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添財記得處理那些山果的時候好像釀過葡萄酒,他還細心的在釀了一個月後用紗布過濾過。然後,一壇壇的放到了地窖中去。本來想著茶鋪子開張了,就拿出來賣,可惜,那些跑商的連茶都沒時間喝,哪還會喝酒。
所以,宋添財就沒去管這些酒水了。現在瞧著萬氏自己釀的米酒香味十足,酒味濃厚,明顯很得眾人的贊賞。宋添財這就想起了自己還釀著葡萄酒呢,雖然可能口味不適合這兒的人,可那也是他的勞動成果好不好。
于是,大晚上的,趙言修和宋添財進進出出的在地窖中搬出了十壇子葡萄酒。每個壇子十斤重,用黃泥紅布密封的好好的。宋添財拿了抹布把酒壇子擦的干干淨淨,然後,才用刀子開了封口,一股葡萄酒的淡香就出來了。
用勺子掏出酒來,淡淡的紫紅色,很是漂亮。陳桂枝還得第一次瞧見這種顏色的酒水,立馬懷疑道︰「添財,這酒是不是釀壞了,瞧著都變顏色了。」
宋添財立馬感到淡淡的憂傷,這就是幾百年的代溝問題啊。嘴上解釋道︰「娘,這酒就是這個顏色,它還有個名字就叫紅酒,听說女子每日睡前喝上一杯最是養顏了。這酒的度數低,娘你喝正好,不會上頭,怕爹喝慣了白酒,就喝不慣這了。」
宋添財自己先喝了一口,感覺還不錯,酒精度比他預想的還要高一些。陳桂枝一個錯眼,宋添財就先喝了,陳桂枝立馬擔心的看著宋添財,眼楮都不眨,就怕宋添財有什麼不是,好立馬套牛車去看大夫。
等過了一會,宋添財沒有半點不是,陳桂枝才確定這酒沒問題,還真是這顏色。在宋添財的勸說下喝了一口,發現口味柔和順滑,余香綿長,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倒是宋大山確實是喝不慣,覺得像喝果酒似得,太淡了。
趙言修也被宋添財同意喝了一小口,發現並不嗆口,表示十分的可以接受。一五口人,找到了兩口人和自己一樣的品味,宋添財覺得還是十分滿意的。特別是,宋小寶小朋友不能算在此行列,他的酒獲得了絕大部分贊同和喜歡。
最後,宋添財分配了這十攤子酒水,留了四壇子給陳桂枝,他和趙言修一人三壇子。同時決定,來年可以再多釀些葡萄酒,反正酒越放味越好,也不怕壞了。
賞了美酒,宋添財一晚上睡的都很香。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宋家家門口來了輛馬車,出來兩個男子穿著衙役服。引得村子里的人都遠遠的看著,不敢上前,心里嘀咕,宋家怎麼引來了衙門里的人。
這兩名衙役問明白了這是宋家,就開始搬東西,布匹,點心和其他一些吃食,都快有小半馬車了。說是蔡師爺給回的年禮,宋添財給兩位衙役每人遞過去一個半兩銀子的荷包,熱情的留了飯。衙役們有事推了,宋添財又抓了家里的兩只雞和兩道野豬肉給了他們。最後,想想,又把家里的葡萄酒搬了兩壇子到馬車上,讓衙役給帶回去給蔡師爺嘗嘗。
現在蔡師爺已經是主薄了,正經官身,他又十分的會做人。這才能派動衙役們給他回年禮,算是給足了宋添財面子。宋添財也知曉蔡師爺讓衙役回禮在宋家村這麼走一趟,可是能打消不少人的鬼心思。所以,對著這兩個衙役客氣的很,務必也給蔡師爺做臉。
衙役們得了好處,撈足了油水,滿是喜色的走了。心想︰以後這來宋家送回禮的事情可要積極些,這麼好的差事可不能讓旁人搶了去。
宋家村人瞧著衙役們搬了不少東西進宋家,又看他們待宋家恭恭敬敬的,心中都在嘀咕,這宋家交到了什麼貴人,竟然能請動衙門當差的做跑腿。這宋添財不聲不響的,竟然有了這麼硬的靠山,也難怪能讓舉人老爺托他照顧自己的孩子。
不管心里怎麼想,村里人也都高看了宋家一眼,本來宋添財是秀才的身份就很讓人忌憚了。現在他又和衙門里的人有交情,那些有心算計的,也都老實了起來,再沒模出宋家什麼個情況下,是不準備輕舉妄動了。
宋家並沒有因為蔡師爺回禮而有什麼不同,陳桂枝看著家里的年貨有些犯愁。往年家里絕對不會有這麼多吃喝的,就連布匹都積攢了好幾匹了。要是以前,她肯定要挑些給自己娘家送過去,給她幾個佷子做兩身新衣裳穿。
可現在卻是沒這打算了,兩個兄弟那樣待她,即使她看在自己娘的份上,不和他們一刀兩斷,可也不會上趕著了。既然一個個拿她不當回事,那她也不拿這些人當回事。就如她兒子說的,誰沒了誰還不能活了。
她家日子現在蒸蒸日上,可娘家弟弟們可的幾個孩子都還沒娶親呢。以後有的是用銀子的地方,陳桂枝是打算一個子都不會借的。也讓她弟弟們嘗嘗她當初的滋味,知曉做姐姐的也會寒心也是有脾氣的。
至于自己妹子那兒,陳桂枝也不打算救濟了。俗話說救急不救窮,她老是惦記著自己妹子吃苦吃虧,想待她好些,給她貼補些,可她妹子心里眼里怕是都沒她這個姐姐。
陳桂枝細細想了這麼多年陳桂月的行事,發現她很多年來沒為宋家花過一分錢了。陳桂枝往常都會以妹子家窮為她開月兌不計較,可細細想來,都是把自己這個姐姐不放在心上罷了。
這樣的情況下,陳桂枝覺得自己要再送東西過去,那就是自己要打自己耳巴子了。
這不是上趕著讓人不吃勁嗎,她是不會吃力不討好的去干這種吃飽了撐得腦抽的事情的。
最後,陳桂枝挑了顏色最老的兩匹布,給她親娘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做了兩身新衣裳和新鞋子。款式都是老人款,改都改不了。防的就是她那兩個弟媳佔她娘的便宜,就像以前她回家送布料都是被幾個佷子討去了做衣裳。陳桂枝心疼自己母親,可東西送回去了,怎麼用她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每年把自己比較的衣裳送幾件過去給她娘穿,圖個省心。
不過,現在陳桂枝卻打算出了正月就把她娘接過來住。不然,今年沒送東西過去,兩個弟媳婦怕是要說閑話了。雖然不敢待她娘如何,可陰陽怪氣也是有的,她娘那性子,怕是會受不了這個氣。
她以前待弟弟弟媳們好也是想著他們能待自己娘好一些,現在卻是不打算慣著他們了。他們要是敢不孝敬娘,她就讓娘一直住在宋家,扒一扒兩個弟弟弟媳的臉面。要是敢對她娘一點不好,她就接老太太過來住,這就是她兒子給她的底氣。
另一邊萬氏又來和陳桂枝說了個好消息,宋添金終于要定親了。
定的還是個鎮上姑娘,就是鎮上杜掌櫃酒樓里做大廚的那戶人家。那大廚姓胡,名叫胡一勺,娶妻周氏,生有兩子一女。這是最小的女兒,名叫胡小玉,今年十七歲,模樣好,做事勤快,萬氏對她是事事滿意。
陳桂枝心里有疑問,但沒好問,畢竟,十七歲才談婚論嫁,這也太遲了吧。萬氏倒是沒瞞著,和陳桂枝掏了底。這胡小玉什麼都好,就是先前定過一門親,可惜那未婚夫是個沒福氣的,得病去了。
那戶人家想要胡小玉抱著牌位嫁進去守活寡,胡家人不同意。胡家又不是什麼書香門第,講究這個。要他們把女兒嫁進去守活寡,胡家人怎麼舍得。兩家就鬧僵了,最後,那戶人家竟然放出風聲說胡小玉命太硬克夫,一下子就耽誤了這姑娘。
而胡一勺在酒樓做大廚,宋添金做伙計,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瞧著宋添金模樣周正,手腳有勤快,人也踏實。胡一勺就動了招女婿的心思,再一問宋大海和宋大山兩家名聲都不錯,就和宋添金說了。宋添金是個實誠的,直接把自己克妻的話說了。
好吧,一個克妻,一個克夫,胡一勺拉著宋添金去找算命先生算了兩人的生辰八字,結果大吉大利。于是,立馬讓宋添金回家和父母商量。萬氏昨個已經去相看過了,當天就請媒人定下了親事。打算等過完年,開春就辦。
陳桂枝听了也為宋添金高興,這真是好事多磨。能娶個鎮上姑娘,難怪她家大嫂樂成這樣。萬氏的心思陳桂枝明白,因為先前是自己娘家佷女耽誤了自己兒子,萬氏比誰都心疼兒子,覺得虧待了兒子。
加上村子里的閑言碎語,自然讓萬氏憋了勁的要給宋添金娶個好媳婦讓眾人瞧瞧,好好出出心中的惡氣。現在兒媳婦各方面條件都高出一截,萬氏當然得偷著樂了。
佷子娶了個好佷媳婦,他們做叔叔嬸嬸的臉山也有光不是。兩個女人立馬商量起了宋添金婚禮需要的東西,彩禮要給多少,首飾要打幾件,酒席要擺幾桌等等,好像明天宋添金就要成親了似得。
直到宋添金找來,喊他娘回去吃飯,又引得陳桂枝打趣,被他說的從耳根子紅到脖子。還是萬氏心疼兒子,趕緊拽著兒子回家了,陳桂枝和萬氏說好了,明天讓萬氏一家過來聚聚。
宋添財這幾天很閑,茶攤子在臘月十五就關門修業了。宋添財給林小滿開了工錢還包了大紅包,當然,過年福利也沒忘記。林小滿和陳大石十分感激,送了不少風干的野味過來。
再听說宋添金定親了,宋大山這個做叔叔的十分高興,當天晚上楞是喝的有些微醉才去睡覺。趙言修听到這個消息後卻是有些沉默,幾次做事都有些神不守舍。
宋添財自然發現了,他心道︰難道趙言修看上哪個姑娘了不成?這是思春了,想要娶妻生子了?雖然要守孝三年,但他們可以先定下來,這也無妨,自覺是知心大哥哥的宋添財立馬去和趙言修談心了。
趙言修被宋添財問得目瞪口呆,連忙搖頭道︰「大哥,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從沒什麼心儀的女子,也不想成親生子。看著我爹娘恩愛一生,我早就打算若是今生找不到一個傾心以待的,絕不成親。更何況,爹娘孝在身,我哪有心思想這些。我就是想著大哥是不是也要……」
趙言修的話沒說全,可意思卻表達的清清楚楚了。畢竟,宋添財年紀在這,有地有房有存款,就是成過親,有個兒子,可想要嫁給宋添財的怕是也有不少。按理,宋家也該為宋添財張羅婚事了。
一想到宋添財要成婚了,趙言修就覺得有些別扭。現在他在宋家的日子很好,可想著有一天宋添財這個傻大哥會被未來的妻子分出去許多關愛和眼光,趙言修就覺得有些不安和郁悶。可他又不是小孩子,難道要為了自己的小心思,攔著宋添財成婚,那樣做也太不知事了。
宋添財看著趙言修,哈哈的笑了出來,半響,才道︰「你大哥我兒子都有了,還說什麼成不成婚,這輩子把小寶帶大了就心滿意足了。言修,跟你說句實話,你瞧瞧村子里那些有了後娘的孩子,一個個過的什麼日子。雖然我即使成親了也不會虧了小寶,可旁人我卻不敢保證,那不如就這樣過著。我好好孝順爹娘,帶大小寶,要是真遇上一個特別動心人品好待小寶好的,再成家也不遲。」
雖然很不厚道,但听完宋添財這麼一段掏心掏肺的話,趙言修神奇的不再煩躁了。
他心道:大哥這麼傻氣,小寶又那麼的呆萌,還是讓他替大哥把把關吧。再怎麼,也不能讓人把他大哥給騙走了,不然,那麼可愛的小寶被欺負了可怎麼辦。
年底過的很快,大年三十的晚上,宋添財一家祭祖之後,圍在一起吃火鍋。除了宋小寶和宋大山吃著清湯鍋底,其他三個人的筷子頻頻往那紅的不見底的辣湯中夾。
听著屋外的爆竹聲,再看看身邊團團圓圓的家人,宋添財心里一暖,轉眼間,他從一個數錢能數抽筋的暴發戶穿到這來成了個半死不活的酸秀才。原以為是個虧本買賣,沒曾想收獲了他一直渴望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