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情竇初開的那天起，何天羽就一直幻想著有朝一日能被一個女孩子這樣依賴著︰她會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睡著，她會甜笑著和他說些只有兩個人能听到的悄悄話，她偶爾還會調皮地咬他一下。
曾經苦苦盼望的東西如今唾手可得，只是女主角並不是那個一直以來在他的預演中出現的人。一陣陣悸動猛烈地沖擊著何天羽的心房，毫無疑問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糾結的時刻。
他幾次張開嘴，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那雙眼中的渴望已如星火燎原，但他仍在拼盡全力用自己最後一點理智與即將失控的本能戰斗著。
張簫的笑臉，王雪妍的注視，田恬的柔情。這三幅畫面本來是何天羽意志防線中最堅固的工事，如今這幾個支撐點在激烈的思想斗爭之下也變得有些搖搖欲墜了。
從愛上王雪妍的那天算起他經歷了太多淒風苦雨，在人前扮出了太多強顏歡笑的笑臉，做了太多王雪妍從來都不曾知道的事情。他累了，那盼望著被人依靠的肩膀上卻依舊空空蕩蕩的。
更何況，這只是相互取暖。
何天羽抬起了微微有些顫抖的手。盡管看上去仍然猶豫不決，但是這一次他沒有中途把手縮回。他的小臂從李凝凝後頸與座位之間的空隙中落下，右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慢慢地把她向自己這邊擁過來。
他再一次嗅到了那有些熟悉的甜香。李凝凝的頭順從地靠上了他，那種無法言喻的溫柔讓何天羽的胸膛都歡喜得像快要炸開了一樣。
李凝凝低聲道︰「你知道嗎？每次我被人欺負的時候都特別想找個肩膀靠一靠呢。」
「這世界上還有人敢欺負凝凝大小姐嗎？」何天羽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萬幸李凝凝此刻的姿勢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臉。他的身子自從被玉人靠住之後就一直緊繃著，正處于一種很僵硬的狀態。他好像很害怕，怕自己稍微動一下李凝凝就會離開他身邊。
李凝凝苦笑著。「錢叔叔不可能一天24小時保護著我，而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堅強到可以自己搞定一切的女孩。」
她挪了挪身子，頭枕在何天羽肩上的面積又擴大了一些。
「一個月前有個家長叫我過去給她家上初三的孩子補課。這家是我的老主顧了，我們相互之前已經很熟悉。約好的時間是晚上七點，我到了以後卻發現家里的女主人和孩子都不在。男主人說她們出門了很快就回來，然後他把我迎進了屋子。
我左等右等，呆了半個小時還不見有人來。看似在陪我聊天的孩子爸爸話越來越多，起初他還只是說一些學習和學校的事情，到後來就開始無所顧忌了，最後甚至說到我有沒有……男朋友。」
何天羽攥起了拳頭。李凝凝並沒有如實地描述現場，當時那個男人說的話絕不會如此文雅。
「說著說著，他坐得也離我越來越近。我看情況不太對就想離開了，誰知道他突然攔住我的去路沖過來就要抱我，嘴里還喊著‘凝凝，你真美’。我拼命避開了，他就跟瘋了似的又一次撲上來，我就這樣在那個不大的客廳里躲閃著。」
何天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李凝凝的身體在發抖，當時的場景應該比她描述的還要可怕得多。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往下挪了挪，用力攬住了她的腰。這樣，李凝凝與他便挨得更緊了一些。
李凝凝的身體在何天羽踫到自己腰部的時候又抖了一下，但是她沒有推開那只手。
「茶幾上有把水果刀，已經無路可逃的我只能拿起了那把刀子。看到我這個樣子他不敢上來了，但是他還是不肯放我走，于是我們就這樣對峙著。
就這樣過了過一會，門鈴聲突然響起來了。男主人收起了那張讓我惡心的嘴臉，在我放下刀子之後開了門。進來的是女主人和她的孩子，她錯愕地問男主人為什麼沒有通知我補課取消了，而那個回復了平時溫文爾雅面孔的男人居然說他忘了。
出門的兩人回來的時間比預計的早了很多。如果不是這個巧合，我不知道那天等著我的會是什麼結果。到家了以後我哭了好久，如果我爸爸媽媽還在的話……」
李凝凝抽泣著，而此刻的何天羽已經從緊張狀態中放松了下來。他輕輕地用臉蹭著李凝凝的頭，攬著她的手又加了幾分力氣。
過了許久，李凝凝終于破涕為笑。「不說不開心的事了，咱們說說學校的八卦吧。」不等何天羽回答，她就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發生在兩人身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年級里所有有點知名度的人都被李凝凝點了個遍，其中有些八卦何天羽之前都沒听八卦女王田恬說起過。
何天羽愛憐地听著她的每一句話，每當她說到關鍵處的時候他也會加上自己的一些評論哄她開心。何天羽深感自己以前對這個堅強自立的女孩誤會得太深太深，所以此刻的他毫不吝惜地把以前自己認為只為王雪妍保留著的溫柔全都釋放了出來。
飛機已飛行了五個小時，出發地當地時間已經是凌晨1點多了。
第一次攬著一個姑娘的何天羽情緒自然十分亢奮，其實睡覺比較輕的他原本就沒指望自己能在飛機上睡著。
李凝凝則犯困了，看起來已經有些睜不開眼。
何天羽輕聲道︰「早點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明天還有活動，別到時候休息不好累壞了。」
李凝凝有些不樂意地應了一聲，但還是乖乖地跑去了洗手間，回到座位之後就蓋上了毯子準備休息。當然，她的頭依舊放在了何天羽的肩上。
何天羽的心潮起伏著。女孩已經睡去，現在他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了。
「我忘了件事情。」李凝凝忽然抬起頭直視著何天羽，大眼楮滴溜溜轉了兩圈。
何天羽把從她身上滑落的毛毯又幫她重新蓋好。「什麼事？這大晚上的。」
李凝凝嗔道︰「你還沒和我說晚安。」
她那淘氣調皮的樣子就像是個撒嬌的孩子。何天羽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吻上了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