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進寶這段日子過的並不順心,在杜掌櫃的酒樓里做活,宋添財總覺得自己受到了排擠。心里認定是宋添金多嘴多舌挑撥是非,才讓眾人待他有了不同。本來有宋大山的面子,他就是干不了伙計了,跟著杜掌櫃跑跑食材采購也是份不錯的活計。
先前杜掌櫃已經在把他往這方面培養了,可現在杜掌櫃好像對宋添金更器重,關注的也多。宋添金畢竟是宋大山的親佷子,他這個養子又被宋大山趕出門了,地位高低立見,宋進寶心里能安心就怪了。
這個時候,同行中的另一個酒樓汪掌櫃找到了他,出高價請他過去做領班,還許諾做的好的話能提他做副掌櫃。這樣的待遇讓宋進寶心動了,不過,宋進寶也知道想要汪掌櫃器重他就得拿出點東西來。
所以,他把杜掌櫃鴨子的進貨渠道告知了汪掌櫃。然後,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錢,在汪掌櫃那兒混的如魚得水。瞧著杜掌櫃因為斷了鴨子而客流大減少,汪掌櫃還很大方的又給他包了十兩銀子,抵得上他干兩年伙計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不知何時起杜掌櫃重新尋來了菜方子,做出的菜品味道好不說還新穎別致。據傳還是從以前宮里御廚那兒傳下來的,引得眾人紛紛去捧場,使得他那酒店客似雲來,日進斗金。
而汪掌櫃卻被分走了大批客人,一時間酒樓的生意變的慘淡。即使再降價再給優惠,也拉不住那些想嘗鮮的客人。從那時起,宋進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等到了年底結賬的時候,汪掌櫃竟然想辭退他。
宋進寶哪里願意,可又做不得主,最後,馮金花去大鬧了一場,哭天搶地了一番,拼在酒樓里不走。汪掌櫃對馮金花這潑婦沒法子,只得給了十兩銀子做補償,可宋進寶也失了活計。年底鎮上的鋪子都關門修業了,宋進寶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活計,他們算算手里的銀錢,再買了兩畝地,回馮家村來種田了。
可他們現在也就有三畝水田,兩畝旱田和手里留著的十多兩銀子。宋大寶馬上要去上私塾,家里這幾年也都在用錢的時候。在外面干活干了這麼久,宋進寶清楚,他沒多大本事,要想再找個松快些待遇好的活計有多難,托了幾個認識的人都給他退了回來。
這時,他們又听聞宋家開了茶水鋪子,還雇了人來做伙計。听說給的不比鎮上的酒樓伙計少,馮金花嫉妒之後,卻腦子一閃想到了讓宋進寶去宋家茶水鋪子做活。兩夫妻一合計,就等著過年去拜年拉近關系了。
再怎麼樣,宋進寶也喊了宋大山夫妻十多年的爹娘。只要兩家再走動起來,說是讓宋進寶去做伙計,但宋進寶這伙計又和別人不同了。畢竟,他們和宋家的關系不一般,自然待遇要和旁人不同。
原本一切都想的好好的,先初一去宋家拜年,說好話。再怎麼上門是客,大年初一,依著宋大山的脾氣怎麼也不會趕他們走,對他們說什麼難听的話。即使陳桂枝說什麼,馮金花也有法子對付她。只要能進宋家的門,讓宋家兩老默認他們喊爹喊娘,之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馮金花再認認錯,訴訴苦,求他們給宋進寶一個做活的機會還求不來。又不是去打秋風,沒佔他們東西,只道宋進寶在家無事,去給爹娘幫忙,難道宋家還真能讓宋進寶白干活。那要真這樣,看宋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這個時候,馮金花早就忘了她在外訴苦喊冤敗壞宋家名聲的事情了,也忘了先時被宋家趕出門斷了關系的時候了,更忘了陳桂枝站在她家門口硬跟著她要了立戶的手續費大罵了一個時辰的樣子了。
可能沒忘卻故意裝作不記得,巴上宋家來。誰讓宋家越混越好,而他們卻離了宋家越過越差,沒法子才要求上門來。不然,馮金花還不知道要在背地嘲笑咒罵多少次宋家才能泄恨。
宋添財幾句話一說,宋大山立馬毫不留情的打了他們臉面。讓宋進寶和馮金花心里恨的可以。天氣比較冷,宋大寶站在門外,不一會兒就已經在縮脖子縮腳了。宋進寶並沒有回話,只是抬頭為難又討好的看了一眼宋大山,又給宋大寶捂了捂手。
宋添財在旁邊看著心里鄙夷宋進寶夫妻用孩子說事,不過,也不好真把人趕在外面。這大年初一不說不吉利,給來往村子里人瞧見,還不知道要說出什麼來。沒看見已經有幾個村里人探頭探鬧的再往宋家瞧了嗎,怕是等著看熱鬧呢。
不等宋大山善心大發,宋添財直接道︰「爹,你去看看娘。進寶哥和大寶娘我來招待吧。」
說著,笑的很虛的說道︰「大年初一的,你們有心來了,怎麼也不能讓你們站在門外呆著。進寶哥和大寶娘你們進屋來坐坐吧,我們宋家別的沒有什麼,可卻最是好客。」
說著,把門大開,讓他們三人進院子里來。
宋進寶臉色很不好看,可卻只能強笑著。而馮金花從進屋來就猛盯著屋子里瞧。發現這才幾個月沒見,宋家就添了不少的東西,火盆燒的旺旺的,瞧著還是用的炭,心中越發的妒忌了。
再瞧瞧正堂連椅子上都鋪著厚墊子,桌子上的點心炒貨得有七八種,想著自己家待客也就瓜子花生,心里別扭了。不過,等坐下了,手和嘴就沒停下來,挑著桌上看著貴的點心吃,又給宋大山抓了一大把放在兜里。才笑著說道︰「讓小叔子見笑了,大寶跟著我們兩個沒用的爹娘好多日子沒吃到過這種點心了。也是我們做爹娘的沒用,累得孩子跟著我們受苦受累,今個來這兒算是能給他甜甜嘴了。」
哭窮哭得這麼有水平,宋添財深感馮金花這在鎮上還真沒白待。可惜,他可沒多少同情心,宋大寶有爹有娘,吃什麼喝什麼,和他沒半點干系。想拿宋大寶訴可憐,對他爹娘有用,對他卻是半點沒有影響。
宋添財道︰「大寶娘說笑了,本來大過年的我是不想說的。可既然大寶娘開口了,我就要說兩句了。既然我們兩家已久斷了關系,你們也遷出了宋家,再喊我爹我娘為父為母怕就不太好了吧。當然了,過年了,你們有心來看我爹我娘,我是感謝的。不過,也就不要再喊錯了,不然,有那不知情的問我哪兒多了個哥哥嫂子,我總不能再把家丑說一遍吧。大寶娘,你說對吧。」
馮金花噎住了,再沒想到宋添財現在的嘴巴變的這麼厲害。處處戳他們的心窩子。這是威脅他們,宋家沒忘記他們做的事情嗎?
宋進寶臉色大變的對著宋添財道︰「弟弟,大哥知道有些事情做得不對,可爹娘養我一遭,我早就把他們當親生父母看待孝敬了。一日為爹娘,終身為爹娘,就算爹娘不認我,可我卻不會不認爹娘的。」
「是嗎?可我們宋家卻是當不了大寶爹這句爹娘的。不然,說不準什麼時候,我就要去見閻王了。我爹娘可要不是你這樣心思不正的兒子,宋家也不歡迎你們。大年初一的,我不和你們計較,再來煩我,我就去衙門把你們害我的事情好好瓣扯瓣扯。偷竊財務,謀害秀才,怕是牢底都得坐穿吧。」宋添財冷笑的說道,實在不想再和宋進寶再演什麼戲。
宋進寶眼楮緊緊的盯著宋添財,眼眶泛紅,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得。馮金花沒想到宋添財這麼的不留情面,接不上話來。宋大寶不知道什麼情況,可也知道他爹娘臉色不好看「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馮金花趕緊去哄宋大寶,宋大寶卻越哭越厲害,半點沒有歇下來的趨勢。宋添財瞧著心煩,有些後悔把人放進來了。早知道就是讓人說兩句,也不該想著和這兩個人虛以為蛇。這麼哭鬧,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宋家怎麼著了這宋進寶一家呢。
宋大寶哭得這麼大聲,可也沒把宋大山和陳桂枝給哭出來。只有宋添財坐在椅子上,神色上盡是不耐煩。宋進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感覺自己的臉面都被宋添財踩在了腳底下,臉上火辣辣的。
馮金花瞧著宋大寶是哭不出宋家兩老出來說話的,心里暗罵宋家兩老冷心冷肺,最後不得不哄住了宋大寶。宋添財什麼人,哪能瞧不出這點彎彎繞繞,心中更加厭惡,直接開口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一家和大伯一家約好中午一起吃飯,就不留你們吃飯了。」
說著,就起身準備送客了。馮金華心里的火氣早就憋不住了,要不是有求于人,哪還能受宋添財的奚落。現在禮物送了,難听話受了,還要把他們趕出門去,真是笑話,她是那麼好打發的嗎?
馮金花就當沒听到宋添財的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小叔子,這話說的,大過年的,我們誠心過來拜年連頓飯都吃不上,這不是欺負人嗎?這就是秀才公的待客之道,我看連一般農家規矩也不如。我今兒就是不走了,怎麼,來了一遭還來出壞來了。誰也沒有這麼待客的,我當家的好性子,可也不能這麼欺負我們吧。我要請人來評評理,說道說道。」
正好再抹黑一些宋家名聲,把她當家委曲求全的苦楚都說出來,宋添財竟然這麼大張旗鼓的輦他們走,還真如了她的意。她本來還想若是陳桂枝不讓他們進門,她就坐在宋家門口哭得引來宋家村人看看的。現在這樣也不錯,別以為天天拿個衙門說事她就怕了。
她在鎮上早就問過了,說她偷錢她已經還上了,最多被打幾棍子;而謀害宋添財誰能證明,誰敢站出來說親眼瞧見的。什麼話也不過是宋添財自己說的,半點證據也沒。倒藥怎麼了,她就不能一時失手把藥弄翻了嗎?這是有心還是無心,誰能說個一二三來,她死不承認,誰也拿她沒法子。
宋添財瞧著馮金花的賴皮樣氣笑了,耍無賴耍到了他身上,也不看看馬王爺有幾只眼楮。若是沒個底牌,他能這麼輕輕松松的把人放進了。冷笑道︰「腿在你們身上,我又沒請你們來,算哪門子客。」
馮金花往地上一坐就哭道︰「我就知道這親的和晚的就是不一樣,當初陷害當家的和我,把我們趕出宋家。原來是藏了銀錢不想讓我們分,不然,那茶鋪子怎麼開了起來的。一個個都道你們宋家有情誼,卻不知你們最是假仁假義的,大過年的,來拜年連頓飯都吃不上,小叔子還要威脅嫂子上衙門。你去啊,你去啊,我瞧瞧這衙門是不是你開的,陷害人還能有理了不成。」
宋添財冷冷的看了一眼馮金花,轉而對著宋進寶道︰「你帶著你婆娘走不走?」
宋進寶低著頭不說話,顯然是不準備接下宋添財的話也不打算帶著馮金花走了。
宋添財對著屋子里喊了一句︰「言修,快出來,這兒有人要欺負你大哥。」
趙言修在屋子里听著音呢,一听宋添財的話就趕緊健步如飛的過來了。
馮金花一看是個白面少年,心里冷笑,怎麼也不覺得宋添財和這個少年能拿她們怎麼樣,她的力氣可不比個男子差。難不成他們還敢動手打她,倒不知道是誰收拾誰了。
宋添財對著趙言修道︰「那宋進寶收拾一頓給我扔出去,不要打在明處,只要不死不殘,你看著辦。」
趙言修聞言看了看宋進寶,他早就听說宋家有個白眼狼的養子了,今日終于見到真人了。剛剛又听了半天牆角,對著這兩人是不耐煩到了極點。立馬上前就揍起了宋進寶,還用抹布堵住了宋進寶的嘴,打得宋進寶疼得都要冒汗了。
馮金花撲過去要攔著,可卻挨不到趙言修的身,她的拳頭全都打在了宋進寶身上。馮金花剛喊了一句︰「救命,要殺人了!」
宋添財上去就連給了馮金花幾個耳光,打得馮金花眼冒金光,話卡在了喉嚨里。恨恨的盯著宋添財看,恨不得吃了他。而宋添財卻是半點不在意,他很早就想報仇了,為逝去的原身,也為他自己。他是不打女人,可如馮金花這樣的,他破例一次又何妨。一次次的招惹宋家,算計他,真當他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