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離了悅來客棧,陽光明媚,雖是秋季卻顯得暖洋洋的,街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小販們各自叫喊,顯出了江城的繁榮景象。
冷牙兒看著一直沉默不語貌似在思考人生的玉宣,「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穿白衣服,不怕髒嗎?多不好洗啊!」
「」玉宣沒有理她,徑自走向胭脂鋪,冷牙兒跟著她,心想︰「莫非這位高度冷淡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族長大人其實是個變態麼?」
那老板娘是個撐著紙傘的柔弱女子,頭上戴著帷帽,見了玉宣忙打開了帽子上用來遮臉的黑紗,笑道︰「公子要買點什麼給這位小姐麼?」
「你頭上這個帽子,多少錢?」玉宣淡道。
那女子忙解釋道︰「公子,這個帽子是小女子用來遮面的。」
冷牙兒看著那女子長得一副模樣,問道︰「這位姐姐,你生得並不丑,反而有幾分美呢,遮面作甚啊?」
那女子臉一紅,說道︰「二位是外地人吧,在江城,新婚三十天內,新娘子都要帶著帷帽,遮擋面目,除了相公以外不能讓其余的男子看到,我這也是生計所迫,顧不得那些,看姑娘你生的一副好模樣,想必是這位公子怕擔憂你這副臉蛋吸他人眼球呢。」
做生意的這位女子嘴甜極了,估計若是一般的姑娘早就飛到天上去了,這時玉宣開口說道︰「請問哪里有賣這種帷帽的呢?」
那女子忙答道,「臨近這天薔樓,不是有一家名喚胡蘿卜的書店嗎,那書店對過就是這帷帽店,二位想必是不知哪里是天薔樓吧,二位可聞到這街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嗅著這花香,便可找到這天薔樓了,此時正在秋季,其余的花兒都謝了,唯有天薔樓的薔薇依舊盛放如春,此時又正值仙琴公子月公子到來那天薔樓,順著大部分的人流也可以找到那里哦。」
玉宣點頭,淡道︰「謝謝。」從懷里拿出五兩銀子賞給這女子,冷牙兒喊了聲︰「等等我!」忙跑過去追他。
玉宣卻絲毫沒有等的意思,依舊保持原速度向前走,冷牙兒輕功不好便只能拔腿追他,追著遠處那一襲白衣透著清冷的影子,看著他清瘦又不失強壯的身影,她不由得想道︰「這不食人間煙火的族長大人,若我不應他幫忙處理這件事,恐怕真的會一掌拍死現在武功盡失身體虛弱的我吧。」想想玉宣帶著灼熱而凌厲的掌風,冰如水月的眼神看著她,連句︰「死吧。」都懶得說,她就莫名其妙的沒了這種事,讓她不寒而栗,「他能做到的,絕對能做到的,好可怕。」
「啪」撞在玉宣的硬硬的後背上,冷牙兒只到玉宣胸膛那里,于是抬頭看玉宣的表情,發現根本無法從他的面部表情上得到任何信息後,她又不氣餒的看向前方,圍了一圈的人,大家在叫嚷著什麼,鼓掌的聲音不絕于耳,以她的海拔根本看不見,沒有辦法就踮著腳看,原來是耍猴的,耍猴的中年人赤luo著上身,拿著皮鞭抽著那皮毛早就擰結了的小猴,那小猴長得甚為可愛,大大的眼珠晶瑩剔透的溜溜轉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髒兮兮的,看這小猴皮毛並無什麼色澤,想是這戲猴人待他並不好。
「小六,來來來,給諸位看官翻個跟頭!」那小猴忙翻了個跟頭,在人群圍出的那一片天地中不停的翻著,應著那戲猴人的指令。
那戲猴人一班的中年人忙端著一個銅做的盆,圍著人群要打賞,很快就接滿了一盆。
那戲猴人拿著香蕉逗那名喚「小六」的猴,好似要給這可愛的小家伙吃,它閃著天真目光的大眼珠看著那戲猴人,伸出了稚女敕卻干瘦的小爪去接,誰料那人狡猾的收了回去,「小六,來再給大家跳個舞,這個,就獎勵給你!」那天真的小猴大大的眼珠里閃著疲憊,向後一翻,重重摔倒在地,看客不由得哈哈大笑,那戲猴人怒著一鞭子就要抽在那小猴身上,手卻忽然僵硬,動彈不得。
帶著冰冷的寒意和濃烈的殺氣,玉宣走向人群中央,人們都不由自主的為這位清冷的白衣公子讓出路來,那小猴卻不怕那白衣公子的冰山寒氣,信任而依賴的,帶著逃命的速度爬上了那白衣公子的衣衫,在那雪白的紗上留下了小而幼女敕的掌印,可這位白衣公子玉宣並未生氣,反而模模那家伙的小腦袋,他一雙帶著殺意的冰藍色眸子看向那戲猴人,那戲猴人仿若被殺意和寒氣包圍楞是嚇得雙腿直顫,他那收錢的同伙此刻也畏懼的看著玉宣,見玉宣冷著臉,一副「冰死你嚇死你」的面部表情,眼看大事不妙,她忙推搡著跑進人群中央,笑著呵道︰「你這麼對待一只小小猴,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家公子自幼習武,最看不慣這不正的一幕,看來你今日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死了!」
那戲猴人忙後退著,害怕的要吐血了,說道︰「小,小的只是靠這只小猴為生,它它的父母都死了,我我們就剩下這只體弱多病的小猴賺錢了,我我們也是生計所迫,小姐饒命,大俠饒命啊!」說道這里,坐在玉宣肩頭的小猴的大大的雙目變得眼淚汪汪,小小的手拽著玉宣銀色的長發,弱小又可憐。
這話讓玉宣的殺氣更加濃重了,冷牙兒見事不妙,拽了一下玉宣的衣袖,忙對著那戲猴人說道:「我可以幫你和我家公子饒你一條狗命,只是」她斜眼看了看那只坐在玉宣肩頭的小猴,那戲猴人嚇得尿了褲子,看冷牙兒的目光宛若看救命稻草,忙跪地磕頭求饒道︰「小六就交予這位大俠,小六就交予這位大俠!」
看熱鬧的人們只覺這名白衣公子器宇不凡,仿若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冰冷和超月兌,一股殺氣和眉目間的淡漠,都預感這位戲猴人要大難臨頭歸西去了,奈何身旁那黑發櫻眸的小姑娘踮起腳,在那白衣公子耳邊輕喃了幾句,那白衣公子消去了之前濃重的殺氣,只是看了一眼那戲猴人便轉身離去了。
「我們,不會要帶著這個猴去天薔樓吧?」看著在水果鋪上買了一串香蕉的玉宣,折了一只香蕉給了那小猴,那小猴大大的眼楮里盈著淳樸的興奮,小爪子開心的扒著香蕉,玉宣看著它的眼中竟有著一絲愛憐和溫柔,「事務緊急,回客棧也來不及了。」
冷牙兒心中此時一百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心想道︰「你個大冰山,你還知道事務緊急,事務緊急還杵在那里看猴看那麼久。」面上卻順道,「花香越發濃重了。」玉宣和冷牙兒望了望遠處,就在大概一百步開外,一棟兩層的環廊之處皆是白的,紅的,淡粉的,黃的薔薇,擁簇著這座一牌燙金黑木匾上寫著「天薔樓」三字的酒樓,門前早已人山人海,玉宣和冷牙兒買了帷帽便急匆匆的跑到門前,冷牙兒和玉宣而人帶著帷帽透過黑紗,看見兩名身材嬌俏的姑娘攔著門口焦躁的客人。
「我衡山派前來探望月公子,為何不讓進入!」
冷牙兒不由得小聲念道︰「來逛相公館,倒是想起用衡山派的名頭了,之鳳門派的臉面還真是便宜。」
此時又有人喝道︰「我等千里迢迢來探望月公子,為何被拒之門下!」
冷牙兒看了看熙熙攘攘的叫聲連篇的人群,竟然看到了以暗器刺殺出名的影痕山莊少主,毒俠廖京辰之子廖尹洛,不由得驚了一下,「這,這家伙居然也會來逛這種地方?」
只見人群就要暴亂的那刻,帶著面具遮住上半臉的一位器宇不凡的公子抱著琴出了來,他笑道︰「各位千里而來辛苦了,在下在此就為大家彈奏一曲。」
那兩位身材嬌俏的女子忙搬來了琴桌和木椅,他微微頷首,雖看不清面部,但是僅憑一個精致的高挺的鼻子和飽滿的紅唇便讓在場所有的看客有了傾城絕美的角度,這琴樂如月,帶著皎月的寂寂仙氣,聞著無不沉醉其中,仿佛被清涼的月照進了心的最深處,被不斷的淨化洗滌。
一曲未終,那月公子的芊芊玉指便滲出了血,月公子不由得歪著嘴巴笑了笑,好似在自嘲,又好似在嘲笑自己,「大家抱歉,今日我不想會客,只見幾位有緣之士,就隨緣挑選幾位吧。」
在場的客眾皆叫嚷著恨不得月公子能多挑幾個人,那月公子青蔥般的手指,無意的指了指正在有些不明狀況的廖尹洛,廖尹洛睜大眼楮,手指指著自己︰「我我?」月公子莞爾一笑,傾了下面的所有的客人一城,「就是你呀,小兄弟。」
廖尹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抓了抓頭發,兩位嬌俏的女子忙為他指引一番,他大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中上了樓。
月公子又無意的看了看擁簇的人群,目光落到了玉宣的臉上,又看看了一邊的冷牙兒,「二位可願與我一敘?」
玉宣淡淡的看著那含笑的月公子,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和冷牙兒一起入了天薔樓。
那月公子隨即說道︰「辛苦各位了,今日就這樣吧,望各位海涵不要為難在下。」
便隨兩位嬌俏的女子關了門,月公子笑看著冷牙兒玉宣,玉宣肩上的小猴閃爍著大大的眼楮,此時也仿若被月公子身上寧靜如月的氣質所感染,安安靜靜的扒著香蕉,眨著大而亮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