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巷子里,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正在拉扯著。從他們的樣子來判斷,其中的一男一女剛才緊緊地抱在一起做著什麼親密的動作,然後另一個男孩憤怒地沖了過來要分開他們。
「快點放開小月!」站在兩人旁邊的男生高聲地吼叫著,眼里就像要噴出火來。
「嚴明,你妨礙到我們了。」說話的男生放開了小月,直視著要拉開兩人的那個學生。
「申偉,你別猖狂!小月不是你一個人的!老子也喜歡她,憑什麼看著你們在這里卿卿我我!」那個叫嚴明的男生瘋狂地喊著,看起來有些歇斯底里了。
「這都是你自找的。」叫申偉的那個學生冷笑了一下,一拳就打在嚴明的鼻子上,嚴明的臉上頓時鮮血長流。
小月拼命地想拉住申偉,哭喊道︰「嚴明,申偉,你們別打了!」
挨打的嚴明徹底失去了理智,猛地撲了上來和申偉打作了一團。兩個本沒有深仇大恨的男生此刻卻像是戰場上的敵人一般,下手再沒有輕重。
本想拉開申偉的小月跌坐在一旁,失聲痛哭。
一個身影沖進巷子,大喊了一聲「住手」,然後想要分開兩個正在打架的男生,但是失敗了。高二孩子的力氣已經不遜于身為中年人鄭老師了。
「爸,你怎麼來了?」仍坐在地上的小月一臉驚惶,帶著哭腔道。
「別在這丟人現眼了!咱們回家再說!」鄭老師一把拉起了女兒,拖著她向外走去。
正在打架的兩個人看到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停止了正在激烈進行中的肉搏。叫嚴明的那個學生顯然更沖動一些,他沖上兩步喝問鄭老師︰「你是誰?你要干什麼?!」
鄭老師氣極反笑,「我是誰?我是小月的爸爸!我現在就要帶她走!」他拉著小月又走了兩步,回頭對愣在原地的兩個男生道︰「你們兩個還是學生就搞早戀,而且竟然想帶壞我的女兒!明天我就告訴學校,你們兩個就等著挨處分吧!」
小月拼命掙扎,苦苦哀求著︰「爸爸,求你不要告訴學校!我是很喜歡申偉,可是我們並沒有做什麼啊!如果讓學校的人知道了,這事早晚會傳到同學們的耳朵里,到時候他們會怎麼說我啊?」
听著自己女兒「並沒有做什麼」的解釋,又想著自己剛才親眼目睹的一幕,鄭老師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剛才他一時沖動才說出要把這件事告訴學校的話,現在轉念一想女兒說的,自己可以真的這麼做嗎?
到時候一定還會有很多人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對待小月。但是,也一定會有一些人打著批評早戀的名義用惡毒露骨的言語去編排小月和兩個男生之間的很多故事,然後得出一個「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的結論,就像今天自己念叨王雪妍的話一樣。
鄭老師抓住女兒手臂的手松了松。他看著兩個已經不知所措的男孩子,還有在一旁顫抖著痛哭不止的女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從嘴里擠出了一句話。「明天我到學校陪小月辦轉學。」說完他再次拉住小月,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兩個男生已經沒了主張,茫然地跟在後面。
四個人剛剛走出巷子,迎面就遇到了一群人。其中一個人「啊」的一聲,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鄭老師好!」
鄭老師無力地看了一眼,眼前是一些自己學校的學生。其中有是幾個高一1班的學生,他能叫出名來的有何天羽、範健強、張簫。剩下的人來自其它不同的班級,他也叫不上名來。
「何天羽,你們放學後不回家,在外面干什麼?」鄭老師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擺出了威嚴。
「鄭老師,我們今天有場足球賽。學校只讓打籃球不讓踢球,我們就和這些其它班的同學到那邊的公共足球場去踢球了。」何天羽微笑著看著鄭老師的眼楮,平靜地答道。
「既然踢完了,就趕緊回去吧。」鄭老師揮揮手。
「鄭老師身後那個女孩是誰?看著這麼眼熟。」人群中的一個學生跟身邊的人小聲道。
「是鄭老師的女兒,她之前不是來咱們學校找過鄭老師嗎。」另一個學生用狐疑的眼光看著梨花帶雨的小月和她身後的兩個男生,小聲道。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看上去像是有事發生啊……哎呦!」說話的男生挨了張簫一腳,又看到鄭老師十分難看的臉色,乖覺地閉上了嘴。
「那鄭老師,我們先回去了。」何天羽向鄭老師鞠了一躬,一群人哄鬧著向遠處走去。一邊走,一邊還有人會不時回過頭來,偷瞄一眼還留在那里的幾個人。
第二天,鄭老師沒有來學校。他的課臨時換給了其它科目的老師。
小月真的轉學了,鄭老師動用自己的關系送她去了市里另一所重點高中。鄭老師沒有說出昨天發生的任何事,只是說自己家里可能要搬家,所以未雨綢繆給女兒換一所離新家近一些的學校。
而小月這件事的傳聞出現在了六十二中。在傳播了一陣之後,又如同上次「何天羽密會李凝凝」的傳聞一樣,莫名消失了。至于都有誰在它消失前听到了這個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做成這件事用了你一年的陽壽。那兩個人之後會怎麼樣已經跟你沒有一點關系。你為什麼還打算再用掉一年的陽壽?」紫岩問道。
「任何一場真摯的感情都是值得被祝福的,尤其是上學時這樣干淨純真的傾慕之情。」何天羽吁了口氣。「為了我自己影響了別人本應生根發芽的感情,如果不做些什麼,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何天羽看著湛藍的天空。「我只能幫他到這里了。至于將來他如何搞定那位讓人頭疼的老丈人,就是那個男生自己的事情了。至于剩下的那個男生,既然本來這份感情就不會屬于他,我也就不需要再為他做什麼。」——
又是一個周末,興銳補習學校的某間小課教室里只剩下了一個空座位。這所補習學校是市里最好的,它會專門為成績相當的學生開設名師教學的1人小課班。雖然收費貴了些,但是相當受家長的歡迎。
申偉坐在教室里,眉頭緊皺。那個事情之後他幾乎完全失去了方向,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
一個女孩走到了教室門口。在尋找座位的時候,她看到了坐在教室里的申偉。她驚訝地捂住嘴,拼命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這位同學,我可以坐在這里嗎?」一個帶著顫音的女聲傳到了申偉的耳中。
申偉抬起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眼中泛起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