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已大亮,然而,晨霧如糾結在人心頭的陰霾,久久未有一絲散去的跡象。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茯苓渾身一震,從夢中驚醒,夢中余溫未散,胸口越來越悶,無法呼吸,胸口痛得如刀絞一樣。生命為什麼非得過得蒼白,不見一絲溫度才能體味心跳的速度?
「茯苓姐姐,我能進去嗎?」雲清一臉惶恐,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茯苓仰面閉目,似竭力抑制著心中翻騰的情緒,片刻後睜開眼楮,眼底鋒銳已然褪去,只剩下有禮的疏離感。皺了皺眉頭,她拿起手帕,輕柔地替她擦著眼淚。
兩人之間一時無語,茯苓不知道此刻她該說些什麼,是該恭喜他們欲結良緣還是歇斯底里的哭鬧呢?恭喜的話實在說不出口,而譴責的話沒有立場說,只好傻站著替她拭淚。如此近距離打量眼前的人,她發現雲清梨花帶雨的臉龐精致小巧,粗密的睫毛上還掛著零星淚珠,蒼白勝雪的肌膚清新光潔,柳眉斜挑,含嗔帶煞,細眼彎彎,唇瓣豐潤,蜜桃般輕輕嘟起,胸口隨著嬌喘微微起伏,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端的是人見人愛。對視瞬間,茯苓猶如被火燒般,火急火燎的耷拉下眼皮,遮住剪水雙瞳。
「茯苓姐姐,我想跟你談談。」雲清小聲地重復了一遍。
茯苓心頭微涼,木訥的點點頭,退到一邊讓她進來,示意她在桌旁坐下。雲清與谷天祈,是她此時最怕見的兩人,心中的煩躁又平添了幾分。
「我昨天跟天祈哥哥有了夫妻之實!」雲清自己倒了杯水,咕咚一聲灌進肚中,顧不得抹去嘴邊的茶漬,看門見山的說。
「郎才女貌,祝福你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向你們討杯喜酒呢?」茯苓又開始習慣的看向窗外,以听不出悲喜的聲音說。
「呃,可是,可天祈哥哥有些不高興!」雲清咬了咬嘴唇,雙瞳滿是焦慮,委屈的淚水似乎馬上就要洶涌而下。
她的心思,茯苓心照不宣,清冷的眼眸里只有了然,直截了當的問,「你來是想讓我如何幫你?」
「我想讓姐姐替我跟天祈哥哥談談,我真的很喜歡他。你也知道,經歷了昨晚的事,我都不好意思見他了。」雲清一臉嬌羞,聲音越來越低,然而盡管她眼底的光芒斂盡,還是時而不時泛起暗涌。
「恐怕我人微言輕,在寒醫面前說不了什麼話。再說,依寒醫的性子必然會對你負責的,你不必憂心。」茯苓絲毫不掩飾面上的自嘲之意。已經盡量規避腦海中那活色生香的畫面,可越是刻意回避那畫面就越清晰。
「我就是不想讓天祈哥哥因為責任而娶我,我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我。你幫我問問他好不好,天祈哥哥最听你的話了!」雲清眼中精光一閃,仿佛看到了一縷曙光,拉著她的手急切的哀求道。
「我、盡量吧。」如此淒婉的推辭,茯苓實難推卻,拼命隱忍的心神頃刻間潰不成軍。
「那就好。」雲清破涕為笑,將一方手帕塞進她手中,臉上再次展現出女兒家的嬌羞與喜悅,「我不打擾姐姐,先回去了。」
白色的綢緞上赫然寫著︰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屋內又靜了下來,茯苓抱膝坐在門檻石上,麻木的等待心中痛感衰退,沉甸甸的感覺壓在胸口,煩悶,想哭,卻又沒有半星淚滴。許久,才抬起艱難的步子,邁向那扇厚重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