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司馬鏞這一病,就病了小半個月才算好利索。雖然依舊是笑容俊朗,愛開玩笑,嘴上沒一句正經的,可任是誰,都能夠看得出他同以往不同的地方,那眼中滲出的憂傷,看得清楚,下面的一干人等心里都跟著不好受。
如故拿著點心走進屋中,笑著對坐在床上的司馬鏞道︰「殿下,這是皇上賞賜的上好荔枝,您吃些吧。」蕭歡顏手中端著粥,聞言看了司馬鏞一眼,司馬鏞可憐巴巴地道︰「歡顏,我想吃荔枝。」
她放下粥,接過荔枝,復又端起碗,「可以,先把粥喝了。」司馬鏞頓時臉色垮下來,「拜托,歡顏姐姐,歡顏嬸嬸,歡顏女乃娘,我喝粥都喝了大半個月了,嘴里都要淡出鳥來了!你居然還讓我喝粥!」
她抬頭看司馬鏞一眼,司馬鏞頓時泄氣噤聲,任命地將粥一把奪過來,嘩啦嘩啦幾口喝完,對著她一挑眉,「荔枝。」蕭歡顏將手上剝好皮的荔枝遞過去,司馬鏞一口吞下,挑挑眉,她再次無奈地將手接上去,某人得意地將核吐出來。
眯著眼楮笑︰「真好,有歡顏這麼伺候著,就算是天堂也不願意去。」她轉身將核丟掉,拍了一把愣在原地的如故,「給你家殿下喂荔枝,我去處理些事情。」
如故雙眸一亮,知曉這是歡顏姑娘給自己機會,忙想道謝,又覺得不妥,眼中的感激快要溢出。她拍拍如故的肩膀,轉身離開。如故行禮道︰「是,奴婢知曉了。」
最近都是她一直陪伴著司馬鏞,著實有些累,讓如故來給自己頂頂,她也好松口氣,照顧一個失戀的人就像是照顧一個半殘品,你永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那個勁上來,然後傷春悲秋。
好在司馬鏞並不是那般讓人失望的男子,悲傷都藏在心里,雖然遺憾那樣一個真正灑月兌的男子恐怕會不復存在,也欣喜這般殘酷的成長,于他而言,未必是壞事。
垂眸,總好過自己鮮血淋灕的過去和無法回首重來的一切,起碼,他的人生還有得救,而那些因為她的愛情而喪命的人,蕭歡顏挺直脊背,高貴地走出門去,她,終有一日,會替那些人討回公道,讓劉浩血債血償!
午夜,蕭歡顏穿著巨大的黑色斗篷獨自行走在宮牆,從一側極不顯眼的側門出了宮,守門的小太監十分警惕,將周遭看了個清楚,確定沒人跟來,這才將門鎖帶好。
她出了宮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男子健碩的身軀一把拉拽緊緊按在牆上。她先是一驚,迅速做出反應,從腰間拿出的針輕輕抵在那人脖頸,只听身後胸膛忍不住震動。
她松了口氣,「公子,您想嚇死奴婢麼?」曹恆好笑地瞥著脖間的針,好奇地看了看,「出手倒是快,跟被驚了的兔子似的,歡顏,你若這麼可愛,我可要忍不住佔你便宜了呢。」
听得出來,他今日的心情極好,蕭歡顏真想把手里的針插進他的脖子好讓他閉嘴,真夠犯人的。「公子今日急召奴婢出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言下之意便是有事快說沒事就趕緊滾蛋。對于他為何今日沒在書房等自己而是迫不及待地來到宮門口的原因,她是絲毫都不想知曉究竟為何。
「公子,您這般壓著我,可如何好好說話?」她實在忍不住,終是說出心聲,曹恆又是悶笑兩聲,才挺直身子站好。她轉過頭,曹恆大晚上竟然穿了一身絳紅色衣衫,知道的以為是騷包,不知曉的,還當這是要洞房。她嘴角一抽,垂眸斂情。
「公子,可是有事情吩咐奴婢?」好心讓自己省時間他特地跑來麼,她從不認為曹恆是個善解人意的。這種事,司馬鏞倒是做得出來,曹恆,必然不會做,也不屑。
他淡淡地整理了下頭發,「也無甚大事,听說,信王殿下近日病了,可是已然痊愈?」她點點頭,「多謝公子關心,殿子日漸康復,不久就可以上朝為皇上分憂。」
曹恆眼中劃過一抹精光,「嗯,分憂?呵呵,恐怕很快,他就要為自己的事情更加憂心了。」她面帶不解,腦中快速分析著曹恆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改變主意不打算扶持司馬鏞了?
此刻換人,于她而言,基本上前面的心血白費,不是不可,就是不甘,她不想浪費任何能夠快速對付西秦對付劉浩的機會。見她神色變幻,曹恆唇瓣劃過一抹冷笑。
「你帶著司馬鏞去尋崔婉晴,當本公子是瞎子?」她猛地抬頭,原來,他已經知曉了麼。「公子贖罪,若不讓殿下親眼見之,必然不會死心,奴婢才想著幫他一把。這間接,也算是幫了公子。」
曹恆鳳眸冷光微閃,「哦?怎麼就算是幫我了?」她淡淡地道︰「既然崔家和曹家已然決定聯姻,于公子來說,其一加強實力,其二,也算是間接得到了信王殿下的支持。他對崔姑娘用情至深,很容易利用,公子,奴婢說得可對?」
她故意反問,也想試探曹恆對她做這些事的態度,說白了,若沒有曹家給她保駕護航,她未必能夠那般輕而易舉地接近司馬鏞,後續許多事情,也算是間接得到曹家幫助。
可惜,她從不是什麼知恩圖報之人,一旦勢力鞏固,她最先要滅掉的,便是曹家,希望那時候,不需她動手,便會眾人推波助瀾,她低頭的順眼,眼中劃過的冰冷無情,讓周遭的空氣都跟著凝固了。
對面的人以為她這是使性子生氣了,便嘆息一聲,將人扶起,「莫要總是行禮,本公子知曉你做任何事,都是為了我,」又自稱「我」了麼,她心中鄙視,只有這麼點拉攏自己的稱呼手段,當自己跟那些個低俗的女生一樣麼,盡會听信甜言蜜語。
「你說的不錯,就算不幫曹家,起碼讓他先不要對付曹家,不然你的扶持和幫助,可就功虧一簣了。」曹恆略有深意地道,她抬起頭,帶著絲絲笑意。「公子馬上就要美人在懷,可還會記得奴婢的付出?」
曹恆深呼吸一口,這突然流露的媚態,讓他差點把持不住。「崔婉晴不過是為了鞏固勢力,我曹家多她不多,少她不少,不值當你放在心上。」曹恆眸中閃過絲絲溫柔,轉瞬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