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溶，枝頭女敕牙新新抽葉。細雨剛過，盈盈彩蝶雙飛于花叢，屋檐墜著的晶瑩水珠嘀嗒一聲落地。
早已春季，透過窗閣，清水可以看見一只瘦猴子在草地里追逐著另一匹狂奔的狼，它手里拿著個桃子，時不時停下來啃兩口，然後繼續追。
而那狼則耍得歡月兌。
清水放下茶杯準備出門，今日已比往日遲了許多。
她又將要去找久仙，像要找大海中的一滴水珠，空氣中的一粒飛塵一般的找他。
雨後的山路的確有點泥濘。
「喂，你給我戾魔之力，我幫你找久仙。」肆風突然從林子里竄出來。
清水並不意外，最近他一直都忽然出現，然後說著同一句話。
「你過來。」清水對他招手。
「哦。」他咧嘴一笑，像個要糖果的小孩一樣走過來。
「我送你兩個字。」
「什麼?」他笑得很陽光，青色的眼珠很好看。
清水示意他把頭探近點，他很听話，乖乖地伸長了脖子。
清水要說這兩個字的方式得十分講究。
首先，用低嗓門發出「我」字，讓他猜不出你到底要說什麼。
然後慢慢地升高音調並引導他的眼楮看著你，增加神秘感的同時為「呸」字的徒然爆發做準備。
「我呸！」
同時要注意，聲音要響，吐字要清，唾沫要噴得恰到好處，多了惡心少了無用，一二三，嗯，零丁三點恰到好處。
從天帝那里實踐得來的經驗告訴清水，完成這些步驟後她已成功地打擊到了對方。
果然……
「你！你！你……」
肆風的臉一陣紅一陣黑，一陣紅一陣黑，紅黑紅黑紅黑……
「哼！」最後肆風扭頭氣哄哄地鑽進林子里走了。
清水撫去額頭虛無的汗，剛才真是失態。
清水繼續下山，一會兒，肆風又來了。
這回他帶了人質來，他全然把小狼妖當成木材一般，一手挎著他的小腰枝橫抱在身前，另一手掐著他的脖子，威脅道︰
「你不給我就掐死他！」
小狼人淡定地在肆風懷里吃了一口燒餅，接著又把燒餅遞給清水︰
「清水，要不要吃。」
「……」不行了不行了，臉頰隱隱抽得好累，清水忙伸手拍拍自己的臉。
「喂！你有沒有听我說話！」他已經完全放棄了「懷柔」政策。
清水停手來看他，「你在天庭假扮肆月那麼久，你還不知我與他的糾紛麼?他死了，我就少一些債物，多好。」
「是啊，雖然听不懂清水在說什麼，但她真的很嫌惡我，她好像不想救我。」
小狼妖仰起頭一邊吃燒餅一邊對抱著他的肆風說︰
「現在我好傷心，我活不下去了你殺了我吧。」
肆風腳邊，追著小狼人而來的猴子仰頭「迎迎惡！」地怪叫幾聲，甩手把吃完的桃核往他身上扔去。
「……你們太過分了！」肆風氣得不行，用力地把小遷澤琰扔到地上，一個飛身躍上樹頂迅速消失在遠方。
他的戾氣，哪去了?
這樣本性單純的人，怎忍被恨意蒙蔽，他又怎麼能夠毀天……傻子。
是一個涼風習習的夜，清水半躺在院中竹椅上，她閑適地閉了眼。
「清水，雙生花是什麼東西?」小狼人拎著本書屁顛顛地跑了過來。
清水睜眸，側頭，「怎麼突然這麼問?」
這令她想起了一對兄弟，紅衣灼人的兩個。
「在書上看到的，好奇。」
清水了悟地點點頭，「一蒂生兩花的就是雙生花，傳說兩朵花長的一模一樣，且向著相反方向生長。」
「听說長到一定時候，一朵花就會吸取另一朵花的營養從而長得更妖嬈，或許這不是出自于花的本心，但事實就是如此。」
「當一朵花開妖艷時另一朵卻悄然枯萎。枯槁的花死後，剩下妖嬈的那一朵也隨之衰竭。」
「這就是傳聞說的所謂的‘一盛兩生，一衰雙亡’。總而言之就是一朵死了，另一朵也活不成。」
小狼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清水繼續道，「傳說中的雙生花是女子，但我認為傳聞不實。」
除非神雷有能把女子霹成男子的功效……
況且傳說大都不真實，就如傳說中神無惡趣味一般……騙人的。
「是因為那兩個肆什麼瘋子麼？」
第一次見到肆風時他纏著清水說過那兩個男子，但那時清水說得不詳盡。
「這是一點，另一點是我沒真正見過雙生花……」
清水忽然發現遷澤琰一直在看著她，他根本沒有在听她說話。
她不再作聲。
遷澤琰的眼楮很大，此時正靜靜地發著晶瑩的黑光，真的好看。
「再看就戳瞎你。」清水警告他。
小狼人咧嘴一笑，道，「你不和我說話好打擊我脆弱的小心肝，但我發現回答問題的時候你會說很多，特別是說別人的時候。」
清水的心猛地顫了一下，「這不是一個好發現。」
他依舊賤笑，「那我以後多問問題好了，只問關于別人的。」
心，倏地就很沉。
「我不回答你。」
「清水，天帝是誰?」他笑彎了迷人眼，看上去好純真。
「天帝是……我說了不會告訴你！」清水突然起身，似有些惱怒地往屋里走。
小狼妖拎著書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清水，你別惱嘛。」
聞言，清水驀地轉身，「你惱！你全家都咳咳咳……」
她及時收住，淡淡道，「我沒氣惱。」
「清水你不用尷尬。」小狼妖仰起頭看她，依然一臉單純真誠。
清水嚴肅無比地看他，「我沒尷尬。」
「好，那我假裝不知你尷尬。」
……
蛐蛐……蛐蛐……草叢里的蛐蛐在叫。
「……你又賤了。」清水深沉地手捏眉心。
「嘿嘿嘿。」他嘻皮賤笑，「你第一次夸我。」
他他他他他他！
清水悶氣攻心，一時語塞，這孩子定是被教壞腦子了……都怪她，從沒好好打過他一頓教育教育。
「清水，你現在的樣子好丑。」
不管他再說什麼，都已無法阻止清水的面癱和她奮力的甩門。
「 ！！」
夜幕，又剩蛐蛐嘶叫，天上掛著個大臉盆似的月光，看著直叫人煩心。
「 ！」
清水把窗也甩上，屋外企圖爬牆上窗的狼應聲「啪」的摔下地去。
清水在黑暗里平復了心緒，她對外邊的小狼說道︰
「遷澤琰，明天我要去遠一點的地方找久仙，可能很久不回來。」
也可能不回來了……
「你自己找吃的，你自己照顧自己，如果有人來要帶你去門派修仙的話，你一定要跟著去。」
蛐蛐嘶叫得更激烈，夜風依舊，窗外卻一時無聲。
「清水……」
最終還是听見了他悲傷到想哭的聲音，「**……扎、扎到刺……了……」
……蛐蛐……蛐蛐……
「關、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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