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方芷一起演出的另外兩個新人,其實就是《亂世美人》的男女主角,男主角名叫沈雲鶴,並不是大學生,而是晉神公司的老對頭,「飛鴻」娛樂公司的新人,因為最近出演了幾部很火的偶像劇男一號,受到廣大少女粉絲的追捧。沈雲鶴是個相貌英俊,身材挺拔的年輕小伙子,長得就像典型的偶像劇男一號。不過他雖然靠偶像劇出道,但是一直希望從偶像派轉型為實力派。因此他才接下亂世美人這部電視劇,希望能在形象上有所突破。
女主角名叫王靜,方芷跟她算是老熟人了,不過說過的話還真不多,兩個人之間一直有點尷尬。
方芷在換衣間里把視線準備好的古裝戲服換好,化妝師則忙碌地給她上妝。她雖然相貌帶著女子沒有的英氣,但是要演男性,還是必須依靠出神入化的化妝技術才行。化妝師的任務就是將她的面部線條修得更深邃一些,更硬一些。
方芷身邊的人都忙忙碌碌著,她自己卻靜靜地任由其他人擺弄,眼楮始終死死盯著馬上要在台上演出的劇本。
杜恩慢慢走到她身邊,細細打量她一眼,滿意地點點頭,見她沒反應,又問道︰「怎麼?緊張嗎?」
方芷出著神,好像沒有听見。
杜恩皺了皺眉頭,又重復問了一遍。
方芷才猛地抬頭,眼神有些凝重。
「怎麼了?」杜恩問。
方芷抿了抿嘴嘴唇低聲道︰「我有一個想法……」
杜恩听著听著,睜大了眼楮道︰「你確定?第一次上,為什麼要冒這樣的風險?」
方芷擺了擺手道︰「這不是風險不風險的問題。如果表演沒有一點沖擊力,在這種娛樂節目上,根本沒辦法引人重視。不論如何,既然要演,自然要用點狠勁,冒一定風險,否則等到接了反串戲,演出來效果不好,那後果更嚴重。」
杜恩的眉頭緊鎖,顯然也在考慮這話的合理性。
方芷卻冷靜地站了起來。她本來就比一般女生長得更加高挑些,一身白衣如雪,翠帶束腰,又刻意畫了點妝,顯得眉目分明如畫,有種性別難辨的美,最迷人的是那雙眼楮,此時神色端凝,唇角緊抿,顧盼之間好似有一股寒銳之鋒,錚錚出鞘。
女化妝師本來是打量妝容,此時也忍不住有些怔怔的。
方芷本來看起來只是個清秀的女孩子,只是沒有想到,化了妝以後竟然有這種效果……不,自己的化妝技術自己是明白的,僅僅靠化妝,根本就達不到這種效果。
其實,是因為那雙眼楮。
那是一雙天生演戲的眼楮。她若想做出須眉神態,只在一個顧盼之間,就由清秀少女,變成了俊秀的少年。
方芷靜靜地立在原地盯著杜恩,忽然慢慢地,揚眉一笑。
那一笑,真是年少風流,如詩如畫的一卷古畫,少年白衣如雪,巍然而立,閑雅仿佛自天邊駕鶴歸來。
杜恩猛地退後了一步。
方芷便收了笑容,盯著他道︰「如何?」
杜恩沒有再猶豫,笑起來點了點頭,一連說了兩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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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是靜靜地,漸漸地環繞上來的,細細的笛音如石稜間冒出的泉水,一縷縷地浸透人心。
這首經典曲目一放出來,眾人都有些了然。這是著名的長篇武俠小說《闢邪山莊》改編電視劇主題曲,這部電視劇之後經過了無數次的翻拍,可以說是花樣百出。
方芷要演的這一幕,就是小說里男女主人公互表衷情的一幕,可以稱得上是這部小說里最經典的鏡頭之一了。雖然電視劇翻拍了數次,也換了許多男女主角來演,讀者和觀眾們卻始終認為,小說里描繪的這一幕美景,是任何演員,導演,畫面都難以表現出來的。它只存在于想象之中,是文字永恆的經典。
本來杜恩為她準備上台表演的小劇本,雖然也取自這部武俠小說,但只是一個男主角剛出場的鏡頭,不太特別但勝在好演,沒什麼風險。就算事後觀眾不喜歡方芷的形象,方芷也可以抽身而退,重新去演女性角色。
但是方芷始終覺得,如果抱著不行的話還有退路的想法去做,是沒辦法做到最好的。既然她是決定了要反串,那就一定要反串得徹底。所以才臨時換成了那經典一幕。這一幕不僅難演,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一幕有男女主角的吻戲。
杜恩之所以覺得風險很大,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方芷畢竟還是一個女演員,大庭廣眾去親吻另一個女演員,如果畫面不夠漂亮,肯定會被很多觀眾不喜。
方芷只是笑笑說︰「我有分寸。」
杜恩只好隨她去了,暗自頭痛這一次的新人雖然實力是有,但是真難帶。
這一幕的女主角就由王靜友情演出,因為女主台詞也不難,所以臨時看一看倒也能發揮。不過王靜見方芷真要挑戰這種經典,看方芷的眼神不免有些奇怪起來。
方芷只說︰「絕對有分寸,不會讓你被牽連的。」話說到這個份上,王靜也不好不答應。
原著里,笛音如水,綠衫女子抱膝倚石而坐,泉水清澈見底,是一幕極美的畫面,但是臨場演出,雖有音樂,但也難免失了幾分意境。
杜恩坐在台下看著台上的穿著綠衣衫的女演員,眉頭緊鎖著。雖然他已經同意,但心里不是不緊張。
原著中,綠衫女子是男主角的青梅竹馬,但並不是江湖中人,只是普通富戶家里的小姑娘。後來男主角父母被仇人所害,他為了查清真相,從此離開家鄉,拜師學武,臨走前承諾,待仇已報,恨已雪,他就回家鄉來娶她,從此不問世事。
女主角留在家鄉等他,這一等就是七年。
七年之間,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她卻始終不肯听從父母的話嫁給別人,而是日復一日等待男主角報仇歸來。可是男主角闖蕩江湖,見識得越來越多,又俊秀聰明,為人仁義,武藝高強,儼然成為了武林新一代中的佼佼者。他不僅從父母的死查出了一樁驚天巨案,還邂逅了幾個美麗的姑娘,並且獲得了她們的愛慕。他雖然始終記得家鄉的未婚妻,但是還是擋不住日久生情,在一次遇險後,喜歡上了那個誓死跟著他的姑娘。
故事到這里,本來已經進入了膠著狀態。結果作者筆鋒一轉,那位誓死追隨男主角的姑娘,竟然是幕後凶手派來偷取男主角的消息的。經過一番愛恨情仇的糾結,男主角手刃了幕後真凶,也認清了自己的真心——他並不愛那位姑娘,只不過是少年虛榮一時迷惑,讓他以為那就是愛。男主角十分痛苦,他對愛情產生了懷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他跋山涉水,一路恍恍惚惚回到了家鄉……
昔日青梅竹馬的那位姑娘,坐在泉水邊的石頭上低聲地歌唱。
方芷想挑戰的,就是這七年之後,男主角與這姑娘重遇時的最經典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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