。
墳土尚新,所立不久。墳前擺著多樣精致點心,並一份潔白醇和的糖蒸酥酪。
女子伸出手去,涂著殷紅蔻丹的手指溫柔撫模漢白玉墓碑上的點點刻畫。
「林氏吾妹之墓」
林雨霏愛溺的看著墓碑,似是在望著與自己多年未見的妹妹,紅唇黛眉,清艷絕俗。
「柔兒,姐姐給你帶糖蒸酥酪來了,你快嘗嘗,姐姐保證,一點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和你搶。」
山中靜謐,唯有時而傳來的鳥鳴聲打破寂靜。林雨霏嘆了口氣。
「你莫怪姐姐,姐姐先前冷下心腸對你,是姐姐的錯。若是姐姐知道,上次見你竟是這輩子的最後一次,姐姐一定什麼也不管了。只單單拉著你的手,就像小時候怕你在府里走丟了一樣,再也不放開。」
「你這個傻丫頭,上次見你姐姐還夸你聰明,秦捷死就死了,你怎麼就生生去投江了呢?深秋了,江水多涼呀,你自小就怕冷,每到冬天都要姐姐給你暖手,怎麼就忍心一個人孤零零待在那麼冷的地方,姐姐心里有多疼你知道嗎?」
「柔兒,姐姐的一輩子已經毀了,我再也沒有面目回林家去了,你這一走,哥哥遠在邊疆,爹爹和娘親那邊怎麼辦?還有誰來照顧?娘親每年冬天膝蓋都會痛,爹爹燥秋時常常犯咳嗽,那些粗手粗腳的丫鬟婆子們懂些什麼,你怎麼舍得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似是再也無法克制,林雨霏抱住墓碑,嚎啕大哭。
「柔兒,你不孝,姐姐更不孝呀!」
江南的秋風依舊柔和,縴巧雨絲細細斜織,洋洋灑灑,似滴滴佳人淚輕輕落下。雙生花朵離散兩地,死生之中方現真情。
滴滴斷腸淚,片片相思情。
------題外話------
雨柔,雨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