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楚離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得轉了過來。
蘇慕錦也有些疑惑,側首就對著楚離的方向看了過去,可頭上的紅蓋頭實在是太厚了,眼前一片紅暈,只能看到手底下牽著的紅色綢帶,哪里能看到楚離的表情。不過就是瞧見了也只能瞧見楚離臉上的黃金面具吧,壓根就瞧不見他的表情。
她心下沒有多少擔憂,只是想著他這個時候叫停肯定是有緣由的,因此靜靜的等著他說話!
楚王爺眉頭微微一凝,這大好的時辰可耽擱不得啊!
小李公公更是面部表情十分奇異,他像是被人一下子給捏住了喉嚨,一句話沒說完便戛然而止,原本臉上是帶著笑的,這會兒笑容都僵硬在臉上,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模樣,看上去別提多尷尬了。
瞧著眾人的視線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小李公公忍不住輕咳了一聲,然後輕聲道,「世子爺這是要做什麼?吉時可耽擱不得啊!」
「我知道!」楚離安安靜靜的坐在輪椅中,不顧所有人的視線,側首望著一身鮮紅嫁衣的蘇慕錦,他心里是真心要迎娶蘇慕錦,因此在一些禮節上他必須要在意!他抿了抿唇,聲音低沉而有力,「我要站起來拜堂!」
「嘩……」
原本安靜的廳堂像是一滴熱水進了滾燙的油鍋,當即炸起火花來,沸騰不止。
有人低低的道,「站起來?世子爺不是雙腿不便麼,怎麼能站的起來?!」
更多的人驚異的看著楚離,不太明白他所謂的「站」究竟是什麼意思!
「墨魘!」
「在!」
「扶我起來!」
「啊?」墨魘驚訝的看著世子爺,扶?怎麼扶?
「離兒!大婚的日子不要胡鬧!」楚王爺皺眉發話!
「不是胡鬧!」楚離緊緊的牽著手中的紅綢,深邃的眸子里劃過一絲淡淡的溫柔,他勾起唇角,「我只是希望拜堂的時候能親自做到,而不是希望就單單的坐在輪椅中和蘇姑娘對拜!這樣對蘇姑娘太不公平了!」
蘇慕錦指尖一顫,那紅綢也隨之一顫。
似她心中泛起的淡淡漣漪,她捏著紅綢的指尖微微泛白。
先前她曾經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和楚離成親不過是兩個人的合作,都是權宜之計,所以她不算多麼用心,也不算多麼的投入,可他……竟然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她的態度端正起來麼!
她忽然有些害怕。
不知道和楚離的合作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更害怕,她有一天會不會眷戀他的溫柔,而不舍得離去……
「墨魘,扶我起來!」
「好!」
墨魘原本是站在廳堂的一側的,此時听到楚離的要求臉色正了正,他沉著步子走到了輪椅旁邊,一身純黑色的錦袍和楚離鮮紅的喜服形成鮮明的對比,楚離的皮膚本身就有些蒼白,大紅色的喜服還能映出臉色的淡紅,可墨魘一站到他的跟前,眾人眼神就是一呆。
純黑色和楚離的皮膚竟然那樣的不和諧!
他的皮膚在黑色的布料襯托下白的驚人,也白的極為慘然!
所有人心里不由得一嘆,先前那麼多年楚離在他們心中就是一個紈褲霸王的形象,可這回瞧見了他的膚色才終于後知後覺的想起,楚離從剛出生下來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只是平日中他的行為太過彪悍,以至于讓人忽視了他的身體,對他的影響也只停留在他的劣跡上。
眾人的視線從他雪白的脖頸往上移,落在他沒有被面具籠罩著的嘴唇上,眾人想了想,好像在印象當中楚世子的唇色永遠都是透著淡淡的白,只是他平日中穿著的都是白衣,到讓人忽略了這麼一個細節。
墨魘攙著楚離的胳膊,算是把他整個人從輪椅中給提起來的,眾人的視線又落在楚離的雙腿上,他兩條腿無力的耷拉在半空中,因為墨魘生怕提不起他,所以用力很大,鮮紅色的喜服微微被拽了上去,他一雙鮮紅色的靴子落在眾人的眼底。那靴子沒有什麼異樣,只是他的腳後跟已經沒有著地,腳尖在地上無力的晃悠著……
眾人心里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好像對楚離的厭惡一下子就淺了許多,心中浮起幾分同情!視線上移,又落在他的臉上,黃金面具在明亮的廳堂中閃爍著冰涼的光芒,那面具之下也不知道是何等丑陋,竟然讓他藏了那麼多年之久……
有些人不禁回憶起二十年前的舊事來,先前楚王府剛剛迎接了楚離降生的時候,府里十分熱鬧,還辦了洗三禮和滿月酒,有些年長的老者曾經參加過楚王府的滿月酒,猶記得那個時候楚世子被包裹的襁褓里,粉女敕女敕的小臉,明亮的大眼楮,誰逗一逗都會對誰咧開沒牙的嘴笑的極為開心。
想到一聲輕嘆不由得溢出唇角,也不怪楚世子今兒個會變成這個樣子。從小就受盡寵愛,一朝之間生了大病,臉毀了,腿也殘了。換了是誰恐怕都會承受不住的,楚世子平日中雖然紈褲了些,可傷天害理害人性命的大錯卻也從來都沒有犯過,這樣一想,當即就對他的種種作為釋然了。聯想起自家的孩子,心下皆浮上了幾分憐惜。
楚世子自從和蘇家的大姑娘訂親之後就再也沒有做過惡事,也很少出府去尋人麻煩了,他們不由得想道,興許娶了親就能收收心,也能轉變一番了,這樣一想,瞧著蘇慕錦的眼神就變得有幾分期待了!
楚離被墨魘半提著起身,秋日的天氣他的額頭竟然冒出了一層層的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小李公公,點頭道,「開始罷!」
小李公公也被楚離的這一番舉動震驚到了。
看到楚離點頭,他自己也愣愣的點點頭,手中的拂塵一揮,清了清嗓子,再次叫唱。
「一拜天地——」
楚離和蘇慕錦兩人執著紅綢轉身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墨魘扶著楚離又是一個轉身,面對著楚王爺和蘇慕錦一起彎腰拜了下去!
「夫妻對拜——」
蘇慕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情完成了交拜,她只能緊緊的握住紅綢,輕輕閉上眼楮,盡量選擇忽視心中突然冒出來的悸動。等三拜完成之後楚離就不堪重負的一下子癱軟到輪椅上,劇烈的喘息!
兩鬢的頭發一陣濡濕,有晶瑩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再順著下頜落入喜服上,為鮮紅色的喜服添加了一塊銅錢大小的暗色!
楚王爺看的一陣揪心,嘴唇死死的抿在一起!
他知道!
離兒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懲罰他!都是為了讓他看看他造的罪孽!他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楚離宛若秋風中落葉的雙腿上,臉色陡然慘白起來,比楚離仿佛剛剛從水中撈出來的人更加慘然,楚管家擔憂的按住他的肩頭。
一貫笑眯眯的笑容也從臉上褪了下去。
三拜完成之後蘇慕錦就被一堆子丫鬟婆子簇擁著往外走,墨魘也推著楚離的輪椅默默跟上。不知道走了多久蘇慕錦只听到有房門「咯吱——」的一聲輕響,耳邊就傳來婆子含笑的聲音。
「世子妃小心腳下的門檻!」
蘇慕錦沒作聲,抬起腳步跨進了屋子。
她被人請到了喜床上坐著。
她畢竟不是頭一次成親了,這樣的情況和規矩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一分經驗,因此倒少了幾分忐忑來,她靜靜的垂頭坐在床上,感覺到屋里腳步聲陣陣,仿佛有人匆匆而來,又有人匆匆而去。耳邊輪椅 轆的聲音越發顯得清晰了。
屋里忽然涌進一屋子的人。
以徐傲為首,笑呵呵的闖進了屋,他已經恢復了貴公子一般清雅高貴的氣息,眸子含笑在新房中落了一圈,然後眸子落在床榻上楚慕錦的身上。
與此同時,眸子落在蘇慕錦身上的還有一身淡紫色錦袍的寧煜。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他卻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兩家的顎骨高高的凸起,顯得臉頰都深陷了下去,肩膀依舊寬闊,可一身衣裳卻似乎撐不起來,看上去有些空蕩蕩。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瞧著安安靜靜的坐在新床上的蘇慕錦,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眸子里閃過一絲淡淡的憧憬和迷茫,只是瞬間他便回過神來,臉色較為先前更加的蒼白起來。
新房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布置過的。
鼻翼間是秋月桂花的芳香氣息。
房間中處處都透著喜慶的顏色,一張沉香木大圓桌擺放在床榻的斜對面,上面兩支鮮紅的蠟燭正灼灼燃燒,圓桌上擺滿了各色的點心和榛果,新房布置的十分淡雅,除了處處可見的大紅色就是透著淡淡黃色的梨花木家具,梨花木晶瑩剔透,不像是木料,倒像是玉石一般,飽滿而溫潤。
房間十分的長,一層一層的帷幔用金鉤勾起落在兩旁,杏黃色的帷幔為新房中更添了幾分暖意。
帷幔旁邊放著半人高的青花花瓶,花瓶中插著栩栩如生的臘梅,怎麼說是栩栩如生呢,就是看著跟真的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他進屋的時候被人擠到了一邊不小心踫觸到了那臘梅的花瓣,還真的以為花兒是真的一般。
一些不起眼的地方都放著一些精致雕刻的小東西,為空曠的房間中添了些雅致。
寧煜忍不住輕咳一聲,喉間頓時涌上一股腥甜,他默默的咽下,眼神有些飄遠……
楚離的眼神也有些飄遠,默默的等了一年多,他終于娶到了她……先前在腦海中預想過今天的情形無數遍,可真的到了今天這一刻,他的腦子忽然就空白了下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可同時也有些口干舌燥。
比起一年前的她,如今的她出落的更加的亭亭玉立了。
他的眼神落在她縴細的腰肢和胸前的凸起上,忽然覺得有些熱……
「世子爺還沒有掀蓋頭呢,怎麼就呆住了!」徐傲的眼神同樣落在蘇慕錦窈窕有致的身姿上,掩住眼神中的一抹欲火,他挑眉道,「楚世子不會是單單看蘇姑娘的身段就入迷了吧!」
他這話說的實在是太過露骨輕佻,不像是在開玩笑,反而像是在青樓污穢之地對一個女子品頭論足。以至于一些跟進來鬧洞房的名門公子和世家小姐們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寧煜回過神來便听到了他這麼一句。
他當即擰緊了眉頭,「徐公子說話注意些,別讓本世子以為徐公子是從三教九流之地出來的浪蕩子!」
徐傲這回沒生氣,他本來是想激怒楚離的!
方才他那一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這會兒房間里沒有楚王爺,一個紈褲的楚世子他還沒看在眼里,因此想要出一口惡氣!可誰知道楚離還沒發話呢,寧煜就先開口了。他輕哼一聲,眼神在寧煜和蘇慕錦的身上晃來晃去,那眼神意味不明的,「在下又沒有說寧世子,寧世子這麼緊張做什麼?哦,我怎麼給忘了,先前蘇姑娘和寧世子還是有婚約的,差一點就成了親。嘖嘖,若不是中間出了岔子,今兒個抱得美人歸的就應當是寧世子吧?寧世子這是眼紅了還是怎麼樣?我不過調侃一句,你怎的就這般的激動呢?!」
他呵呵一笑,倚在木質的欄桿旁邊,邊輕輕敲打青花瓷瓶,便故作驚訝道,「難不成寧世子對蘇姑娘還念念不忘?哦,我怎麼給忘了,一年多前寧世子被抓到和蘇家的二姑娘通奸,當時怎麼說的來著,好像是說若是娶不到蘇姑娘就從此不娶正妻,是吧?哎,沒想到寧世子對蘇姑娘竟然如此情根深種,只是可惜……可惜了呵呵……」
寧煜被扒開了心中的舊傷,臉色有些蒼白。
徐傲見此便露出了得意的笑來!
「恬噪!」
「楚離!你說誰呢!」徐傲身子一直,當即眉頭倒豎!
「當然是說你!」楚離轉過身來冷冷的看著他,「今兒個你若是來搗亂的,我不介意找侍衛來把你給趕出去!」
徐傲臉色一陣青紅,這還真是楚離能干出來的事情。
他冷笑,「楚世子好大的架子,在下好心來給楚世子慶賀新婚之喜,世子爺不但不感激也就罷了,竟然還揚言要把在下給趕出去!真真是好極了!」
「滾!」
什麼?!
徐傲以為他听錯了!
「我再說一次。滾!」
屋中的氣氛當即就是一僵。
眾人眼神詭異的看著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的徐傲,今兒個徐傲如果真的就從楚王府出去了,改天還真的不知道這一番話會傳成什麼樣子!
徐傲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的臉色又是一陣青紅,捏著青花花瓶的手指猛的用力,險些把花瓶都給捏碎了去。然而他卻沒有發怒,生生的咽下了這一口氣,扯出一絲僵硬的笑來,「世子爺這是做什麼,不過開個玩笑罷了,這麼開不起玩笑?」
眾人心下鄙夷,被人這樣侮辱了還能笑著說出這樣粉飾太平的話,臉皮還真是厚的緊。
原本對徐傲還有些好感的人當即離他遠遠的!
不怕真小人,就怕偽君子!
真小人指的便是楚世子這樣的人,人家惡跡斑斑,那有怎樣?從來也沒試圖掩飾過自己的錯處!
可徐傲這樣的人呢,典型的偽君子!
明明心里已經要爆炸了,臉上還是笑呵呵的樣子——盡管那笑有些僵硬,可是這樣的人才是最危險的,因為他表面上也許跟你交好,可指不定背地里就會捅你一刀。
所以寧可和真小人結交,都不要跟偽君子為伍!
「臉皮真是厚!」
墨魘毫不留情的嘲諷,半點不掩飾他對徐傲的鄙夷!
徐傲指骨捏的卡擦卡擦的作響,卻強行忍了下來。他告訴自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楚王府還是要忌憚的,真的惹惱了楚王爺,他今天說不定不能從楚王府走出去了……
「呵——」楚離一聲冷笑,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眼神越發的不屑!
小李公公把這一幕幕都盡收眼底,然後輕咳了一聲,開口道,「世子爺掀蓋頭吧!」他等會兒還要回宮把今兒個婚宴上發生的這些事情回稟給皇上呢。
有了小李公公的這麼一打岔,屋里的僵冷的氣氛稍稍有些緩和。
楚離點點頭,為了徐傲那樣的人耽擱了他的大喜事太不劃算了點!
因此輕輕的推動輪椅靠近喜床,喜床上鋪著鴛鴦戲水的大紅色的錦被,他的目光從錦被上轉到蘇慕錦的身上,緊張的住了呼吸,他輕輕抬手,拽著喜帕的一角,喜帕滑膩,落在手中如水一般,讓人忍不住想抓住,可才落到手中便一點點的落下!
眾人忍不住也隨著喜帕的展開微微住了呼吸。
就連徐傲都沒有再找事,記憶中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子過了一年多也不知道出落成何等模樣了。
只有寧煜白著臉痛苦的閉上了眼楮。
他知道的……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多美。
那一年的那一天……
她一身鮮紅的嫁衣,畫著淡淡的得體妝容,眸子里含羞帶怯……
那一年的那一天……
他掀開了紅蓋頭,露出她絕美的容顏和略微緊張驚慌的眼神……
那一年的那一天……
她不似現在這般安靜,坐在新床上身子不時的動來動去,緊張……
那一年的那一天……
他挑開喜帕的手都是顫抖的,當看清她垂著的眼瞼,羞紅的臉頰和輕顫的眼睫,心中忽然就裝滿了滿滿的喜悅和滿足……
他自虐一般的睜開眼楮,看著她的容顏一點點的清晰起來,心頭的劇痛和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仿若冰山的一角。
先是露出了金色的鳳冠和低垂的黃金流蘇,流蘇極細,隨著喜帕揭開的動作微微的顫,金色的流蘇仿若吸取了世間所有的光芒一般,閃爍著黃金的高貴光芒。漸漸的……露出了烏黑的鬢角,她的頭發極黑,潑墨一般的濃,山水畫一般的讓人無法忽視。漸漸的,喜帕落在了楚離的手上,她的眉眼清晰起來。
她垂著眸子,彎翹的眼睫輕輕的顫。
眉毛極黑,卻不顯得凌厲,十分柔和的弧度。
鼻梁高挺,唇色鮮紅柔軟。
眾人呼吸不由得放的更緩,生怕驚動了這樣的柔美。
蘇慕錦緩緩抬起頭來。
眼睫抬起,露出那一雙氤氳的眸子,方才才下定的柔美一下子被摧毀,她一雙眼楮柔而不媚,仿若世間最珍貴的至寶,明亮璀璨,又帶著淡淡的朦朧,眸子里的那一分氤氳,平添了幾分神秘感。
讓人忍不住想要去窺探……
那樣的美驚艷了眾人,卻刺傷了寧煜。
她如今這樣的美……卻不是為他展現的……
他深深的凝望她一眼,眸子里包涵了多少復雜難言的情愫,瞧著她的眼神和楚離的眼神糾纏在一起,纏綿悱惻的讓人心痛……他苦笑一聲,緩緩的從人群中退了出去……
剛出門便忍不住一口鮮血涌了出來,他生生把口中的血吞下去,可還是沒忍住,溢出一點在唇角。
緩緩掏出懷中的一方白色手帕,那手帕上有一塊黑色的洗不掉的血跡。他擦拭掉嘴角的那一絲血跡,握緊了那條手帕。
這帕子是當年母妃過壽時,她不慎遺落在院子里的手帕。他把帕子握得緊緊的,看著上面的那一點黑色,那是她吐的血……閉上眼楮放在鼻翼間輕嗅,仿佛還能嗅到她的氣息!
他仰著頭,望著天空中高懸的太陽,刺眼的陽光穿透了他的眸子,他眼神干澀,竟然連淚都流不出來……
耳邊是房間中嘈雜的起哄笑鬧聲,他听著那樣的響聲,心口刀割一般的難受。
「……成全……好難……」
……
而此時的前廳里。
喜宴已經開席了,院子里熱熱鬧鬧的擺了上百的桌子,楚王府里沒有女眷,所以來參加婚禮的沒有什麼貴夫人,大都是一些朝中的官員們,和他的將士們。
前廳中人群散去,只剩下楚王爺和楚管家。
沒人之後,楚王爺的臉上才露出了悲戚和蒼老,他一晃神腦海中浮現的全都是楚離無力的雙腿,和他臉上戴著的黃金面具……
「王爺,您別想太多了,世子爺不會是故意的!」
「不!」楚王爺苦笑,「別安慰我了,我的兒子我還能不了解麼,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刺痛我,報復我……」
楚管家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低聲嘆息。
他從小看著楚離長大,怎麼可能對那個孩子不了解……只是王爺他也有苦說不出啊……
楚管家低聲轉移話題,「我瞧著世子爺對蘇家的大姑娘真真是極用心的,王爺您是沒瞧見,世子爺親自布置的新房,不知道從哪里打听來的蘇姑娘喜歡溫暖的東西,世子爺就把新房里都用暖色的顏色去布置,不止是這些,就連迎親用的花轎都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兩遍,在府上的時候就讓人抬著試試看,確定沒有一點兒顛簸才讓人上手……」楚管家想起來先前瞧見的這些不由得感慨道,「世子爺都已經娶親了,也長大了,您也可以安下心了,先前我瞧著世子爺真的打算做好了孤獨終生的打算的,如今……挺好的!」
「是啊!」提到這個楚王爺也很是欣慰,他扶著太師椅起了身,瞧著院子里熱熱鬧鬧的勸酒聲,臉上浮出一抹由衷的笑意,「他能安家我也放心了,那孩子看著對蘇慕錦倒是真的上心的,他們中間應該有我們不知道的故事……」
「可要去查一查麼?」
「不!讓他們去吧,離兒的事情全都讓他自己做主,我們不要摻和進去!」
楚管家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便點點頭,略微沉吟他有些猶豫的開口。
「王爺……」
「什麼事?」他回頭看著楚管家猶豫不已的面容,微微一愣,眸子里卻已經劃出了淡淡的了然,「說罷,如果什麼時候你也開始不和我說真心話了,那我就該哭了!」
「是方才迎親的時候……」
「有什麼情況?」楚王爺心一沉,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今兒個離兒讓墨魘跟他說,讓他派王府里的侍衛們守護這次的婚禮進行,他把這件事全權都交給了楚管家處理,難不成這中間出了什麼岔子?!
「別瞞著了,說吧!」
楚管家抿了抿唇,他不笑的時候臉色有些肅穆,稍稍想了想措辭,他才低聲開口。
「迎親的時候有一撥人想制造混亂,被我們的人給抓起來了!」
楚王爺指骨一緊,「問出是什麼人派來的了麼?」他剛問完瞧見楚管家猶豫的臉色,心下已經明了,看著楚管家要開口,他猛的出聲,「好了!別說了!」
楚管家輕嘆一聲,竟然真的沒有再說。
「怎麼處理?」
「殺!」楚王爺面色一冷,捏了捏泛白的指骨,「給他們一個警告,旁的我能容忍,可絕不能容忍他們連離兒的婚事都想做手腳!」
楚管家又是一嘆。
要他說早就該這樣了,世子爺心里苦,從小就受了那麼多的委屈,還被病痛纏身。好不容易有了個喜歡的姑娘,動了成親的念頭,一輩子只有這麼一次的事情,他們竟然還不想讓世子爺這一天都不得安寧。
楚管家想了想點點頭,他看了楚王爺一眼,低聲道,「王爺若是早些做這個決定,今天徐傲就不敢在這里鬧事了!」
徐傲仗著什麼,還不是徐家和太後的臉面?!
「徐傲就是被自己家里給慣壞了!」楚王爺面色微涼,「生在徐家養成這樣的性子實在是太輕而易舉了,你去讓人給他一個教訓,在我們府上當著我的面都敢撒野!」
「好,我立馬去安排!」楚管家眸子里閃過一絲快意,他早就想教訓那個混賬小子了。
比起囂張,比起跋扈,他可比自家世子爺還要讓人厭惡!
「今天他出府的時候就動手!」
「好!」
楚管家笑眯眯的點點頭,從楚王府里出去就動手,分明就是沒打算隱藏是他們動的手,再加上他讓人帶給徐太後的警告,再怎麼樣也能起到警告的作用了!楚管家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把徐傲那個混小子揍個半死,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呵呵!
「我去安排了!」
「等等……」
楚管家回頭,有些不滿的瞧著楚王爺,「王爺可不能心軟!」
「想到哪去了!我是讓你去順便準備一下三天之後世子妃的回門禮,離兒既然這樣在意她,那我們王府就要拿出態度來!」
「好!我去準備!」
……
此時的新房中。
鬧洞房的人還在繼續,眾男子們瞧著蘇慕錦這樣的容貌對楚離是又嫉又恨,這樣的美嬌娘竟然被楚離這個半殘不殘的人給弄到手了……想想還真是讓人不甘心。
但是誰讓人家有一個身份顯赫的老爹呢。
不過雖然只能看,但是也不能錯過這麼個機會。
鬧洞房,本來就沒有禁忌,也沒有多少限制。
他們可就這麼一個和新娘子接近的機會!
人群中不知道誰大喊了一句,「拿隻果吊在兩個人中間,咬隻果!」
這個是鬧洞房比較常見的一個游戲,有人一開口,頓時就有人附和,高聲的笑道,「沒錯,來一個!來一個!」
楚離倒沒有反對,鬧洞房本來就圖個熱鬧,只要不鬧得太過分……據說鬧洞房越是熱鬧,今後夫妻兩個的生活才會能更好,鬧洞房還有驅邪避災的說法!
而且……
楚離的眸子落在蘇慕錦的那一彎紅唇上,她的唇上不知道染了什麼,晶潤潤的看上去柔軟而可口,讓人有種沖動想要去咬一口……咬隻果的游戲很簡單,隻果上拴著一根繩子放在兩個人臉中間,不能動手,只能用嘴去咬,咬下了一口隻果才算是成功!咬的時候提著繩子的人會搗亂把繩子往上抬,避不開的話兩個人就會不可避免的唇齒相交……
楚離的心忽然熱了起來,吩咐墨魘。
「去準備隻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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