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在之後的拍攝過程中,蘇清河再沒出過這種記不住台詞的錯誤。
一群人開始只覺得那天是他第一次上鏡,難免發揮失常。
而凱琳卻在某次素描課上發現,對方竟是把之後的所有台詞都按幕錄成了音頻,沒事的時候就戴著個耳機邊听邊背。
凱琳被他的認真給嚇著了,回去跟會里的其他人一說,于是所有人都被嚇住了。
「他真的是這樣…讀完博士的?」之前說他勵志的小胖子猶自不敢相信,「天哪…我一直以為那些勵志故事都是騙人眼淚的!」
「別開玩笑了。」凱琳神情嚴肅地拍了下他的後腦勺,「蘇或許記東西慢一點,待人接物上遲鈍一點,但他畢竟是二十歲就能拿到MIT頒發的雙博士學位的人,怎麼可能是個智障。」
「我沒說他是智障…」小胖子哼唧了幾句,最後還是抱著手臂不說話了。
「我這一次叫你們來就是想說,以後別拿蘇記不住台詞的事情開玩笑,」凱琳的語氣一點也不像說笑,「他現在這麼認真地想要扮演好湯川學這個角色,我們也應該更認真一點——畢竟,蘇可是來幫忙的人吶。」
「認真一點嘛,沒問題的。」一直不怎麼開口的會長大人拍了拍手,招呼凱琳道,「剩下的劇本也已經寫完了,你今天拿去給蘇吧。」
離開了死亡現場的湯川來到了對面的實驗樓,內海雖然不解但還是嘀嘀咕咕地跟了上去。
另一棟實驗樓內,一群學生正在門口激烈地爭論著什麼,而其中一人關于「紅線」的發言則引起了湯川的注意。
一番詢問之後,湯川似有所悟地走到了電梯旁懸掛的樓層簡介前,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悟的微笑,拿起手邊的白板筆在白板上寫下了一連串的計算公式,然後轉頭離開。
內海在身後大聲問他要去哪里,他卻只是揮了揮手,留給內海一個帥氣的背影。
眼見湯川這麼不靠譜,內海氣得肝痛,只得再度尋求草薙的建議。
草薙在思考之後透露道︰雖然湯川那個家伙看上去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但向來對女孩子的眼淚沒什麼辦法。
于是內海在又一次被湯川無情拒絕之後,嚶嚶哭訴了一番自己的「悲慘身世」,湯川無奈,只得告訴她自己正在用實驗驗證猜測,並說出了自己對案件手法的推測。
正在他講述自己猜測的時候,學生興奮地打來了電話表示實驗已經成功。
于是內海根據監控錄像鎖定了在案件發生時刻仍處于激光實驗室內的宇津田同學,並實施了抓捕。
最後宇津田供認不諱,案件真相大白,教授收拾收拾回到課堂上繼續帥人一臉。
這下半部分的劇情,比起上半部分的改動更大,最為可惜的是刪去了湯川實地實驗的場景,改為用語言和3D模型進行敘述。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讓他們只是一個日本文化研究協會呢。
這一部分的劇情並沒有特別難以拍攝的部分。
只是蘇清河在寫公式的時候遭到了一群從實驗室走出來的學生的圍觀。
他們一邊好奇這些人到底在拍什麼,一邊又小心地猜測著他們為什麼要跑到大廳來在公告欄里寫上一堆三角函數的換算公式。
在場的理科生都覺得有點尷尬。
倒是一直處于話題中心的蘇清河顯得相當淡定。
那一幕拍完之後,經過多日相處已經變成熟人的陳椿問蘇清河為什麼不覺得尷尬。
「我的內褲露出來了麼?」蘇清河有些奇怪地問他。
「不、你怎麼會這麼說?」陳椿被他的發言噎了一下,下意識地就看了一下對方的後腰,「沒有的事。」
「哦,那我為什麼會覺得尷尬?」
「…因為那麼多人都在看你寫三角函數變換式。」
蘇清河更奇怪了,「可是我平均每天都要寫上十幾條這樣的公式,有什麼好尷尬的?」
陳椿本想說「因為這里是MIT」、「因為三角函數式是初中水平的知識」、「因為有那麼多人在看著」、「而你是個天才物理博士」…但他看著蘇清河那雙清澈的眼楮,突然又覺得什麼都說不出口。
——這些對常人來說很好理解的「因為所以」,在這個家伙的世界里根本行不通。
見陳椿愣愣地沒有回答,蘇清河也不多加追問,拿著礦泉水瓶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凱琳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叼著礦泉水瓶的圓口發呆的模樣。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這人在素描課上的模樣,一雙眼楮沉沉靜靜地盯著畫紙,骨骼分明的左手拿著鉛筆頗有余裕地涂涂畫畫,陽光透過窗戶從側面打過來,襯得他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她心中一動,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在心頭逐漸成型。
「嘿,」凱琳伸出手在蘇清河的眼前揮了揮,「我想到了一個特別棒的主意。」
……
下課鈴響起,學生魚貫而出。
內海背著包走到了擦黑板的湯川身邊。
「宇津田認罪了。」
「跟我無關。」湯川並不看她,「我關心的只是人體自燃的原因,關心犯人是你們警察的工作。」
「據說令他動了殺死今里的念頭的契機,是今里在眾人面前發表了看不起他研究項目的言論。」內海頓了頓,語氣中流露出了些許的不解,「…原來科學家,是會為這樣的事情殺人的嗎?」
「你剛才說的這段話里有兩個錯誤,其一,宇津田並不是‘科學家’;其二,不加思考地就提出了一個特征來代表宇津田這個特定的人。」湯川放下板擦,轉過了頭,「至于科學家會不會為「這樣的事情」殺人這個問題,我想這就要看是什麼事了。」
「作為一個科學家,在做決定之前最優先考慮的,是走怎樣的道路才能對人類有益。一旦判斷出了某條道路是對全人類有益的,那麼即便是要殺人,或是要讓自己去死,科學家也必須選擇那條道路。」
他這樣說著,語氣溫和得像是在給學生講課。
窗外的陽光灑落進來,給他俊朗的輪廓線條鍍上一線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