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娟瞅準時機忙示意架著酒氣沖天的太華公主和茯苓的太監出場一陣卷簾聲後太華公主和茯苓被一左一右兩名太監架著胳膊走了進來頓時濃重的酒味彌漫整個房間
「父皇、母妃你們怎麼在這里」見到熟悉的人太華公主掙月兌了牽制搖搖晃晃的奔向兩人頭飾發髻松散如同潑婦身上酒氣燻天
「醉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唐玄宗見狀肅然道目光倏地凌厲起來他對子女向來很是忍耐卻不縱容始終保留該有的底線
見狀武惠妃立刻微蹙雙眉微帶怒意地輕叱道「太華你究竟為何喝這麼多酒」
「不用你管」太華公主微微挑眉大手一揮將武惠妃推到一邊連聲追問及時趕過去攙扶她的嬋娟「楊錡呢你不是說他就在外面嗎快叫他出來我還要跟他打賭呢」
「楊錡是誰」武惠妃見她言語越來越沒有分寸唯恐觸怒皇上連忙上前扶住她語氣嚴厲的質問嬋娟
「楊錡是羽林軍統領本宮趕到宮門口時太華公主扯著他的衣服兩人糾纏在一起真是憨態可掬倒是那楊錡生得玉樹臨風與咱們的太華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登對極了哪個少女不懷春惠妃妹妹也不要太大驚小怪了」劉華妃雙瞳透著慧詰極力克制迸發的笑意掩唇輕描淡寫地笑道她雖字字句句為太華公主開月兌利刃卻不偏不倚的指責太華公主恬不知恥有辱公主風範
「傷風敗俗豈有此理」唐玄宗怒火中燒氣急敗壞的說「來人速速將太華公主與孝昌公主送回各自宮中傳朕的旨意太華公主同孝昌公主私自出宮且醉酒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罰兩人斷食三日抄《女戒》一百遍任何人沒有朕的旨意不得探視」
「皇上太華的性子您是知道的雖然貪玩了些卻也從不曾私自出宮怕是孝昌公主剛剛回宮一時之間還適應不了宮里的生活才會私自出宮的」武惠妃快步移到唐玄宗的面前急切地道言外之意這次出宮事件茯苓才是主謀太華公主不過是一個貪玩的孩子一時迷了性子才會做出如此糊涂事來
宮里的生存之道容得下高姿態的豁達容不得低姿態的懦弱無權無勢的人注定犧牲在權力的壓榨下成為嬪妃們爭風吃醋的陪葬品
劉華妃眼中漾起一絲涼薄的惋惜與憐憫微微搖頭卻笑而不語兩派對決總要有所犧牲怪就怪孝昌那丫頭站錯隊了她靈慧的一笑巧妙地接過話「臣妾這里的膳食雖不及惠妃妹妹的精致卻也別有一番風味惠妃妹妹身體孱弱不適宜太過勞累不如皇上就在臣妾這兒用膳也好讓惠妃妹妹歇息片刻如此可好」
唐玄宗見心愛之人如此焦急且神色倦怠伸手緊握她的柔夷柔聲道「既然愛妃認為太華並非主謀那就只罰太華公主抄一百遍《女戒》好了朕聞到華妃這里的飯香也覺得月復中饑餓若是走回夜華宮用膳的時辰也過了愛妃不如今晚咱們就在華妃這里用膳」
「姐姐盛情難卻那妹妹叨擾了」武惠妃淡淡的出神半晌方道
劉華妃趕忙使眼色給嬋娟嬋娟頓時領悟她的深意立刻將加蓋的菜肴一一掀開討好的向唐玄宗說道「這一桌子菜肴全是娘娘親手做的說是皇上要來用膳忙了一下午不許奴婢們幫手」
「皇上別听嬋娟那丫頭亂嚼舌頭」劉華妃杏眸上揚微微嗔怪繼而夾了塊魚肉挑好刺放到唐玄宗的餐盤內「皇上您可是有很長時間沒嘗過臣妾的廚藝了這是您最愛的清炖鰱魚和紅燒獅子頭您嘗嘗是不是還合胃口」
唐玄宗嘗了嘗由衷的點頭贊揚道「這清蒸鰱魚的味道甚好華妃的廚藝日漸增長這味道即便是宮中的大廚也做不出來的難為你這麼有心還記得朕的口味」
劉華妃如釋重負微微一笑道「臣妾謝皇上不棄皇上若是喜歡臣妾願常常做給皇上品嘗惠妃妹妹這鰱魚味道鮮美你也嘗嘗看」
「本宮感染風寒見不得油膩看你們吃得開心也便飽了」武惠妃心中五味陳雜醋意橫生哪還有心思用餐
劉華妃一听緊張的說「那怎麼行嬋娟昨個兒王美人派人送來一些水果你去取些給惠妃娘娘開胃」
嬋娟應聲而去不一會兒端上一盤紅艷艷的石榴
「石榴多水愛妃常說嗓子痛可以多食些潤喉」唐玄宗體貼的提醒道哪里想到武惠妃神情一凜臉色頓時一陣慘白
劉華妃嘴角微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熟知宮廷忌諱的她怎會忘記武惠妃水果里最忌恨石榴若說其中緣由還得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那時惠妃雖然得寵接二兩三的懷孕所生皇子卻一個接一個意外死去那幾年她的日子也不好過看著別的嬪妃一個接一個有孕她只能抱著已逝皇子的衣物抹眼淚已故王皇後也無子有一晚後宮嬪妃看戲打發時間席間惠妃為羞辱王皇後戳她銳氣恰逢婢女端上一盤水果惠妃隨手拿起一個香蕉對王皇後說香蕉無籽適合王皇後使用王皇後登時氣的臉發青
當然王皇後也不甘示弱抓起一個石榴對武惠妃說「石榴多籽惠妃可多吃一些只可惜石榴籽脆弱不易成活」暗諷惠妃雖然生育多子卻難成人
台上一場戲台下一場戲不歡而散惠妃從此便忌諱石榴後宮爭風吃醋的瑣事皇上自然是不知情的
咳咳武惠妃干咳幾聲啞著嗓子說「皇上臣妾忽然覺得頭痛難忍想先回宮休息華妃姐姐有勞您侍奉皇上用膳了」
說完她便盈盈而起告辭了
唐玄宗見武惠妃告辭甚至連招呼也沒打毫無留戀急忙追了上去劉華妃起身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宮闈盡頭心里有說不出的悵然華妃聖眷隆寵她自知無法同她相比可也不必做的這麼明顯吧如此厚此薄彼由不得人不心生妒恨之意
可世間事總這般玄妙不能盡如人意
「娘娘剛剛武惠妃看到石榴時的臉色哪叫難堪吶真是大快人心」將唐玄宗和惠妃送出太清宮嬋娟剛回屋便興奮地眨眼楮笑嘻嘻說
天色全黑萬籟俱寂雪越下越大漸漸地下出了響聲唰唰的聲音像一曲韻律劉華妃沉靜、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望大雪半晌不言一語待她再坐回餐桌前時已對滿桌熱氣騰騰的珍饈佳肴食欲全無「嬋娟將這些都撤下去吧為本宮準備一壺酒本宮想去院中賞賞雪」
「娘娘完勝惠妃為何還這般悶悶不樂」嬋娟見她一副愁雲慘淡的樣子疑惑的問
劉華妃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半天才道「嬋娟你覺得本宮勝了可本宮覺得卻是徹徹底底的敗了本宮煞費苦心才打擊到惠妃而她輕輕一句話便能使本宮的心如刀絞身為妻子爭得到虛榮卻爭不來丈夫的恩寵將筆墨紙硯取來本宮要畫幅畫」
「娘娘您的手腕…有傷在娘娘今日還是別作畫了」嬋娟出言勸阻
「手上的這點燙傷比不上本宮心里的痛快去準備吧」劉華妃搖頭肅容道為親自下廚煮皇上最愛的菜肴她的手被滾燙的熱水燙了可皇上的眼中除了惠妃哪里還容得下別人竟絲毫沒有覺察到為他夾菜的那只手上紅腫了一片
宮中寂寥越難得反倒越奢望、珍惜華妃骨子里的浪漫情懷並沒有被唐玄宗的無情消磨殆盡人時常做著最壞的打算卻又自欺欺人的反復欺騙給自己希望
嬋娟無奈一笑吩咐宮女們收拾好庭院里的石桌繼而走進書房取來文房四寶在硯中添了水慢慢轉著手腕磨墨
劉華妃默然走到院中亭子里那張石桌前伸手接過畫筆蘸飽了墨輕輕落在了雪白的宣紙上筆尖勾勾點點片刻便勾勒出大致意境雪光明輝之中一男一女相擁的背影躍然紙上那畫的分明就是唐玄宗和武惠妃兩人
「娘娘何苦這樣作此畫不是在自己嘔自己嗎」將一件厚實的披風覆在了劉華妃削瘦的身軀上嬋娟俯身看畫溫柔的嗓音里藏著濃濃的關心
劉華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不作聲片刻後又慢慢在紙上提下一首小詩︰雪落相思朱顏改傲梅痴痴待君來怎奈天公薄情意春風只伴牡丹開她寫完才放下筆來拿起這首詩反復看了又看不覺痴了囈語般的說「嬋娟派人將這幅畫送到皇上那里就說本宮今日偶得一畫一詩請皇上評斷一二」
「是」嬋娟應聲將畫折好取來錦盒裝好交給了一個腿腳麻利的小太監
大約過了一刻鐘送畫的小太監便回來了跪著畢恭畢敬的回話「皇上看後對娘娘的詩畫大加贊揚賞賜了娘娘一塊上好的硯台」
「惠妃怎麼說」劉華妃凝目掃過他仿佛能洞察他心底的不安
小太監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說本宮恕你無罪」劉華妃的威懾作用再加上嚴厲的斥責聲小太監被嚇得更不敢抬頭了
「奴才……奴才走時惠妃娘娘命宮女傳話讓奴才帶給娘娘一句話一說娘娘一個人獨睡夜冷衾寒請娘娘多生些炭明日她會吩咐內務府多撥些上好的炭供娘娘驅寒」小太監嚇得哆嗦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豈有此理惠妃欺人太甚」劉華妃一只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痛得她直皺眉頭
小太監頓時慌得腿腳發軟膝蓋一彎跪倒在地幾乎是哭著喊道「都是奴才辦事不力請娘娘恕罪」
片刻武惠妃緩緩收回凌厲的目光轉以用溫和的語氣說「都下去吧本宮累了嬋娟為本宮寬衣」
夜來風雪聲呼嘯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