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蘇清河並沒有接觸過與商業或軍事有關的研究項目,因此他只用簽署一份保密協議和其他一些必要文件便成功地成了準失業人員。
等到這個學期結束,必要的審核程序完成,他便可以正式月兌離MIT,踏上他的演員之路。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里,蘇清河並沒有閑著,而是在亞馬遜上訂購了一些演技方面的書籍和視頻,每天就靠它們來惡補自己稀缺的演藝知識。
不過這些知識與物理不同,蘇清河沒法使用理解和推導這兩項技能來幫助記憶,整個學習過程便顯得頗為吃力。
但吃力也沒有辦法。
蘇清河只能選擇能記一點是一點,盡可能地將它們塞進腦子里——就像之前背台詞時的那樣。
雖然辛苦了一點,但他向來不是一個因為辛苦就放棄的人。
某日夜里。
蘇清河正在看YOUTUBE上的一段講解微笑的視頻。
然後門鈴響了,蘇清河趿拉著拖鞋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就看見外頭也正有個人往里頭看著。
「嘿,」外頭的人抬起了手,將手中提著的罐裝啤酒湊到了貓眼之前,「有空聊聊?」
那是史密斯。
「晚上好,」蘇清河打開門,從鞋櫃里拿出一雙拖鞋丟給他,「等我兩分鐘,我還有個視頻沒看完。」
「嗯哼。」史密斯聳了聳肩,一邊穿拖鞋一邊打量著房間,「不錯的地方,只可惜主人是個不懂得珍惜的家伙,要扔下這溫暖的狗窩去闖那星光璀璨的娛樂圈了。」
黑發青年坦然點頭道,「謝謝。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把你介紹給我的房東,等我走後你就可以搬進來了。」
史密斯啞然失笑,只能無力地揮了揮手,「快去看你的視頻吧,听不出嘲諷的蘇先生。」
等蘇清河看完視頻,兩人便一人拿了一罐啤酒站在陽台上吹風。
「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星期你就能拿到人事檔案,去追求你那莫名其妙的夢想。」史密斯靠在陽台邊的玻璃上,眯著眼看著夜空,「你開心嗎?」
蘇清河想了想,「開心。」
「哈…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搖搖頭,又灌進去一口啤酒,「…我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夢想,不過不是演員,而是編劇。」
「那很棒。」
「確實很棒,但是那又怎麼樣呢。」史密斯低笑了一聲,「我現在依然呆在這里,拿著不高不低的薪水,帶著奇奇怪怪的學生,寫著各種粒子的報告。」
「這也不錯。」
「不錯?」史密斯抬起頭,喝干了罐中的最後一口酒,轉過頭來看向了蘇清河,「哪里不錯?」
蘇清河不躲不閃地與他對視,「薪水、學生、報告都不錯。」
「你說得沒錯,在你辭職之前,我也一直都認為它們不錯。」他又打開了一罐啤酒,「但是你的離開,立馬就讓那些原本‘不錯’的東西一下子都變成了‘不能更錯’。」
「你將我從那種自欺欺人的狀態之中拉了出來,讓我意識到了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但我既沒有做出改變的勇氣,也沒法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這段話已然超出了蘇清河的理解範圍,所以他沒有出聲。
短暫的停頓之後,史密斯再度開口,「蘇,你知道嗎,我嫉妒你。」
「在辭職之前,我嫉妒你的才華。」
「在辭職之後,我卻嫉妒你的決心。」
「這段時間以來我不止一次地在想,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夠像你一樣下定決心,那麼現在的我,可能已經寫出了一些不錯的劇本——當然,也有可能淪落成了住在下水管里的流浪漢,靠翻垃圾和販賣情報為生。」
他這樣說著,還拿流浪漢這個梗開了個玩笑。
「既然你想要嘗試,那麼別去好萊塢,回亞洲吧。」
「日本也好,中國也好,韓國也好,印度也好——回去你原本屬于的那片土地。」
「那里不會有人因為你的膚色而看低你,也不會有人拿你的體格嘲笑你。」
史密斯停頓了一下,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反正…像你這樣的家伙,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麼。」
「都一定會成功的。」
他微笑著舉起啤酒,與蘇清河手中的罐子輕輕踫了一下。
「…我會等著,等你以一個亞洲演員的身份、登上學院獎領獎台的那一天。」
「謝謝。」蘇清河頓了頓,「…不過什麼是學院獎?」
史密斯︰「……」
于是,史密斯開始給蘇清河惡補常識。
補習的模式是由一個人出題給另一個人回答,答對了提問者喝酒,沒答對則答題者喝酒,。
史密斯以一種大義凜然的姿態將出題範圍限定在了演藝相關的範圍之內,還美其名曰是為了考察蘇清河這幾日來的學習成果。
至于結果…自然相當明顯。
直到蘇清河喝到睡死過去,史密斯也沒比這活動開始之前多喝幾口酒。
青年坐在地上,斜靠著玻璃制的圍欄,蓬松的黑發被高高蹭起,使得頭部變成了一個尖尖的三角形。
史密斯尚嫌不夠地找到了一支水彩筆,拔開筆蓋就往對方臉上畫小胡子。
他畫著畫著,蘇清河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你在干什麼?」青年耷拉著眼皮問道,一雙桃花眼因酒精的關系而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你猜。」史密斯一點不慌地摘下了對方的眼鏡,在兩只眼楮周圍各畫了一個大圈,中間用一筆橫杠連起來。
「……」蘇清河直愣愣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皮就漸漸地合了回去,細微的鼾聲再度響起——顯然是又睡過去了。
史密斯欣賞了一會兒對方臉上的圖畫,覺得自己似乎也到了要走的時候。
然後他扶著欄桿站起來。
夜里的涼風輕輕拂過,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蘇清河一無所覺地繼續睡著——頂著一副圓眼鏡和兩撇小胡子,那模樣別提多滑稽。
史密斯吭哧吭哧地笑了。
「要成功啊。」他輕輕伸出手,模了一把對方那毛茸茸的頭發。
然後關燈關門,悄悄離去。
只留下睡姿奇怪的蘇清河與一件薄薄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