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少杰至今為止的人生中從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挫敗感。加賽五槍是他的提議，何天羽主動選擇了對他自己更加不利的選項，而最後輸掉比賽的人仍然是他錢少杰。
他五槍打出了45環，但是這個成績還是不夠。因為他的對手何天羽打出了5環，也就是說每一槍都是1環。這種完美的表現，絕不是錢少杰所能戰勝的。
如果說之前他輸給何天羽一槍還可以歸結為「憾負」的話，第二次再輸給何天羽就完全是他自取其辱了。許多同學看著他的眼神本來帶著些惋惜和崇拜，此刻也完全消失不見了。
更可惡的是，他親眼目睹了何天羽與王雪妍在擦身而過的瞬間相視一笑的剎那。
錢少杰咬著牙，沒有理會星幾個過來安慰他的同學，徑直走回了隊列里。
這是我的班級！這本應是屬于我的榮譽！而她，將是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而此時的何天羽根本沒時間理會錢少杰怨毒的目光，他正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人群中央。
「行啊小羽，真看不出來！」張簫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擁抱，「你真是太牛了，連著五個1環啊！這絕對是專業水準了！」
一旁的張教官也樂不可支地點了點頭。自己的學員打出了這麼好的成績，對他來說是在戰友面前極有面子的一件事情。「要不你將來考慮考慮來部隊發展？雖然小身板差了點，但是總體來說你小子挺有發展前途的。」
何天羽搖頭道︰「還是算了。我就想當個小老百姓踏踏實實過日子，部隊的生活不適合我。」
張教官故意板起臉道︰「你要是舍不得你那幾個紅顏知己就直接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我也不怪你。」
何天羽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那意思是教官您別亂說，這幾個姑娘跟我真沒什麼，而且現在她們就在旁邊呢。
「小羽，祝賀你。田恬說這次你害她擔心了半天，讓你下次請客呢。」程蕙莞爾一笑，仿佛是想到了田恬說這個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樣子。
「沒問題，跟她說就早點攤吧，到時候小蕙你也一起來。」何天羽拍了拍胸脯，「慷慨豪邁」地說道。
「小心錢少杰。」
忽然有人在何天羽身後來了這麼一句。雖然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讓他听得很清楚。何天羽轉過頭的時候，只看到了李凝凝的背影——
因為頭天夜里下了一場雨，所以軍訓最後一天的天氣還算是比較涼爽的。何天羽現在正站在女生宿舍的門口。是的你沒看錯，某個女生宿舍的門口。
里面已經哭成一片，何天羽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白老師把這麼棘手的任務交給我？就因為我是副班長？既然回程的車也不是這麼急著走，就讓女孩子們和相處了許多天的教官再呆一會嘛。
他嘆了口氣，有點無所適從地坐在了台階上。
又等了一會，里面的人還是沒有要出來的意思。眼看著時間越來越緊張，何天羽只得站起身來，硬著頭皮敲了敲門。看來，今天這個壞人是當定了。
里面不知道誰把門打開了。
「報告教官！發車時間快到了，老師讓我來叫同學們趕緊去上車。」何天羽一個立正，目不斜視地喊道。
「好。同學們趕緊去上車吧，相信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里面的幾個教官正在安慰哭泣的女孩子們，他們中有個別的人眼圈也有些發紅，想必是快要灑下男兒淚了。
「你就是文科班那個神槍手吧？」其中一個教官認出了何天羽。「你們教官跟我提起過，說別看你不顯山不露水的，關鍵時刻有擔當、靠得住，是個男子漢。你的這些女同學都是好樣的，訓練的時候都能咬牙堅持、沒人掉隊，我們都很喜歡。離開了軍營，她們就拜托你多照顧了啊。」
何天羽頭皮一陣發麻，但是既然教官這麼說了，他也象征性地點頭應承了下來。
又過了五分鐘，最後一個女孩子寫好了給教官的留言，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宿舍。
所有同學都站在車窗邊，留戀地注視著軍營里的一草一木。這個地方他們有可能一生都沒有機會再回來，但是這十天里給他們留下的記憶，卻足以銘記一生。
老師清點好了人數，車子發動了。忽然有同學激動地指向一個方向︰「看那邊！」
擔任本次軍訓教官的戰士們列隊跑了過來。他們在離車1米外的地方停下，集體轉向車的方向，然後隨著一聲口令，一起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目送著緩緩開動的車子。
許多原本在抽噎的女生又沒忍住哭了出來。有的人把手伸出車窗拼命揮動著，還有的人在試圖照下這個送別的瞬間。
何天羽對著教官們敬了一個軍禮。張教官也看到了他，對他神秘地笑著。
軍訓最後一個晚上的安排是教官與學生聯歡。活動結束後還不到熄燈時間，張教官特意留在門口與準備值夜里第一班崗的何天羽聊了一會。
「你喜歡的果然是那個姑娘，那天看到你的樣子我就大概猜到了。」張教官的話中透著得意。
「反正另外那幾個姑娘要麼是我朋友，要麼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一個當教官的還這麼八卦，不怕我告訴連長去？」
「你敢！」張教官用帶有威脅性質的眼神瞄了瞄何天羽，又露出一種「男人都懂得」的神情，神往地道︰「不同學校的軍訓生我也接待過幾批了，要說女生還就屬你們這批質量最高！」
「那是肯定。」何天羽認同地點點頭。以王雪妍和李凝凝領餃的本年級這批人確實堪稱佳人輩出，這一點在六十二中也沒什麼爭議的。
張教官放低了聲音，輕聲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別跟別人說。我兄弟里面，喜歡那個叫李凝凝的女生的人更多一些。不過你喜歡的那個姑娘也非常不錯，只是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罷了。」
听他說「那個姑娘」，愁雲又爬上了何天羽的臉。
「反正部隊和老家的聯系地址我都留給你了。」張教官似乎看出何天羽有些迷惘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來要是把你喜歡的那個姑娘娶回家了，別忘了發請柬叫老子喝杯喜酒。哦對，你要是娶了那個叫李凝凝的也可以叫我，我特別想看看她再過些年會妖孽成什麼樣子。」
「什麼亂七八糟的。」何天羽耷拉著臉，「為什麼我要請你啊？」
「無功不受祿，但我可是立過功的人啊。」張教官再一次得意起來，「要不你以為練軍體拳的時候我把隊伍拉到那個姑娘對面是為了誰？射擊的時候我手把手指導你那麼長時間是為了什麼啊？」
車上的何天羽笑了。他收了軍禮，對著張教官伸出了大拇指。
遠處的張教官看見他的動作，笑得更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