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否則……你就不用來見我了!」
墨魘飛身閃入漫天風雪中。
楚離轉身回了房間。
此時正是半夜時分,時辰大概在丑時左右,楚離剛進屋就聞到一股子異樣的氣息,房間早已變得凌亂不堪,兩天兩夜的時間……床榻上已經不能看了,衣裳的碎屑落得滿屋子都是……床幔被金鉤勾起,床榻上的她已經恢復了平靜,先前她的臉色紅的幾乎能滴出血來,而此時歡愛過後不但沒有了紅暈,反而顯出蒼白的顏色來。
在大紅色的錦被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的慘白如紙。
楚離關上房門,從輪椅上起了身。他揭掉臉上的面具,兩天兩夜的時間他的臉色也異樣的蒼白,唇色微微干裂,他右手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胸腔間一股子沉郁涌上來,他喉間一痛,手背上已經涌出一口黑色的毒血。
他走到床榻邊坐下,夜明珠溫潤光芒的籠罩下,能看清她緊蹙的眉頭。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睡夢中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你醒來應當不會後悔的吧……」
他撫平她眉心的褶皺,一身白衣早已凌亂不堪,他比昏迷的蘇慕錦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卻不是縱欲過度的原因,而是中了毒。
「你應該是頭一次吃這樣的虧,你放心,我會給你報復回來的!」
仿佛听到了他的話語,昏迷中的蘇慕錦眉心的褶皺微微放平了。
楚離起了身,把房間都給收拾了一遍,耳房中的水漬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成了冰晶,他拿來掃把掃掉碎成片的衣裳,又打開窗子給房間里換氣。剛打開窗子,一股子凌冽的寒風就吹了進來,凍的他一個激靈,房間里的火盆早就熄滅了,房間里都充滿了寒氣。他推著輪椅戴上面具去找了些銀碳回來,又把火盆的炭火給點上,房間里很快就溫暖了起來。不止如此,他還從外面弄來了一桶的涼水和一個爐子,把爐子點上火,在上面開始燒水。
這些他都可以讓丫鬟來做,可是他知道這兩天柳嬤嬤幾個人為了守在外面等著錦兒恢復,已經累的夠嗆,所以還是自己做,旁人都覺得這些是奴婢該做的,男子根本不該插手,可他卻覺得能為她做這些特別的幸福。
從箱籠中喚出一塊厚些的大紅色帷幔,把床上現有的這一塊給換掉。
先前那帷幔是輕紗制成,風吹過去還會透風,適合夏天和秋天,卻不適應這樣冷的天了。他換上厚厚的帷幔,蘇慕錦警惕性那樣高的人,竟然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他知道她不是誰的太沉,而是精疲力竭的昏迷了過去。
床榻上更加的亂,楚離從櫃子中掏出一床玫紅色的被子,放在一邊的躺椅上,抱起蘇慕錦把她輕柔的放在躺椅上,又從櫃子里掏出一床被子,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床上已經不能看了,落紅的處子之血,一片片顏色奇異的水漬,還有滴落的汗水,床單和被子觸手都是一片潮濕,他皺著眉頭把床上的被子墊子和床單一起收攏到一起,扔到角落里,又從櫃子里掏出被子開始鋪床。
蘇慕錦怕冷,他特意鋪了兩床的褥子,再鋪上深綠色的床單!就連迎枕都換了兩個,他不是頭一次給自己鋪床,可是這一次做起來卻覺得和以前的感覺十分不同。從衣櫃里拿出一床墨綠色的錦被,這一次沒有分兩個被窩,他們兩個既然已經什麼都發生了,也不需要再在意那些東西了。只鋪好了床等他做完這一切,爐子里的水已經開了。
把爐子的風口堵上,拿出耳房里的木盆,舀了兩瓢冷水進去,又倒了熱水,伸出手試了試水溫,剛剛好。
拿出干淨的布巾沾了熱水,擰干。
從躺椅上把她抱起來,動作輕柔,似乎生怕弄疼了她。把她放到床上,給她擦拭身體。
掀開被子,楚離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她渾身青青紫紫,脖頸以下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他眉宇間閃過一絲懊惱,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他原本也沒打算多麼的激烈,知道她是第一次他心里想著要溫柔一些,可是她整個人纏上來,他又想著先給她解毒……一時間也控制不住力道,把她給傷的體無完膚。
先前還沒有注意到,這會兒清醒過來才發現她傷的有多厲害。
尤其是大腿根部的位置,大腿上還染了血……腿根處青紫的掐痕讓他幾乎不忍直視。
冷風的吹拂下,她的皮膚泛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楚離頓時顧不上懊惱,拿著溫熱的毛巾一點點的清理她的身子,昏迷中的她似乎感覺到不適,身體輕輕顫了顫。
楚離手指猛的一頓,以為她醒了過來,一抬頭卻發現她仍舊閉上眼楮躺在床上,絲毫沒有要清醒的模樣,只是面上露出懼怕的樣子。
「對不起……」
她是處子,頭一次原本不該太過激烈。
可偏偏中了這樣的毒……要不然他就是憋死自己也不可能把她給折騰成這個模樣。
給她清理完身子,又拿了活血化瘀的藥油抹在她的身上,給她按摩著身子,加速淤青的化解。她的皮膚觸手涼涼滑滑,像是綢緞一般令人愛不釋手,可他此時撫著她的身體竟然半點其他的心思都沒有,全心全意的給她按摩著。
做好這些才給她穿上中衣,蓋好被子。
他坐在床榻邊靜靜的看著昏迷中的她,眸子一寸寸的深沉下去。
錦兒中的的確不是普通的媚藥,因為過程中她一直喊疼,她也的確是中了毒,先前他用內力給她逼毒卻加速了毒素的蔓延,他在最後的關頭忽然靈光一閃。用內力把她身體里殘留的毒素給吸附了過來,果然成功了。方才他嘔血也是因為中了毒的緣故,不過他自幼身體里就毒素不少,對毒素形成了一種抗體,能把錦兒折騰的半死的毒落在他的身體里也沒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
外加他內力深,應該要不了幾天就能把毒素給化解掉了。
這也就是他才會如此湊巧的對毒素有抗體,若是換成了一般的男子,恐怕就是把毒給吸進自己的身體恐怕不死也要月兌層皮!
想起下毒之人的險惡用心,他臉色徹底陰沉下去。
他幾乎能夠想象到下毒之人的不良居心。若是媚藥不解,恐怕她會直接欲火焚身而死,而就算是媚藥解了也照樣沒用,她身體里中的不止是媚藥這一種藥,還有一種毒,而解了媚藥她一樣會痛苦難受,往好了說會月兌一層皮,往壞了說誰也不知道會如何?!還有……她這種情況下毒的人肯定能算計到他會給錦兒解毒,可是解毒的過程中兩個人的身體結合,那毒卻能順著他的經脈往身體里鑽,兩個人都落不了好。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這樣的計謀既可以讓錦兒的身體受損,也能讓他也中毒。
如果他身體里對毒素沒有抗體,這會兒他恐怕也不會有力氣起身了,而如果他身體出了事情……還是因為錦兒身體才出了問題,恐怕楚王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錦兒!
他這個人,從來都只看到自己心里想要看到的東西。
如果他下了定論錦兒的存在會對他不利,恐怕他第一個要舍棄的就是錦兒吧。
楚離冷笑不止!不得不說楚離對他這個父王實在太過了解,楚王的心思被他猜的一點都沒有錯!真的到了那一步他才不會管蘇慕錦是不是受害人,只要他的兒子因為蘇慕錦受了傷害,他第一個就饒不了蘇慕錦。
想起敬茶那一天他表現出來的慈愛,楚離嗤之以鼻。
他幾乎能猜到這一次的事情絕對和徐家月兌不了干系,可是長公主設宴,這個時候徐傲出了事情不能下床,而林若也出了事情不能赴宴,能去的就只有徐國舅的妻子徐夫人,徐夫人他自認是有幾分了解的,沒有幾分頭腦,而且錦兒對徐夫人應當也會警惕的,以徐夫人的頭腦肯定也傷不了錦兒。
難不成……徐家還有其他的同謀?
他才剛剛這樣想,墨魘的腳步聲已經在門外響起。楚離眉目一凝,細心的給蘇慕錦掖好了被角,動作如風的起了身,重新坐上輪椅戴上面具。
剛打開門寒風就灌了進來,楚離已經快速的關上了房門。
墨魘剛要開口,楚離已經阻止了他,推著輪椅往前走,「出去說!」
「是!」
兩個人到了院子外的避風亭里。
「說!」
「據探子來報,今天宴會十分簡單也極其平常,長公主和幾位夫人說說話听听戲就散了宴會。而整個宴會最讓人矚目的就是徐粉黛!」
「徐?」
楚離靠在輪椅上,靜靜的听著墨魘的話,對于徐粉黛這個名字他很陌生,可是「徐」這個姓卻太熟悉不過了。
「沒錯!」墨魘一身黑衣,幾乎要和涼亭里的陰影融成一體,聲音微涼,「據說是徐國舅的嫡出次女,今年十四歲從來沒有踏出府邸半步,今天卻出現在了長公主的宴會上,據潛伏在長公主府的探子稟報,今天這個徐粉黛表現的十分不卑不亢,從容淡定,哪怕是和世子妃起了爭執的時候也表現的十分冷靜!」
「起爭執?說清楚!」
「是!」墨魘恭聲道,「好像是關于世子爺的!宴會上姑娘和長寧公主坐在一起,身邊的另外一個人就是這個徐粉黛,起先很正常,可後來世子妃忽然發難,應當是徐二姑娘諷刺世子爺的身體,說您……身體不好,恐怕一不小心就會沒命,世子妃當即就怒斥了徐二姑娘一頓,還強行用身份壓了她一籌!徐夫人都變了臉色,可這個徐粉黛吃了這麼大的虧竟然什麼話都沒說,還老老實實的和世子妃道歉!」
錦兒和徐粉黛起爭執竟然是因為他!楚離心中一片復雜,他眯起了眼楮,「徐粉黛!」
「屬下查清楚宴會上的事情就猜測世子妃身體的不適應該和徐粉黛有關,讓手底下的情報探子去查徐粉黛的消息,甚至連我們在徐家的探子都給出動了,探子在徐家已經足足十年的時間,可是在府中的時候竟然也從來都沒有听說過徐粉黛的任何事情!只知道徐家的二姑娘自幼身子不適,從來都沒有出過房間和院子的大門,平日中徐家的主子們也幾乎不會去看望徐粉黛,她身邊的貼身丫鬟也如玉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沒有任何出奇的小丫頭,因此所有人都忽略了這個二姑娘……關于徐粉黛竟然半點消息都查不到!」
墨魘面色有些難看。
不止是探子,以前就是他也從來都不知道徐家還有一個所謂的二姑娘!
若不是這次的事情爆出來,誰會對這個徐家二姑娘上心?!
「怪不得……」
怪不得錦兒會吃這麼大一個暗虧!對于一個未知的敵人,半點了解都沒有,難怪會中了她的暗手。
「世子爺,我們該怎麼做?!」
「徐家給了我這麼一個‘驚喜’我若是不給他們回報一下也太對不起他們一片苦心了!」寧奕忽然一笑,聲音比大雪還要冷厲,「你去把我們這些年收集的關于步軍統領的信息全都傳給寧奕!我就送寧奕一份大禮!」
……
翌日。
蘇慕錦一直睡到辰時才一點點的恢復了神志清醒過來。
她還有些恍若在夢中的錯覺,一睜開眼楮就瞧見了紅色的床幔,房間中安靜的近乎詭異,她甚至能听到火盆中銀碳爆裂的細小聲音。她一動不動,眼楮靜靜的望著床頂的顏色,眸子里的神采仿佛被人抽離了一般。先前的事情她並沒有忘記……她清晰的記得和楚離發生的一點一滴,那一幕幕在腦海中不住的回放,她忍不住苦笑。
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對著楚離求歡……
伸出胳膊蓋住眼楮,緊緊的閉上眸子。
楚離……
他會怎麼看她?
「醒了?」
屋里傳來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
她原先以為屋子里這麼安靜,一定是沒有人的……
她落下胳膊側首看過去,床幔微微一動,露出楚離唇角柔和的弧度,他的眸子里沒有鄙夷沒有輕蔑,只有淡淡的憐惜和愧疚。她只覺得心中一動,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就瞧見楚離原本沉靜的面色微微一變,眼底里閃過一瞬間的驚慌,「怎麼了?」
他聲音繃得緊緊的,他別的不擔心,就怕她醒來之後會後悔……
而她此時的反應,也的確是後悔的樣子。楚離背脊繃得筆直,垂下眸子,「錦兒,對不起!」他明明知道她中了毒意識不清,竟然還佔了她的身子,這和強暴有什麼不同?
越想越是愧疚,「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蘇慕錦一開口才發現聲音嘶啞的厲害,嗓子一陣陣的疼。楚離不答,轉身倒了一杯白開水給她,「喝杯水潤潤喉,你兩天滴水未進了,不能喝太多,當心傷了喉嚨。」她沒有力氣起身,楚離就輕輕的扶起她的身子,她一動就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渾身仿若被車輪子碾過一般,骨節都要碎裂掉,疼的她忍不住抽氣。她就著楚離的攙扶抿了一口熱水,熱水入喉,干涸的嗓子立馬就舒服起來,她輕咳一聲,順勢靠在床榻的迎枕上,抬起眸子直視他,「你方才還沒說對不起什麼!」
楚離苦笑,「我不該趁人之虛……」
「那如果重新給你一次機會,你會看著我死,還是把我推給別的男人?!」
「胡說什麼!」楚離忍不住皺眉,這兩個可能都不存在!「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死,更不會……更不會跟你說的那般!」他實在說不出要給她找個男人這樣的話。哪怕只是假設一下他心里就特別特別的不舒服!
而蘇慕錦卻忍不住笑了,對他的回答很滿意。
她掩住眸子里的戲謔,累的閉著眼楮靠在迎枕上,「既然這兩種可能都不存在,那你會怎麼做?」
怎麼做?
他把前天的場景回想了一遍,發現就算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既然如此……」她睜開眼楮,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可眸子里卻多了一分笑意,「……那你說對不起做什麼!」
楚離這才反應過來被她給取笑了,他渾身都松弛了下來,輕輕的靠在輪椅上,後背竟然出了一層冷汗。
「錦兒,你……不生氣?」
「你救了我一命,我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
楚離皺緊了眉頭,他不喜歡從她口中說出這樣的話,感謝……這兩個字他實在不喜歡從她的口中說出來,顯得太生疏了,他寧願她醒來之後狠狠的罵他兩句都好過這樣疏離的對話!
仿佛看出他的不悅,蘇慕錦咬了咬唇,蒼白的面頰上浮起一絲絲的紅暈,她以前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一個男人了,寧煜給他帶來的傷害太大,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在愛上誰了,可命運從來都不會按照人心里的想法去發展,她先前對楚離有好感,只是一直壓在心里,這一次的事情讓她認識到,她對楚離的踫觸竟然沒有半點的反感。
那是不是說明……她心里其實已經在慢慢的接受他了……
她動了動,渾身疼的厲害!在心里罵他。
平時對她溫柔謙和的,怎麼一到了床上就……
「很疼嗎?」楚離頓時緊張起來,哪里還顧得上去追究她的話,「夜里我給你上過一次藥了,我看看恢復的怎麼樣了,要不要再上一次藥?」他下意識的伸手就去揭她的衣裳。蘇慕錦臉一紅,「啪」的打落他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住手!」
這大白天的說不定就有人進來了,讓人瞧見了像什麼樣子?
楚離這時候正陷在自己的思緒中不能自拔,瞧著蘇慕錦這個樣子,理所當然的以為她是討厭了他的踫觸。他黯然的放下手掌,勉強一笑,「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起來了,我讓柳嬤嬤和笙簫進來伺候你。」說著推著輪椅轉身就要走。
蘇慕錦一把拉住他的長袖,她身子一動身上又是一疼,強忍住沒有皺眉,「你去哪?」
「我去給你看看早膳,你兩天沒有進食了,不能吃太冷硬的東西,我已經吩咐廚房溫了粥在那里,現在也該送上來了。」他推著輪椅要往前走,可又生怕動作太大了弄疼了他,無奈的側過身子,「松手吧。」
「不松!」
「錦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沒反應過來。
蘇慕錦臉色一黑,這人怎麼該開竅的時候不開竅,不該開竅的時候就那麼多的點子!她輕哼一聲,「楚離,昨天的事情你以為我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靜靜的听著她說話。
「哼!」蘇慕錦的視線落在他的腿上,她壓低了聲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昨天你抱著我到床上的!」
所以他的腿根本就是好的吧?!
那新婚之夜他還以雙腿不便為由讓她抱著他的腿上床,還以雙腿不便為由博取她的同情……新婚之夜他跟她坦白他的臉是好的,當時她心里就懷疑他的腿會不會也是好的,可是他一口否決了!騙了她,他打的什麼主意?!
「你給我說清楚,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
楚離苦笑,這個時候已經瞞不住了,他只好妥協,原本也是打算給她坦白的,可……哎這些都不提了。他面色微微一窘,幸好有面具的遮掩倒也看不出來,尷尬道,「當時……心里有其他想法……」
「什麼想法?!」她咄咄相逼。
「咳……」他輕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對了,你三妹妹在皇宮的處境我已經查出來了,你要不要听听?」
「她情況還好嗎?」
楚離松了一口氣,「不是太好,她只是個才人,又沒有被寧奕寵幸,所以在後宮的處境不算太好,而且還剛剛好和張霓然住在一個宮殿,張霓然和她不和,而且張霓然畢竟是安寧公主的妹妹,所以在宮里的人際關系比蘇韻錦要好一些……張霓然經常看她不順眼欺負她倒是真的,還有就是不受寵的宮妃你也應該知道的,手底下的一些人都不太看得起她,她如果是你爹爹的嫡出女兒還好些,旁人瞧在岳父的面子上總也不會太過為難她。可她偏偏是個庶出,她入宮之後岳父大人也沒有看過她一眼,顯然有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意味,所以她的處境的確有些堪憂……」
蘇慕錦皺緊了眉頭。
看來李姨娘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先前和寧淺雪踫頭的時候想讓寧淺雪在宮里照顧照顧她,可是又擔心寧淺雪的蹤跡在皇宮里太過的顯眼,由她去照看三妹妹恐怕只會讓她處于更加危險的局面,所以就一直沒有開口。
不過起初入宮受些委屈也是會有的,她一沒身份,二沒權勢,三沒人脈,不吃虧才比較奇怪,不過既然不是生死之關那就讓她先嘗嘗皇宮里的冷暖,讓她這樣歷練一下也能對她將來有好處。
「要不要讓我的人在宮里關照她一番?」楚離斟酌著道。
「別!」蘇慕錦搖頭,她很清楚在皇宮里能安排一個探子有多不容易,更何況楚離的身份這樣的敏感,說不定太後哪一天發飆了要對付他,宮里有個探子也能盡早的知道皇宮里的事情,到時候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也能第一時間傳過來,讓他有個充分的準備。
楚王爺的態度曖昧,誰也說不準楚離和徐兮之兩個人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他會站在誰的那一邊。
「讓她去歷練一番也好!三妹妹在府里被李姨娘保護的很好,她性子太軟弱也太善良單純,這樣的性子並不太適合在皇宮里生存,讓她感受一下後宮里的冷暖也好,我改天回府的時候會跟爹爹提點一番,那是他的女兒,如果他都不給撐腰,還能指望誰看的起她?而且到了過年的時候皇宮里不是要舉行宴會嗎,到時候我進宮想辦法見她一面,給她送一些體己銀子讓她能改善一下自己的情況,別的我也幫不了太多。」
皇宮里的女人自己不堅強起來,光想著靠家族靠旁人根本不行,自己要有能在後宮立足的本事才行。
「嗯。」楚離點點頭,如果岳父能擺明態度支持這個女兒,那事情就簡單的多了。
「你的腿……」
楚離這一口氣松的太早了,他以為話題就這樣岔過去了,她竟然又給提起來了,他苦笑,「我承認當時動了歪心思,想著能和你單獨相處……」
他還從來沒跟誰說過這樣的話,尷尬的有些臉紅。
蘇慕錦滿意的笑,不過很快就收斂了笑容,她握住他的手認真的道。
「楚離,你給我點時間!」
「好!」
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個月中發生了事情不多也不少,其中對于楚離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蘇慕錦的身體已經徹底的好了,她那日清醒之後就染上了風寒,時好時壞的纏綿病榻好多天。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來來回回的半個多月才慢慢見好了。還有一件大事兒,皇宮里的步軍統領被查出和北延國的皇子有書信往來,以通敵賣國罪被皇帝滅了滿門。
步軍統領是徐國舅一手提拔上去的,掌管著皇城士兵的權利,守護皇城的安危。而他下台之後皇帝寧奕從其麾下重新選出一個步軍統領,當然這個人是寧奕的人。這件事在朝廷中引起了十分大的轟動,有人不信一個步軍統領是怎麼和北延國皇子有交集的,只可惜證據確鑿,那書信里印著的的的確確是北延國大皇子的私印和步軍統領的私印。
有了確鑿的證據,當然沒有人敢上去求情,步軍統領被換又引起了一番很大的爭議,最後還是以寧奕為勝利而告終。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的事情,這一個月的時間大半個大周朝都被籠罩在雪花里,大雪停停下下,一整個月出太陽的次數屈指可數,也因此有時候地上的雪花還沒有化盡,又蓋上了一層新的雪花。
索性北方的麥子已經種到了土里,大雪紛紛灑灑,倒也傷不了糧食,可人就慘了些,貧苦的人家有好些都給凍死了,據傳這是六十年都沒有見過的大雪了,路上已經被雪覆蓋住,馬匹走到冰面上都會打滑,車輪就更不行了!寧奕當機立斷,出動了京城外的兵士們開始賑災,從國庫中調出銀子買棉衣被子,往最嚴重的災區運送。
可眼前再次出現了難題,國庫空虛!
而這個時候的林若卻處在更加難受的水深火熱之中。
她被禁了足,一步都出不了房門,期間應付了好多次二夫人和三夫人的探望,徐夫人總算是把這個謊言給圓了過去。
可是林若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在「孩子出生」之前她還沒有月兌身,那到時候徐家只要安排一出「難產」的戲碼,她就徹底完了。
自古以來女子生孩子就是一只腳踏進鬼門關,因為難產而死的女子更是多不勝數,她這個棋子對于徐家來說已經是廢棋,留著只會後患無窮,所以這樣好的機會徐家不可能放過。而到時候如果徐家公布了她是因為難產而死的消息,就算爹爹心里難受恐怕也不會找徐家的麻煩。
林若死死的咬著嘴唇。
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可是眼下的情況卻十分的惡劣,徐夫人以她懷想不好為由,不準她踏出房門半步,為了防止她逃跑,還每天在她的膳食里下軟骨散,讓她連動一動都覺得無力,更別說是要逃跑!光是她居住的小院里就有不下二十個的丫鬟和婆子,她要想不驚動人逃走,宛若登天!
「少夫人,您吃點東西吧。」小丫鬟拿著托盤走過來,站在床榻前,「您不吃東西奴婢們實在沒法子和夫人交代,萬一傷了府中的小公子可怎麼是好……」
看到這丫頭她就想起她的阿默,而一想起阿默她就忍不住暴躁。
一把摔了她手里的托盤,「滾!給我滾出去!」
「少夫人……」
「讓你滾你是耳朵聾了!」
那丫鬟已經面對過這樣的林若不是一天兩天,生怕她惹惱了林若,咬咬唇還是輕輕的退了下去。
房間里就只剩下林若一個人。
她靠在床榻上,死死的咬住牙關,忍不住淚流滿面。
她不止一次的悔恨過,可是眼下卻根本就沒有她後悔的余地,她試問自己,如果能預料到她今天的處境,她還會那麼不顧一切的非徐傲不嫁嗎?!
不會的!
她會老老實實的待在爹爹的身邊,會听從爹爹的安排嫁到番省的大戶人家,哪怕沒有現在的身份顯赫,哪怕那男子沒有徐傲的容貌和才情……最起碼番省當家作主的人是爹爹,她還有六個哥哥可以為她撐腰……她的六個哥哥沒有幾個是好東西,在番省都是被慣出來的紈褲子弟,可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非常非常的疼愛她。
她當初若是在番省找人嫁了,哪怕是將來爹爹不做番省的巡撫,她還有六個哥哥,總也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然而此時……悔之晚矣!
六天前徐傲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他第一個來看的人就是她。
可不是想念她才來的,他完完全全就是為了羞辱她!他把她貶的一文不值,把她說的那樣不堪……她到如今都還忘不了他的話語。
「我盼來盼去終于盼到了這一天,林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恨不得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你處處限制我,讓我不得安寧,連個通房小妾都沒有,你高興了我能上你的床,你不高興我就只能被你踢下去!我早就受夠了你!要不是爹娘一直攔著,你別說是番省巡撫的女兒,就是玉皇大帝的閨女我也早就一紙休書把你休出去了!哈哈!你不是不讓我有小妾嗎,那我就非要弄一個出來,哈哈,我如今都要當爹了!你現在心里不舒服吧,你不舒服那就對了,我心里就舒坦了!」
她嘗到了血腥的味道,成親這麼幾年,她竟然到現在才看清了徐傲的真面目。
是他太善于偽裝,還是她被所謂的愛情蒙蔽了頭腦……
房間里忽然傳來異樣的響動,林若順著聲音看過去,驚訝的瞧見離床榻不遠地方的地面上竟然有震動的痕跡,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桌子下的地方竟然被挖空了一大能容下一人出入的洞口。
一只粗糙的手從洞口中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