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為什麼啊？」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何天羽一臉茫然，「你做錯什麼事了？啊，難道是上次借你的游戲機讓你弄壞了？」
田恬坐在了街邊的長椅上。「還記得初中畢業那個暑假嗎？有一次你喝了酒暈乎乎地給我打電話，然後我們聊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當然記得。」何天羽不好意思地憨笑了兩聲，「那次真是辛苦你了，听了我說了一大坨廢話。不過這事和你要跟我道歉有什麼關系啊？」
「當時你說了好多心里話呢。」田恬輕笑道︰「比如我問你要是真的必須要放棄王雪妍的話想找個什麼樣的女朋友？你告訴我︰你很喜歡那種溫柔可人、乖巧懂事的類型。相貌的話中等偏上，當然如果能好看一點自然更好。」
何天羽臉色一變。「這都是哪年的陳年舊賬了，你還記著它干嘛？雪妍那邊我到現在也沒放棄呀，這種事就不用再提了吧？」
「讓我說吧，難得我也有記憶比你好的時候。」田恬低頭道︰「其實我後來想過你說的這些話。無論怎麼看我身邊都有一個完全吻合這個標準的人，但是我卻一直沒有把她介紹給你認識。」
她拿出手機找到了一張照片。「這是初三照的，拍下它的時候你正在為了王雪妍而拼命書呢。那個時候的小蕙就已經很好看了，她肯定超過你的標準了吧？」
照片上的程蕙笑靨如花。彼時的她比現在要青澀了許多，看來時間在幫她「女大十八變」的同時也給了她越來越芬芳的味道。
田恬淒然道︰「你這一路上為王雪妍吃的苦太多了。我明明可以幫你，但是……都是我不好，如果能早點讓你認識小蕙……那現在你們一定是很要好的一對呢。」
何天羽默然。田恬會這麼說必然是因為她發現了什麼跡象，這個時候如果自己還想裝糊涂那未免就有點太不夠朋友了。
現實真是讓人唏噓啊。自問有節操的他始終克制著感情和程蕙保持了一個合理的距離，而李凝凝那邊他更曾經在半夜丟下如花似玉的妹子一個人跑掉。有如此境遇還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可是偏偏身邊的人和事都在一步一步地把他擠向那個逼仄的牆角。
「我也曾經問過小蕙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你猜她怎麼說？」田恬轉過頭看著何天羽，「她說她喜歡善良體貼、有責任感、有愛心、感情專一的男生。」
前面幾點都沒說錯，但是最後一點讓何天羽有點哆嗦。在沒有和李凝凝「相互取暖」之前這四個字他確實是當之無愧，數年里對王雪妍不求回報、風雨無阻的付出讓他比任何人都更有資格獲得這四字考評；但是自那趟修學旅行回來以後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現在的他還能像以前的何天羽那樣被當做專情的典範嗎？
他的心里很苦，和李凝凝走近是他壓抑在心底的這種苦所帶來的偶然又必然的結果。沒有人有權利去苛責這樣一個付出了極大努力卻仍然不被心上人欣賞的可憐人，但是他自己不安的內心卻時時刻刻都在鞭撻著這個深愛著王雪妍卻在牽著李凝凝的自己。
田恬又笑了。「你也有不少缺點，可是小蕙說的這個標準就像是為你量身定制的呢。那個時候她還不認識你，由此可見你們心中向往的都是對方這樣的人不是嗎？」
紫岩插話道︰「田恬說的沒錯。即便你沒遇到我也是有可能和程蕙走到一起的，只是就可能性來說不像現在這麼大而已。」
何天羽決定對田恬坦承這件事情，他知道此時如果用沉默來回應只會讓她更加傷心。她的閨蜜和她很有好感的藍顏知己之間慢慢發生了一些事情，而在這個過程中她本人居然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
「或許你是對的，說實話從認識小蕙到現在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她了。」何天羽喃喃地道︰「可是這又怎麼樣呢？她也知道我和雪妍的事情，我們都很清楚現在無論談什麼都還為時過早。」
「像王雪妍那樣的人就別再理她了，人家心里根本就沒有你。」田恬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道︰「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現在這算什麼？說好听了就是重情義，說不好不听了就是傻，傻到家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這麼個人。」何天羽呵呵笑道︰「好姑娘可是稀缺資源，我這沒著沒落連個未來都不能許給她的還是別坑了人家吧？」
「你還知道好女孩不好找啊！喜歡了就要趕緊表白呀，不早點出手會被人搶光的。」田恬急道︰「追小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可是她偏偏看上了你。和她說清楚吧，看你們現在這個樣子我都跟著著急。」
何天羽知道田恬並不是像以前一樣只是在試探自己的態度。這次她是認真的，看來在心理斗爭了很久之後她為了兩位密友的幸福和快樂已經收起了自己最後一點點私心。
她的難過和自責讓人心疼。她其實沒有做錯什麼，她跟前站著的男孩才是無數次在可能影響很多人命運的關鍵抉擇中輸給了人性脆弱與自私那一面的常敗將軍。
何天羽克制了要把李凝凝的事情向田恬和盤托出的沖動。這件事自己爛在心里就好了，這種時候告訴她不過是給人家再增加一些新的煩惱而已。
「都高三了誰還有心思折騰這些事情呀。」他輕描淡寫地道︰「一切等到高考結束再說吧。反正我已經單身到現在了，沒準將來隨著高中畢業事情還會發生什麼變化呢？」
「你就逃吧，我看你到底能逃到什麼時候。」田恬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其實幸福對你來說是唾手可得的。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是找到小蕙然後把剛才和我說的話再跟她重復一遍，我保證她一定會幸福得當場暈過去。」
「你說我在逃避？這話應該也沒說錯。」何天羽的目光飄向了遠方，「或許……將來某一天我真的會逃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