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校園非常安靜，操場東南角緊挨著體育組的音樂教室除外。
那間教室中只有兩個人。音響里飄來抒情詩般悠揚的樂聲，投影幕布上播放的是芭蕾舞劇《天鵝湖》。這個劇目共有大團圓、悲劇兩個版本的結局，兩人正在看的是後者。
以聯歡會高二1班節目彩排為名，何天羽找音樂老師借來了音樂教室的鑰匙。一個移動硬盤正連接在電腦上，里面是何天羽昨天連夜下載的芭蕾、話劇、動畫等版本的《天鵝湖》。
這一段播放結束了。臉上掛著一串珍珠淚的李凝凝輕輕抽泣著，仿佛仍沉浸在劇情中。「接下來，我們看看動畫版的。」何天羽走上前去輕點鼠標，又開始了新一段視頻的播放。
「你一點都不感動的嗎？」李凝凝看著何天羽那張淡然的臉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不滿地質問道。
「我很感動，但是我沒有時間感動。」何天羽又回到李凝凝身邊的座位坐好，目光專注地盯著投影。「下周一就要開會確定最終的角色分配了，我們可以用來的準備時間並不多。」
李凝凝「哦」了一聲，離開座位暫停了視頻的播放。
「怎麼了？」何天羽眉頭一皺，明顯有些不快。
「我不是你的免費勞工，」李凝凝拉開了音樂教室的前排的一幅窗簾，刺眼的陽光讓何天羽伸手擋住了眼楮。「這都已經中午了，我餓了，要吃飯。」
「那好。你等著，我去買。」何天羽穿上外衣走到門口，回頭問道︰「你要吃什麼？」
李凝凝又找了張靠窗的椅子坐了，掏出紙巾擦拭著臉上的淚跡。「隨便，你看著買點吧。今天出門太早，我有點困了，先歇會。」看到何天羽有些遲疑的樣子，她補充道︰「你要是不放心怕我的包丟了或者我的人丟了，那就把門鎖上。」
何天羽依言從外面鎖上了門，跑到學校附近去買吃的了。二十多分鐘後，他呼哧帶喘地拎著東西回來了。
李凝凝睡著了，樣貌恬靜。听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已經站在她身前的何天羽縮回了原本準備拍醒她的手。教室外的陽光依舊猛烈，他輕輕拉上了她身邊那扇窗的窗簾。
大約過了十分鐘，李凝凝嚶嚀一聲睜開了眼楮。「你已經回來了？買了什麼好吃的？」
何天羽正坐在已被調成靜音的電腦前獨自揣摩著視頻里演員表演的每一個細節。看到她醒了，他站起身把買好的東西拎到了她身邊。
「買了兩張9寸的披薩，一張是培根金槍魚披薩，另外一張是番茄蔬菜披薩。」他拉過兩張椅子，把裝披薩的紙盒在椅子上放好並打開，示意她可以吃了。
「這麼多？」李凝凝有點驚訝。
「快吃吧，一會涼了就沒法吃了。」意識到自己忘了事情的何天羽到教室前面找來了兩張報紙，然後拿起披薩盒在兩把椅子上分別墊上了一張報紙。「我可是參考了上次你體現出來的食量才買了兩張。一般我和張簫……才吃一張12寸的。」
說到張簫這個名字的時候，何天羽心中一緊。為了爭取和眼前這個姑娘一起出國修學旅行的機會，張簫此時應該正在某個商業廣場揮汗如雨。頗具諷刺意味的是，何天羽自己卻和兄弟的心上人在一個拉起窗簾後幾近于暗室的地方單獨相處。雖然兩人都默契地留下了教室後面的兩扇窗戶沒有拉簾，但是此時這個場景仍然讓何天羽在想起張簫的時候感覺十分愧疚。
「你真把我當大胃王了啊？」李凝凝這樣抱怨著，披薩卻一塊一塊在她手中被消滅掉了。
「快點吃吧，我們下午的時間也是挺緊張的。」何天羽又從袋子里掏出了一個東西遞給了李凝凝。「趕緊把這個吃了，都快化了。」
「麥旋風！」李凝凝拍手笑道︰「你還特意跑了兩個地方呀？這算是賄賂我嗎？」
「算是吧。」何天羽背過身去，徑自走回了電腦前。十分鐘後，放映再次開始了。
這個季節太陽在下午5點半之前就會落山了。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何天羽和李凝凝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音樂教室燈火通明，成了校園一片漆黑寂靜之中唯一的亮點。
「怎麼樣？看了這麼多視頻資料，有什麼感想沒？」何天羽滿懷期待地問道。
李凝凝思考了一下，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良久，她抬起了頭。「感想……說不上。但是如果讓我演的話，我有信心能演好。」
「有信心就好。」盡顯疲態的何天羽听到這話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自從擁有紫岩之後，他已經很少需要為一件事這般殫精竭慮了。「需要我幫你準備什麼東西嗎？」
「不用了。服裝啊化妝啊什麼的我想你也不在行，所以我自己來弄就行了。」李凝凝說了句大實話，謝絕了何天羽的好意。
「那我們走吧，要不傳達室的大爺要怒了。」何天羽關掉了電腦、收起了投影幕布，把佔用過的椅子都搬回了原位。「按照約定，晚上飯也是我請你。你想吃什麼？」
李凝凝用手模了模肚子，搖了搖頭。「中午吃太多了，現在我一點都不餓。听說學校西邊新開了一家不錯的果飲店，要不我們去喝點東西吧？」
「你不用給我省錢，一頓晚飯我還是請得起的。」何天羽挺了挺胸，男人的驕傲與自尊讓他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後退半步，哪怕他離只能喝西北風的日子已經很近了。
「不是啊，好多人都說他們家的東西確實很好喝，所以我真的想去嘗嘗。」李凝凝十分認真地注視著何天羽回了他這麼一句，還特意向他眨了眨眼楮。
既然她這麼說，何天羽也不好再堅持。兩人去買了飲料邊走邊聊，慢慢走到了要各奔東西的路口。道過了再見，何天羽突然又叫住了已經轉過身去的李凝凝。
他自信地笑了，那笑容中帶著無盡的希望。「一切都拜托你了，我的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