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茯苓興致缺缺地跟在武明德後面在盈寶閣里閑逛。
「茯苓,你看這顆珍珠如何?」武明德托著一個盒子問,朱紅色的盒子里是一顆璀璨奪目的珍珠,大如龍眼,光澤圓潤,找不出半點瑕疵。
茯苓充耳不聞,表情凝重若有所思。婚事已成定局,她在心中也開始緊鑼密鼓的部署全盤計劃。到時候她要以武府的人力物力,與另一派勢力斗爭,在不牽涉他的安全的前提下,派人暗中查訪搜羅別院失火的起因,追查谷天祈一家滅門血案的真凶,她就不信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再完美的謊言也並非天衣無縫,肯定會有好多破綻和把柄在外頭。
武明德故意走到她身後,在她耳邊大喊,嚇得她一大跳。
正在神游,被人打斷,茯苓臉色霎時一凝,「怎麼了?」
武明德不理會她的嗔怪,瞧她緊張兮兮的模樣,眼中的笑意更濃,「茯苓,你知道嗎,這麼久以來,只有這刻你表現得像你這個年紀的姑娘,會嗔怒、會臉紅、會不知所措。」
「這對如意真不錯,整塊翡翠雕刻而成,通體剔透,還散發著潤潤的綠意呢。」茯苓隨手拿起一塊如意,顧左右而言他,特意避開他的灼灼目光。
「你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武明德緩緩拉過她的手,眼神越發深邃,「別的姑娘一看到這滿地的寶物眼楮就像發了光,不舍得離去。只有你對這些珍寶視若無睹,仿佛它們只是一些瓦礫。」
看清他眼中的寂寞,茯苓這次沒拒他于千里之外,只是靜靜的看著他,聲音沉沉︰「我沒有你說的那樣特立獨行,這些珠寶首飾我不是不稀罕,只是不懂得欣賞而已。」
「不如……我們去酒樓用餐吧。」張開嘴巴,口若懸河的武明德竟有些口吃起來,每次跟她相處他心中都會莫名的緊張。
憑借武府在潞州的財勢,兩人不費吹灰之力坐進永德酒樓最豪華的包間里,頓時與大廳的喧囂與嘈雜隔絕開來。
街角處,一胖一瘦兩個人影神神秘秘的往背靜處溜去。
「茯苓,你平日里有那些喜好?」武明德緊緊的盯著她,想把她看透,沒來由的想多了解她幾分。
「恩?」她都垂首不語,明眸好奇的打量著房間牆壁上的題詞畫像,突然眼楮一亮,叫了出來,「皇上的親筆題詞!」
武明德一怔,隨即接口解釋道,「皇上去年微服出巡的時候提的,這家酒樓原名不羈酒樓,皇上覺得名字過于恣肆,隨親筆題詞,賜名永德酒樓,希望文人雅客、江湖草莽吃酒之余,心中尚存德字,警示萬勿酒後生事。」
「不知皇上微服出巡所為何事?」她語調輕顫,聲音里帶了濃重的好奇,關切之意暴露無遺。
「緬懷故人。」武明德反手握住她的手,試探的問,「如果有機會跟皇上相認,你會把握嗎?」
手中的杯子啪的掉到了地上,砸個粉碎。茯苓惶然,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過,如果真的見到皇上她要認他嗎?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有必要把自己推入宮廷斗爭中嗎?
「潞州近日瘋傳——」武明德欲言又止,聲音低沉、冷靜,听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皇上近幾日便會擺駕潞州城。」
茯苓微微一笑︰「武公子打好的如意算盤,容得下我搗亂嗎?認與不認,我還能做的了主麼。」
「冷靜穎慧,不卑不亢,你真特別!」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說我特別了。」望著熱氣騰騰的炭火涮鍋,對著香氣撲鼻,色香味俱全的酒菜,茯苓一臉垂涎之色,「我快餓死了。」
一口酒下肚,又辣又嗆,她頻頻吐舌頭,差點流下淚來。
見到她露出可愛的醉人模樣,武明德神情有片刻的恍惚,起身道,「我先出去一下,既然餓了,就先慢慢吃。」
房門開了又關,如此兩次之後,一個身影閃了進來,一掌將她打翻在地。緊接著她听到炭火涮鍋推翻倒地和關門的聲音。
火舌亂竄,密閉的房間內烈焰狂舞,木地板瞬間被點燃。待小廝聞到燒焦味,前來查看時,豪華雅間已成火海一片,頓時,熱鬧的永德酒樓充斥著逃竄與救火的喧吵聲。
「救命——」茯苓低呼,可惜火勢太大,屋外又太過嘈雜,湮沒了她的求救聲。
紛亂中,一條人影提著一壺酸梅汁走過來,猛地就要沖進熊熊火場。
「武少爺,火勢太大了,進不得吶。」酒樓老板聞訊趕來,拉住激動的武明德。
「茯苓——茯苓——」武明德聲嘶力竭的喊著,懊惱的垂著頭,氣自己不該走開。
「你說茯苓在里面?」谷天祈一個箭步沖上前,扯著他的衣服怒吼,他這幾日每天在這里獨飲,听到吵鬧聲,醉醺醺的出來看看。不料听到茯苓的名字,一個激靈,酒意清醒了不少,提起放在腳邊的木桶,從頭澆到腳,不顧眾人的阻攔,沖了進去。
驀地,牆壁上燒得火燙的橫匾斷裂下來,直直往茯苓身上砸去……
「茯苓!」谷天祈眼尖,飛快撲在她身上,以身體護住她。熊熊燃燒的橫匾就這樣直接砸在他背上,火苗頓時跳躍到他身上燃燒起來。
「你身上著火了!」茯苓驚呼,試著移動雙手幫他拍打身上的火苗,卻引起胸口一陣不適,咳嗽幾聲之後,竟吐出幾口鮮血。
顧不得背部的灼熱與疼痛,谷天祈臉色蒼白,驚慌地問︰「你沒事吧?有沒有怎樣?」
方才,她差點被燃火的橫匾打中,他的心差點停擺,心痛得難以承受。
「咳咳——我、我沒事,還是出去再說吧。」茯苓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被煙燻了眼楮的緣故,伏在他的肩膀,此刻她、好想哭。
她如此傷他心,他、他竟然還如此關心她!心底里某根弦就這樣被撥動了!
「出來了!出來了!」耳邊傳來眾人驚喜的喊聲,茯苓這才意識到在他的保護下已沖出火場,安全的逃了出來,繃緊的神經松了下來,昏了過去。
「她沒事吧?」武明德沖上前,焦急的問。
哼——谷天祈不理會他,將她輕輕的放在地上,褪下外袍,抱起她,一聲不吭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