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錦回到御花園的時候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不過人卻比之前的人要多了一些了。
她沒有認識的大家閨秀們,因此倒顯得有些形單影只。
一群女子們團團圍在一起,高高興興的說話聊天,遠遠的看到蘇慕錦走過來,立馬就有人指了過來。
「看到了麼,就是她!」
「她就是蘇太傅家的嫡長女,蘇慕錦?」
「可不就是她麼,蘇太傅教出的兩個女兒,二女兒搶了自家姐姐的未婚夫,咦,今兒個倒是沒有瞧見蘇家的二姑娘來,想來也知道那天丟臉丟的太厲害了,真真是不成體統,說是壽宴都結束了,蘇家的二姑娘竟然還和張太醫家的次女打了起來,到最後要不是太後及時趕到,還真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
「咦,姐姐這樣一說,今兒個好像也沒有瞧見張家的小姐!」
「應該是傷還沒好吧,你們是沒有瞧見,張小姐被蘇家的二姑娘打的險些毀容了呢,估計是在家里養傷呢。蘇家的大姑娘倒有勇氣來,也不怕被人恥笑!」
「臉皮厚唄,如果是我的話,可不敢參加這樣的宴會,還不夠丟人現眼的!」
蘇慕錦听而不聞,蘇雲錦用卑鄙手段搶了她的未婚夫,她有什麼好丟臉的!
她剛邁開步子,卻又听到一道聲音響起。
「我還听說了一件事呢!」
「什麼事情?」
「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听說昨兒個楚家的大公子去蘇家求親了,說是要求娶蘇家的大姑娘呢!」
「楚家的大公子?楚家的哪個大公子?」
「楚家還能有哪個大公子?這京城中的名門望族姓楚的除了楚王爺一家當然就是楚尚書一家,楚家的大公子還不是楚君韜公子!」
「不是吧,楚家連被退了親的女子竟然都肯要?楚家的老爺和老太君是怎麼想的!」有人憤憤不平!
有人酸溜溜的說道,「說起來楚尚書是蘇家大姑娘的親舅舅,老太君也是人家蘇姑娘的嫡親外祖母,興許是瞧著蘇大姑娘被退了親,覺得蘇家的大姑娘太可憐了,所以才求娶的吧,听說當年蘇慕錦的母親還沒有出嫁的時候是楚家最最受寵的小女兒呢!」
「那也不能犧牲楚大公子啊,楚公子天人之姿,人中龍鳳,若這婚事真的成了豈不是虧死了!」
「哎……」
蘇慕錦听著那沒有刻意壓低的聲音,瞧著那些女子們偷偷瞥過來的視線,頗有些哭笑不得,難道在眾人眼里她就這麼不堪,配上大表哥就如此委屈了大表哥麼?
她轉念想了想,隨即釋然。
楚家門風嚴謹,不止是大表哥,二表哥他們哪個人不是這些大家閨秀們眼中的香餑餑,有這樣和睦相處的兄弟,今後不管是做什麼都會互相幫襯著,而且楚家的幾個公子們全都潔身自愛,從來都沒有听說過楚家的哪個公子逛了青樓楚館之類的地方,朝中的哪個大臣們提起楚家的公子們不是贊不絕口?
若不是家里的老太君不希望所有的公子們都進入仕途,依照楚家百年積累下來的聲望和名譽,恐怕個個都能是朝中的頂梁柱。
而楚家的七個公子里,又以大公子楚君韜最為出色,年紀輕輕的學識淵博,常年在外游歷,十分有見識,再加上楚尚書的夫人出了名的賢惠,能嫁給楚君韜,有那麼好的婆婆和夫君,誰不想要?
所以楚君韜這麼出色的人竟然去蘇家向一個被退了婚的蘇慕錦求親,讓眾閨秀們心中十分憤憤不平,恨不得能把蘇慕錦給生吞活剝了才好。
在她們看來,被退了親的女子,本就該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找個平凡的家庭低嫁了,或者入府做繼室,或者是寒門小戶里的正室夫人,都足夠可以了。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省得讓人提起蘇家就暗自搖頭,這樣才是蘇慕錦最好的歸宿。
可蘇慕錦偏偏不按照她們的想法去走,簡直就是不識趣!
因此,越發對蘇慕錦指指點點起來了。
蘇慕錦原本還想著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些不沾世俗的女子們好好結交一番,此時听到眾人對她的議論聲,暫時放棄這個想法,自己一個人去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小坐,等著徐太後一行人趕緊出現,參加完宴會好趕緊回府。
然後坐等楚離來府上,她也能詢問一下關于聰兒身體里的毒的問題。
然而,她這邊求個清閑,卻有人不讓她清閑。
當下就有一個女子笑吟吟的湊過來,掩著唇故作驚訝道,「哎呀,這是誰?這不是蘇家的大姑娘蘇慕錦嗎?蘇姑娘今兒個怎麼來參加宮宴了,嘖嘖,如果是我的話可不敢還這樣大張旗鼓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啊。」
蘇慕錦認得的大家閨秀實在不多,而眼下這個,她好巧不巧剛好認識。
是前兒個在寧王妃壽宴上跳了百蝶舞的那個地方清吏司的女兒,好像是叫做佟毓秀來著。
她淡淡的站在原地,眼神在佟毓秀的身上只停留了一瞬間便落在身側的一簇牡丹花上,此時花兒開的正艷,粉色的花瓣一層壓著一層,花兒種的很密集,花朵一朵壓著一朵,整個看上去宛若一團花海,好不美麗。
蘇慕錦縴縴玉手落在粉色的花瓣上,瞧著花蕊上正叮在上面的一只蜜蜂。
懶洋洋的道,「御花園里百花盛開,彩蝶翩飛,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一只蜜蜂,吵吵嚷嚷的好不煩人!」
她指尖一動,那只「嗡嗡」正飛著的蜜蜂就被她給趕走了,她這才回頭看著佟毓秀,仿佛才看到她一般,驚訝道,「咦,這位姑娘好生面熟,上次在寧王妃的宴會上好像見過一回,還跳了個驚才絕艷的百蝶舞,那場面真真是美極了,今兒個太後舉辦宴會,肯定也會讓眾小姐們表演一番的,姑娘那一支百蝶舞倒是可以再表演一番,也能博個彩頭!」
佟毓秀面色鐵青。
上一次她自信滿滿的跳了一支百蝶舞,自認無人能及,可卻不曾想蘇慕錦那一支《靈雀舞》更加驚艷,甚至陛下瞧見了都稱贊是「上無古人後無來者」!可這個該死的蘇慕錦竟然這個時候稱贊她被所有人都忽略的百蝶舞,這不是拿巴掌打她的臉麼?!
偏偏她句句都是夸贊,她連反駁的話都不能說。
只臉色僵硬的怒視蘇慕錦!
「咦,是我說錯什麼話了麼?」蘇慕錦仿佛有些歉意,淡淡一笑,「這位姑娘還沒有報上姓名呢,我對姑娘實在感興趣的緊,不妨通報家門,這樣蘇慕錦回了府也好讓父親和姑娘的父親多多結交一番,改天我們蘇家舉辦什麼宴會的時候也能邀請姑娘來參加一番!」
佟毓秀臉色越發鐵青僵硬。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地方清吏司的女兒,而蘇慕錦是一品太傅的女兒,她今兒個得罪了蘇慕錦,蘇慕錦若是回了府告訴了蘇青雲……听說那個蘇青雲寵女兒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若是讓蘇青雲知道她在宴會上如此欺負蘇慕錦,他還不給爹爹在前朝下絆子!
蘇青雲在朝為官二十年,有和不少的官員交好,興許他對付不了旁人,可她爹爹還是能對付的了的。
一時間,有些後悔上前來找蘇慕錦的麻煩了。
可能怪她麼?她早就對寧王府的世子寧煜芳心暗許,可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寧世子甚至連知道有她這麼一個人都不知道,更別說對她有什麼印象,先前這個蘇慕錦霸佔了四年多的未來寧王妃的位置,好不容易她被拉下了馬,可該死的她那個妹妹又要入寧王府!
這讓她怎麼能夠甘心!
今兒個太後設宴,以她的身份是根本不能入席的,只是她平時中對徐少夫人一番溜須拍馬,所以才能得了徐少夫人的恩準,用徐少夫人的名頭進了皇宮的!她本來老早就已經打算好了,今天若是踫到了蘇雲錦,一定要好好的冷嘲熱諷一番才行,可她方才問了又問,只說蘇家讓蘇家的大姑娘來參加宴會,而二姑娘蘇雲錦根本就沒有來!
她怎麼能忍得下這一口氣來,再加上寧王府壽宴她本來可以拔得頭籌,偏偏因為蘇慕錦的原因讓人給遺忘了去。
所以一番新仇舊恨,她自然要把一身的怒火發泄到蘇慕錦的身上。
可……她竟然說不過這個該死的蘇慕錦!
佟毓秀憋得小臉漲紅,眸子里燒起了熊熊烈火,「蘇慕錦,你好不知廉恥,我若是你被人退了親事非一頭撞死不可,你倒好,還有臉面敢在皇宮的宮宴里露面!」
「我怎麼就不能露面了?」蘇慕錦反唇相譏,「我一沒偷二沒搶,退婚是皇帝陛下親自下了聖旨退的親事,是蘇雲錦和寧世子失了清白所以才會退了親事,我看姑娘是壓根沒有搞清楚這些事情!我沒有做錯事情憑什麼要去一頭撞死?姑娘若是覺得不公平大可以去問問陛下,去質問陛下為何不直接賜死了蘇慕錦,卻只是讓蘇慕錦和寧世子解除了婚事?!」
瞧著佟毓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蘇慕錦譏笑道,「若說在皇宮的宴會里露面,這個我倒還要請教一下姑娘,太後娘娘只邀請了三品官的女眷和公子們前來參加宴會,我倒要問問姑娘你父親的官職幾品?在哪里做事?也好讓蘇慕錦漲漲見識,看看誰家能養出這麼一個不懂得規矩的女子來!」
佟毓秀臉色一青!
「呵——姑娘既然說不出來那就算了,我也沒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只是請姑娘今後說話可要好好的注意一下,飯可以亂吃,有些話卻是不能亂說的,否則姑娘真應該知道一下什麼叫‘禍從口出’這個詞的意思了。」
「啪啪啪——」
耳邊忽然傳來了鼓掌的聲音。
蘇慕錦還沒轉頭就听到一個清亮的女聲,「說的好!」
蘇慕錦微微驚訝,一回頭就瞧見一個身著桃紅色勁裝長裙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花海的中央。
女子一雙又濃又黑的眉毛微微上斜,眼眸不大卻十分有精氣神,單眼皮看上去稍稍有些凌厲,鼻梁高挺,唇色鮮紅。五官分開來看每個都是上帝的杰作,整個組合在一起顯得英氣十足。尤其是斜著眼看人的時候讓人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英氣卻不顯得太過男人,一身桃紅色的勁裝展現出女子所有的優點。
縴腰長腿!單單看上去又有種英姿颯爽的感覺!
蘇慕錦今天瞧見第二個穿勁裝的女子,先前那個是徐少夫人,可林若一身勁裝配上那挑的過高的眉頭,只讓人覺得陰沉沉,眼前這個女子卻讓人一看之下便心生好感,英氣卻不凌厲,同時又帶著女兒家特有的柔美。兩者組合在一起讓人瞧著都覺得眼前一亮,十分舒心的感覺。
那女子看蘇慕錦看了過來,十分爽朗的拍拍蘇慕錦的肩頭。蘇慕錦身材高挑,這女子卻比她更加高挑兩分,她爽朗的笑,「我這是頭一次瞧見如此對口味的女兒家,可比那些人前柔柔弱弱,人後算計你沒商量的女子可愛太多了。姑娘,還沒請教你芳名呢!」
蘇慕錦忍不住一笑,最後一句話說的怎麼跟調戲良家婦女的惡棍似的。
不過她也不在意,對眼前這個女子十分有好感,微微一笑便自報身份,「蘇家的蘇慕錦!姑娘如何稱呼?」
「蘇家?」那女子微微揚眉,「可是蘇太傅家的長女?」
「正是!」
「那我叫你錦兒吧,你可以叫我一聲淺雪!」
「淺雪?」蘇慕錦不由得微笑,這女子竟然這般自來熟,頭一次見面就喚她錦兒,而且她的名字竟然這麼女性化十足。
不過她倒是挺喜歡這女子的性格的。
「沒錯,我就叫淺雪,你可記好了啊。」她說著已經拉住蘇慕錦的手,就要往前走,「走走走,這麼一大美人兒在這里發什麼呆,這麼美的臉蛋和身姿就應該展現出來讓大家都瞧見才對。理那些亂七八糟的蒼蠅蜜蜂做什麼,沒的壞了自己的好心情!」
被行形容為「蒼蠅」和「蜜蜂」的佟毓秀已經被兩個人一唱一和氣的臉色發白。
她參加過許多的宴會,可也沒瞧見過那個自稱「淺雪」的女子,因此理所當然的以為那個淺雪是個無名小卒,她瞧著兩人抬步要走,又看著許多大家小姐們投向這里的目光,如果任由她們兩個就這麼走了,她豈不是成了眾閨秀們嘲笑的對象?!一想到這里不由得怒上心頭,月兌口而出道,「和蘇慕錦那樣不知廉恥的女子走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撂下狠話就算等會兒走了,也不至于太過丟臉!
她原本想著兩人會當作沒听到繼續前行。
可她實在是沒有猜透蘇慕錦和淺雪的性格。
蘇慕錦和淺雪同時轉過身來,蘇慕錦剛要開口,淺雪卻拉住了她的胳膊,她也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來一根雪白的白綾,白綾的一頭綴著拳頭大的鈴鐺。繞在手臂上清風拂動,鈴鐺「叮鈴鈴」的響著,十分悅耳。
淺雪眉頭一挑,淡淡的看著佟毓秀,「你方才說什麼,我沒听清楚呢!」
「賤人……」
「砰——」
佟毓秀話還沒有說完,那白色的白綾便帶著勁風呼嘯而至,拳頭大的鈴鐺不偏不倚的落在佟毓秀的鼻子上,等鈴鐺落下來,她兩管鼻血已經把衣裳給染紅了!
「啊——」
「啊啊——」
佟毓秀只覺得鼻子一熱,就瞧見一滴一滴的血落在衣服上,她不住的尖叫,一陣疼痛此時才傳了過來,她一模鼻子,鼻翼已經塌了下來。她顧不上疼痛,只想著要毀容了,尖叫不止,「殺人了!殺人了!」
「好吵!」淺雪英眉微皺,手一揚,也不知道長袖中掃出一個什麼東西,一下子就堵住了佟毓秀的嘴巴。
「唔……」
佟毓秀痛苦的面色都微微猙獰了起來,把嘴里的那個東西吐出來。
帶出來的竟然還有幾顆染血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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