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白水》是內地兩名大師級導演之一的龍熙華的新片,主演是沈彤明和許若歌。
而大師執導加上影帝影後聯袂出演,造成的效應就是片中龍套大牌扎堆,幾乎都是大銀幕上主角級別的明星。
該片以「靈魂的浪子」為宣傳語,官方海報是沈彤明化身的白水躺在蘆葦叢里仰頭看著遠處濃雲初霽的天空,臉上身上都沾著泥水,表情卻無比釋然。
…以上種種,都是蘇清河回去後百度出來的結果。
而現在,他和皇甫雍站在首映式會場,看著擺在會場正中的巨幅海報。
蘇清河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觸踫畫面上白水的眼楮。
「你做什麼?」皇甫雍停下了腳步,偏頭看著蘇清河動作。
「我覺得…」蘇清河遲疑地開口,語氣並不怎麼確定,「…他好像在哭。」他的指月復踫到了那發亮的黑色眼瞳,整個人都仿佛停滯了一樣。
皇甫雍靜靜地站在他身後,沒有說話。
蘇清河往後退了兩步,將整張海報全部收入眼中,那黑色的人影、灰白的天與海、還有暗褐色的蘆葦交織成一幅頗具沖擊力的圖像,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了鮮明的烙印。
「喜歡這張海報嗎?」一個帶些沙啞的男聲在他身後響起。
沉浸于某種不可知情緒之中的蘇清河頓時受到了驚嚇,猛地回頭看去。
那是一名穿著西裝的男性,蓄著短短的胡須,而那眼角的魚尾紋和灰白相間的頭發則昭示著他已經有了一定的年紀。
但他卻並不顯老態,相反有一種歷經了滄桑的獨特氣質,使得他光是站在那里,就顯露出一種其他人難以逾越的強大氣場。
蘇清河點點頭,偏頭看向那獨臥于蘆草之中的泥濘男人,「他好像在哭。」
「他?」男人像是愣了一愣,臉上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他沒有眼淚,怎麼會在哭呢?」
「……」
這個問題著實超出了蘇清河的理解範圍,當下也皺著眉頭苦思起來。
皇甫雍在一邊看不下眼,向前跨了一步,開口道︰「沈老師,還是不要捉弄他了——他臉盲得厲害,根本認不出來你的。」
蘇清河︰「認出什麼?」
皇甫雍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看吧,就是這個樣子。」
男人不由得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好長時間沒見,你倒是帶了個很有意思的藝人。」
「也很令人頭疼就是了。」皇甫雍苦笑著,拍了拍蘇清河的後背讓他過來,「這是我新帶的藝人,蘇清河。」
他頓了頓,抬起手掌指向另一方︰「而這一位就是沈彤明老師,浪子白水的扮演者。」
蘇清河馬上鞠躬行了個禮。
「不用不用,」沈彤明隨意揮了揮手,看著蘇清河一臉興致盎然,「我們繼續剛才的問題——明明沒有眼淚,但你還是覺得他在哭嗎?」
蘇清河皺著眉不說話。
「這個問題很難嗎?」沈彤明有些意外,背起手笑著問身邊的皇甫雍,「說起來,他這麼敏銳,應該學東西很快吧…真期待和他共同出演的機會。」
皇甫雍噎了一下︰「…………說快…其實也不怎麼快。」
沈彤明聞弦歌而知雅意,沉吟著點點頭︰「現在慢一點…也沒太大關系…等找到了自己的節奏,就會順利起來了。」
「希望吧。」
皇甫雍說完這話,別著胸花的主持人就朝著他們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向沈彤明招手。
「看來那邊找我有事,我先過去了——」沈彤明微笑著說道,還偏頭跟蘇清河打了聲招呼,「蘇先生,希望下一次能在熒幕上再見你。」
他的笑容頗具風度,滿溢著知性與成熟的魅力,蘇清河被這個笑容所影響,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待沈彤明走後,皇甫雍轉頭問蘇清河︰「是不是很有魅力?」
「是。」後者依然看著沈彤明離去的背影,眯著眼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和他有一點很像,都是二十來歲才興起了演戲的想法,然後從零開始學起——」他頓了頓,見蘇清河沒表露出什麼表情,這才接著說道,「…只是沈老師天分驚人,你卻還差得很遠。」
「嗯。」蘇清河低低應了一身,又轉過身去看那張高達四米的海報,只覺心里有股熾烈的*在蠢動著。
就像是當初看過視頻後的感覺一般,整個大腦都只盤旋著一個念頭。
——他想演戲。
——想跟沈彤明一起演戲。
——想演出比沈彤明更棒的戲。
這股沖動佔據了他的全部意識,撐得腦部隱隱作痛。
皇甫雍皺起眉頭︰「怎麼臉這麼紅?」他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探蘇清河的額頭,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之後又疑惑地收回了手,「沒有發燒…你自己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听他發問,蘇清河閉上眼認真感受了一下,覺得除了頭有些發脹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問題。
「我沒事…應該只是房間里太悶了。」
說話間,他那滿臉的紅色也漸漸褪去,沒一會兒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又回復成了原先的臉色。
「…我陪你去窗邊站一會兒。」
皇甫雍猶不放心,扶著他的手臂將他帶到了窗邊坐下。
然後蘇清河剛老老實實地坐下,就被經紀人塞了一杯不知從哪弄來的白開水。
「喝了。」
「哦。」
蘇清河不再言語,只端著杯子慢慢喝著。
皇甫雍站在他的身邊,見他神色如常,心中僅余的那一點不安終于消散,便放棄了送蘇清河去醫院的想法,一直捏著車鑰匙的左手也跟著放松下來。
沒事就好。
他陡然松了口氣,注意力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頓時覺得這房間里真是熱得不行,搞得他整個人渾身是汗。
熱得一身汗的皇甫雍抬起頭、松了松領口,只覺上半身有一股熱氣蒸騰而起,直沖下顎與脖頸,燻得他耳朵發紅。
…看來確實是因為里面太悶了。
他咬著牙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算是認同了蘇清河剛才的那句「解釋」,沒把這事給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