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已經進行到一半了。原本應該找點什麼事情做來打發時間的何天羽此刻附身在高二2班的教室門前耐心地听著里面的動靜，而程蕙則站在旁邊替他把風。
有人從樓梯上來了。程蕙一聲輕咳何天羽就暫時站得離門遠了一些，待那人走過之後他就又一次貼到了門邊。老師的嗓門不小，教室里的聲音可以听得很清楚。
高二第2學期開始文科班的數學老師從鄭老師換成了楊老師。後者相對于前者來說更受到學生們的歡迎︰雖然他們對學生生起氣來都是一樣的可怕，但是至少相對年輕一些的楊老師平時要和藹可親得多。
正在講話的楊老師托了托眼鏡。「這學期開始後同學們都很努力，許多原本數學成績不好的人都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大家都知道，對于文科生來說數學往往是拉開成績的關鍵因素，所以希望在座的家長對孩子偏科的這件事有足夠的重視。」
何天羽在教室外緊張地捏了把汗，他在這里干這麼「鼠竊狗偷」的事情是因為紫岩不想免費回答他「老師是否會提到張簫」這個無聊的問題。他本可以眉毛胡子一把抓、直接讓楊老師不要說出任何人的名字；但是抱著僥幸心理的何天羽最終還是選擇听听再說︰他可以不想無謂地浪費自己的陽壽！
楊老師的聲調提高了一些。「我是剛剛接手文科班的。作為老師我通常比較注意學生的作業量，但是即便如此也有個別同學會出現不完成作業的情況。」
「是個老師就會說自己布置的作業不多。」教室外的何天羽輕聲嘟囔著，看來張簫今天這一劫最終還是要來了。
「在這里我說一下目前在數學上問題比較大的幾位同學。大家注意這不是批評，我的願望是家長們回家後可以抓緊對孩子的督促，學校和家庭一起努力把學生的學習水平提高上來。」他環視了一下教室，高聲道︰「需要家長多留意的學生有以下幾位……」
教室里突然傳來了楊老師驚天動地的噴嚏聲。每次他緩過勁來要說話的時候就會打一個大大的噴嚏，那個巨響如果放在居民樓里大概可以在一樓弄亮五樓的聲控燈。
現場的家長被嚇到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楊老師很是尷尬，「不好意思。我有點過敏性鼻炎，可能剛剛是什麼東西過敏了。」他滿懷歉意地笑了笑，自我解嘲道︰「看來老天都不讓我說同學的名字啊。這樣吧，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大家也都知道，到時家長會結束後我會回來和有需要的家長單獨交流。」
教室外的何天羽面露喜色。之後的事情他都已經布置好了，急切地想和楊老師單聊的張叔叔肯定不會獲得這樣的機會。當然，他做這些事的前提是張簫已經答應了在本學期期中考試里會顯著地提高自己的數學成績。
「已經沒事了，咱們下去走走？離結束還有一段時間呢。」何天羽在教室門前伸了個懶腰，「等他們開完咱們再上來收拾就是了，不用一直在這里等著。」
他那「偷雞模狗」之後那如釋重負的樣子讓程蕙莞爾一笑。她伸手拎起了暖壺，「好呀，反正也沒事情可做。咱們順便把水打上來吧，一會直接就把它還到老師辦公室了。」
何天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慨了一下。這時候如果身邊的女孩是李凝凝，那麼她一定會揪著自己胳膊上的某塊肉怒道︰「明明就是你讓人家在這里傻等著你的好吧！」
這個時間正好沒有班級上體育課。兩人漫步在操場邊的那一排樹蔭下，在這里能听到的除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便是教室里傳來的書聲。
「凝凝後來沒說什麼吧？」程蕙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是指……你跟她換班這件事。」
「沒有，凝凝答應得可痛快了。這種活她才不想干呢，再說最近她看電視劇看得正上癮。」何天羽違心地笑道︰「我一說原因她就全明白了，我想她應該不至于有什麼別的想法。」
程蕙輕輕拍了拍胸口，「那就好，我就怕凝凝會不高興。」少女已經發育的優美身形很是惹眼，何天羽投過去的目光不由得稍微多停留了一兩秒。
和李凝凝的事情是何天羽的最高機密。他沒有對包括田恬在內的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的任何細節，今後也不會這麼做。但是上一次他在程蕙面前說「人在遇到有些事的時候是身不由己的，有一天你會明白」，其實等于變相對她承認了自己與李凝凝之間存在某種糾葛。
何天羽是為了勸程蕙接受自己的幫助才挑明了難言的苦衷，他深信這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姑娘不會把這件事吐露給任何人。當然，他願意說出來也是因為這種無處傾訴的感覺已經把他憋壞了。
默契是只能意會的。兩人都知道對方在說的是什麼，只是誰都不點明而已。
「剛才跟你聊天的那個二班家長是誰呀？」程蕙從地上撿起了一張冰棍包裝紙，把它揉成一團攥在了手里。
何天羽搖著頭苦笑︰「是雪妍的爸爸。我們認識是因為之前有一次他下水救人的時候我在岸上幫他看住了東西。當時他一高興說要請我吃飯，我一進門居然看到了雪妍……然後我就跑掉了。」
程蕙掩口輕笑道︰「多可惜呀！這麼好的機緣可以接近心上人，你卻跑掉了。要是一般人趕上這種機會的話可不會輕易放棄的。」
「一切隨緣吧！」何天羽大大咧咧地笑了。「命運這東西很奇怪，你永遠不知道它會把你推向哪里。雖然我現在和雪妍看起來一點希望都沒有，但是也沒準哪天她突然發神經了然後跑來跟我表白了呢？」
程蕙忽然問道︰「如果真有這樣一天，那麼到時候……你會舍不得陪在身邊的人嗎？」
何天羽愣住了。如果這件看起來非常不可能的事真的發生了，那麼他在李凝凝面前該如何自處？
紫岩打斷了他的思慮。「你先別琢磨這個問題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