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瞧見了。」白蒼面上帶著一絲無奈道。
心里卻掀起滔天巨浪。
杜葭竟死了?
是真的難產而死,還是被莫熙寧從中動了手腳?
她可是他結發四年的妻子!
他心中究竟蘊藏著多大的仇恨,才會連她肚中的孩子一塊兒給謀害了?
那也是他的骨肉啊!
虎毒還不食子
白蒼忽然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這個人究竟有沒有心肝?
當她以為他品行已經夠惡劣,夠冷酷無情時,他總是能做出些其他的事,來昭示他的惡毒和冷血。
兩個孩子還在他手上。
這樣的父親會把孩子教成什麼模樣?
想著端坐在馬背上乖巧的大姐兒,還有素未謀面的小兒,白蒼心里似被千根針扎著,一抽一抽地生疼。
「姐姐,你怎麼了?」
白淺薇見白蒼面色煞白,眸中神色亦是變幻莫測,不由關切問道。
白蒼搖了搖頭,隱在袖中的手指卻緊緊絞在一起。
心里的恨延綿不絕地匯聚在一起,跌宕不休。
從穿到這個身體至今,她所有的顛沛流離、痛苦不堪都是由這個男人造成的。
莫熙寧就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
但是她此刻力量卑微,根本拿他毫無辦法。
甚至都沒能力了救這兩個孩子月兌離苦海。
白蒼木然地任由白淺薇拉著她回到原處坐好。
白淺薇小心翼翼地瞥了韓式一眼,見她眼中除了關切,並無責備,不由暗中吐了吐舌頭。
這樣挑起簾子來明目張膽地盯著別人看,若是被發現,確實有些丟臉。
何況坐在馬上的還是個大男人,又是在那樣的場合之下。
「五歲之前的事情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妹妹可以給我講講嗎?」過了一會兒,待鞭炮聲。哭號聲遠去,馬車重新啟動時,白蒼啞著嗓子問道。
韓式捏著帕子的手一緊,下意識地與白淺薇對視一眼。目中俱露出一絲欣喜。
「姐姐,你肯認我們了!」白淺薇毫不遮掩面上的喜色。
韓式則哆嗦著唇,說不出話。
「我們相貌如此像,想抵賴都抵賴不了,娘,你說是不是?」白蒼轉過身,有些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偏頭俏皮地對韓式道。
韓氏不住點頭,伸手將白蒼摟進懷里,「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
「娘有了姐姐,可就不疼我了。」白淺薇在一旁插科打諢,總算驅走了些車中的感傷和哀愁。
「那年中秋,爹爹難得在家中過節,我們姐妹便央求爹爹上街去看花燈。」白淺薇挽著白蒼的胳膊。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回憶那年的事。
「誰知路上忽然出現騷亂,爹爹當時正抱著我,將姐姐牽在懷里,被人群用力一擠,就和姐姐失散了。爹爹急忙四下去尋,瞧見一個頭發花白的駝背老頭拉著姐姐的手越走越遠」
這麼說來。是早有人盯上了原主?
瞧見了白蒼眼中的疑惑,白淺薇抿了抿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繼續道︰「爹爹推擠著人群,緊緊跟在那個白頭發老頭後面,我則扯著嗓子一聲聲地叫姐姐。」說道此處有些委屈地道︰「你都未回頭瞧我一眼。」
「若我听見。定會回頭。」白蒼急忙道。
雖然那一幕在鬧鐘毫無印象。
白淺薇卻記憶深刻。
現在想想,其實到處都存著蹊蹺。
只是他們太過急切地尋人,將這一切都忽略了。
爹爹終于趕上了白頭發老頭,卻發現他牽著的小女孩兒,也梳著和她們姐妹一樣的包包頭。就連身上衣裳的花色都十分相像,但她不是姐姐。
「這分明是有人設了個局。但那老頭是個啞巴,那小姑娘又不說話,爹爹急著尋人,又不能跟他們耗時間,只得把人放了,卻再也找不到姐姐的蹤跡了。」
白淺薇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傷感。
那一年的中秋節對白府三房的每一個人而言都印象深刻。
當爹爹抱著她回來,吩咐門房招呼人去尋姐姐蹤跡時,一個小廝忽然神色慌張地跑來稟告,說二女乃女乃在院子里賞月時,不小心跌了一跤,流產了。
母親在床上痛了一晚上,卻只生下一個六個月大的死胎,是個小貓般大的男嬰。
姐姐終究沒能尋回,在雙重打擊之下,母親纏/綿病榻半年之久,才下得床。
爹爹是鎮守北地的將領,不能在家里就待,母親的身子又經不起顛簸,白老太太便做主將娘家守寡的佷女許給爹爹做了貴妾,跟著去北地服侍。
「我們家共有三房人。爹爹排行第三,大伯和二伯家的人我們回去再慢慢認。」
白蒼點了點頭。
自己家里頭的卻是要知道清楚的。
白淺薇因而繼續說道︰「娘親還生了個弟弟,小名 哥兒,今年七歲,兩年前不小心落過一次水,變得不太愛說話。」
兩年前,可不正是五歲!
韓氏握著白蒼的手帶著一絲顫抖,白蒼安撫地反手握住韓氏的手背。
看來她未曾謀面的弟弟,不只是「不太愛說話」這麼簡單。
「文姨娘給弟弟生了一子一女,姐姐回去後就會瞧見他們。」卻沒有細說的興趣。
顯然白淺薇並不喜歡這兩個庶出的弟弟和妹妹。
「姐姐不喜歡娘,連帶著也不怎麼待見我和四弟,若到時她甩臉色,姐姐也莫太放在心上。」
「薇兒!」韓氏聲音里帶著一絲責備叫了白淺薇一聲。
白淺薇撇了撇嘴,卻沒再說下去。
白老太太確實偏疼文姨娘生的娘個孩子。
但她是長輩,背後說老人家的壞話畢竟不好。
車廂里因此靜默了一瞬。
沒過多久,車夫扯著韁繩,將馬車停下,「稟夫人,到家了。」
韓氏點了點頭。
白蒼起身,和白淺薇一左一右扶著韓氏下車。
母女三人入了內院,往靜安堂給白老太太請安。遠遠就可听見從靜安堂傳來的歡聲笑語。
韓氏領著兩個女兒進去時,著笑聲啞了一瞬。
白大太太杜氏是個心思圓活通透的,現今掌著白府的家,處事八面玲瓏。各方討好,誰都不得罪誰。
因而即便白老太太面上露出一絲不喜,她還是先開口搭訕,「三弟妹不是一早便去往大福寺上香,如何現今就回來了?」
大太太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得體的笑,目光溫和地看著韓氏,卻在瞧清她身側兩個少女時,驀然睜大了雙眼。
「這是?怎麼有兩個薇姐兒?」
白淺薇對上杜氏的眼神,微微一笑。後待韓氏向老太太見過禮後,落落大方地拉著白蒼的手,走到老太太跟前跪下。
「祖母快看看,孫女身旁的是誰?」白淺薇促狹地看著白老太太,活像一個調皮可愛的小丫頭。
白老太太面上的不喜被震驚所取代。
她伸出手臂。在丫頭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起身,彎著腰往白蒼走來。
「這是大姐兒?」待看清白蒼的長相後,老人家聲音哽咽著道,忍不住落下兩行清淚。
「蒼姐兒,真是你?」白老太太掙月兌丫頭的攙扶,伸手去扶白蒼。
白蒼伸手握住老人伸出來滿是皺痕的手,趁勢和白淺薇一起起身。
「是孫女兒。祖母這些年身子骨愈發硬朗了。」白蒼兩手撫著白老太太一邊的胳膊,讓白淺薇撫著另一邊,斂眉垂目,任由她打量。
白老太天將白蒼上上下下瞧了個遍,抖著唇道︰「真是大姐兒啊!」繼而痛哭出聲,「我的心肝兒。祖母盼了這麼多年,可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
「祖母!」老人家哭的極為動情,白蒼也忍不住哽咽出聲。
白淺薇和韓式母女則極為默契地對視一眼,彼此眼力俱閃過一絲意外與不解。
「祖母,姐姐回來是喜事。您若哭壞了身子,孫兒們可得跟著擔心了。」見老人哭地實在傷心,白淺薇體貼地掏出帕子替白老太太拭去面上的淚水,溫聲勸道。
「是呀!母親可要顧及自己的身子。」大太太杜氏從善如流道。
心里卻泛起一絲嘀咕。
老太天一向不喜韓氏,也跟著不太待見她所生的兩個孩子,怎麼見著蒼姐兒,竟哭地這般傷心?
這份真情,可不像是假的。
祖孫二人抱著哭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白淺薇帶著白蒼給各位伯母、姐妹見禮。
首先自然是杜氏。
白蒼矮身行禮,低聲喚道︰「大伯母。」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大伯母拉著她的手感嘆了幾句,隨手退下腕上兩根瑩潤的翡翠鐲子,套到白蒼手腕上,「這是大伯母慣常帶的,蒼姐兒膚色白,帶著可比我好看多了。」
「大伯母偏心!改明兒佷女也去您那兒討兩個鐲子戴戴」白淺薇忍不住在一邊逗趣。
白蒼知曉,如此便是可以收下。
她再次朝杜氏斂衽行禮,這才走到另一個體態略顯雍容,穿著一身寬松衣裳的婦人面前。
婦人坐在圈椅上,受了白蒼一禮,扶著肚子道︰「我身子有些不方便,就不起身了,大佷女兒見諒。」說著從頭上取下一根簪子,讓白蒼過來,簪到她頭上,「不值什麼名字錢,給你戴著玩。」
說完這些的時候,面上也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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