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穿透衣物,破開血肉,直往深處。
一直麻木的身軀忽然悸動了一下。
原來這就是刺痛的感覺。
莫熙寧嘴角微彎,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你還不知曉吧,杜葭出殯那日,大郎哭鬧了一整天,我不在府中,太太充耳不聞,可憐這孩子直到晚間看了大夫,喝了藥才消停下來。」
白蒼握著匕首的手果然抖了一下,使得刀尖一偏,往旁邊的血肉又刺深了些。
莫熙寧悶哼一聲,笑意擴散到整張臉,「你何不再用力些讓匕首直達心窩,一刀要了我的命豈不更好?」
「卑鄙!無恥!」
他這是明晃晃地威脅她,沒了他的庇護,兩個小的也活不久!
杜葭出殯那日,大郎出生還不到十日!
「你不是手腕高明,無所不能,將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麼?為何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白蒼徹底松了手,仰著頭,低聲質問。
她的面容因高漲的怒意而染上一絲薄薄的潮紅,那般生機勃勃,使莫熙寧死寂了許久的心忽然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他這一輩子都注定深陷復仇的泥淖,如行尸走肉般活著,喜樂悲歡都被覆蓋上同一種灰寂的色彩,又有何差別?
他就像一位長期跋于涉陰森灰暗、雨落延綿密林中的行者,忽然被刺破天際的那一縷陽光灼痛了雙眼。
那一刻,莫熙寧是嫉妒白蒼的,嫉妒她無論歷經多少,即使身處絕境,苦苦掙扎,也不曾失去對生的希望,活得這般真實而又鮮活。
「你恨我?」他忽然問出一個極為愚蠢的問題。
因為答案顯而易見。
白蒼冷哼一聲,「若那兩個孩子出了任何意外,我定會將你做下的丑事昭告天下!」
「你會嗎?」他聲音低沉。幾不可聞。
白蒼錯愕。
這人是抽地哪門子風?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是該冷笑著,無情又惡毒地反唇相譏「我可以立刻要了你的命,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搞垮整個白府。孩子我可以找別的女人生,那兩個小的身體里流著你卑微的血,我根本不在乎......」
可是他沒有。
今晚的莫熙寧太不正常了。
「若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出了任何意外,我定然會!」
這一次他面上的笑容溫暖了些許,至少不像往常,即便是笑,也是讓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那種冷笑。
「我答應過大姐兒不會要你的命。但我也有條件。」莫熙寧一手拔出匕首,從袖子里掏出傷藥,伸到衣襟里面去。撒了厚厚的一層。
白蒼驚訝于他粗糙的治傷手法,抿著唇,一言不發。
將匕首用衣擺反復摩挲,直到沒有一絲血跡,莫熙寧反手將其扔到白蒼手上。「拿著防身,關鍵時刻也能出其不意。」
白蒼默默將匕首收好,心里冷笑,莫以為他們之間就這樣一筆勾銷了,她總有一天也會讓他嘗嘗她曾經歷過的種種滋味。
「白姨娘早先便死了,你便以白大姑娘的身份好好活著吧。我只有兩個條件︰不許嫁人,不許離京。現在你可以向我提出你的要求。」
莫熙寧用手按著胸口止血,扯了個杌子在床前坐下,動作流暢自然,就像在自家那般。
這是放過她的意思?
莫熙寧會那麼好心?
白蒼心里閃過一絲狐疑,但還是硬聲道︰「既如此,你日後不可出現在我面前。不許干擾我的生活,不許使兩個孩子受到任何傷害,即便續娶,也不可虧待他們,最後我要定時和他們見面!」
「好!」莫熙寧竟毫不猶豫地全部答應了。
「大郎還太小。身子骨弱,不宜帶出門,大姐兒一直極為掛念你。」那日在馬背上見到白蒼後,在他跟前念叨了許久,再三求他要見娘親。
莫熙寧一直有些不解,大姐兒也才是個兩歲的孩子,怎麼就對白蒼念念不忘,她們甚至都未曾在一起待過多少時日。
「我近期也無法出門。」白蒼也回想起了那日的一幕。
原來大姐兒真的瞧見了她,也還記得她!
「過些時日我會派人與你聯系。」莫熙寧說著,站起身,將杌子放回原處,往屋門走去。
走到半途,忽然回頭道,「羅屠夫不是什麼好人,日後即便遇見,也莫與他有一絲牽連。」語畢,「吱呀」一聲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白蒼跌倒在床榻間,伸手模了模後背,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將緊握著的匕首塞進枕頭里面,這才全身癱軟地睡到被子里面去。
第二日一早醒來,嗅著匕首上的絲絲血腥氣,她方確定,原來昨夜,不是一場夢。
今日學堂放假,白淺薇特地起了個大早,親自去修竹軒替六弟白 更衣後,帶著他往靜安堂給白老太太請安。
白 自從五歲時無意間落水後,就不太喜歡人近身。
除了親近的韓氏和白淺薇,他幾乎不理任何人。
就連在老太太跟前,也需要鼓起極大的勇氣,才敢出聲喚「祖母」。
平日里,白老太太憐幾個孫兒早早便要去學堂,便免了他們晨間的請安,今日這一趟便非去不可了。
「六弟,姐姐會一直陪著你,你只要乖乖說一聲‘ 兒給祖母請安’,然後就可以一直待在姐姐身邊,好不好?」
白 握著白淺薇的小手緊了緊,連連搖頭,一雙明亮的的眸子緊張地盯著她。
白淺薇在心里嘆了口氣。
面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軟和著聲音道︰「祖母最疼六弟了,你要是不給祖母請安,她會傷心的。」
「那姐姐和娘會傷心嗎?」白 說話很慢,幾乎是咬著字,一個一個往嘴里迸出來的。
白淺薇卻已經有些喜出望外了。
卻故意皺著眉頭,一副為難的模樣,「若是祖母傷心了,姐姐和娘親也會跟著傷心的。」
「好吧。」白 小小的眉頭皺著。掙扎了許久,才有些不情願地道︰「 兒給祖母請安。」
「六弟真棒!」白淺薇忍不住輕輕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到時見到祖母便這樣說。」
「嗯!」白 繃著一張小臉,一臉嚴肅的答應了。
二人手心相握的地方卻沁出絲絲黏膩。
白淺薇的心似被什麼東西用力揪了一下。忽地生疼,卻又疼地那麼無力。
縱然外公醫術高明,也只能嘆著氣道︰「心病還須心藥醫。」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每每被問起落水那一日的事,白 必定嚎啕大哭,狀似癲狂,他們無從追尋真相,自然也就找不到癥結所在。
白淺薇帶著白 進去的時候,靜安堂里已坐滿了人。
白 極怕此等場合,渾身僵硬地貼著白淺薇。慢慢走到白老太太跟前。
「孫女給祖母請安。」白淺薇給白老太太請安的時候,依舊緊緊握著白 的手。
禮畢後,才緩緩松開,鼓勵的眼神看著白 道︰「六弟,該你了。」
此時白老太太的懷里正窩著只比白 大半歲的白暉。
白暉乃文姨娘所出。是白 同父異母的弟弟。
「六弟!」白暉掙月兌白老太太的懷抱,張開雙手,往白 奔去。
白老太太樂意見他們兄弟親密,自也沒攔著。
白 卻仿佛受到極大刺激般,立刻躲到了白淺薇身後。
白暉便撲倒了白淺薇身上。
「二姐姐,六弟是不是不喜歡和我玩?」白暉小嘴一扁,似要哭出來。
真不愧是文姨娘生的。一家人都是這副德行!
白淺薇眉頭微皺,一手在身後扶住白 以免他害怕,一手將白暉扶住,「你六弟只是太害羞了,五弟乖,快去祖母那兒!」
「祖母!」白暉果然委屈地撲到白老太太懷里。被白老太太摟著,心肝肉地哄著。
「六兒快上前來,讓祖母瞧瞧是不是長高了。」白老太太一手摟著白暉,讓他坐在榻上,一邊傾著身子。對白 道。
畢竟是她最小的孫子,還是嫡孫,她哪有不疼的道理。
只是這孩子的性子,實在讓人頭疼。
想親近都親近不起來。
「六弟,來,姐姐帶你去祖母跟前。」不知何時出現在白 身後的白淺茵,忽然伸出雙手,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摟著白 ,將他抱起。
白 兩手緊緊抓著白淺薇的衣裳,被白淺茵抱了個正著。
「哇!」他語言不順,只能以尖叫表達自己內心的不安和恐懼。
「五妹,你干什麼!」白淺薇轉過身時,白 正在白淺茵懷里激烈地扭動身子,用力掰著她的胳膊。
然而白淺茵卻似故意一般,緊緊摟著白 不松手,「六弟別怕,我們去祖母跟前!」
「五妹!」白淺薇立時怒了,白 已經大哭起來,雙腿亂蹬著。
她畢竟年長幾歲,加之氣急之下,力道便大了些。
方才還死不松手的白淺茵,被輕易地推倒在地。
白淺薇卻顧不得這些,急忙將白 抱在懷里輕聲安撫,「六弟,別怕,姐姐在這兒,乖,別怕!」
白 將頭埋在她懷里,哭地一抽一抽的,十分傷心。
白淺茵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白淺薇跟前,癟著小嘴道︰「二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帶六弟到祖母跟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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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誰,快點讓開了,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嘛,老是繃著個臉在人家面前晃來晃去的,到底要鬧那樣啊!
不就是家里有個牧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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