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匆匆趕來薔薇館,見姐弟三人不知說到了什麼,臉上俱是歡暢的笑意,高懸的一顆心才落到實處。
白 已換了身干淨的衣裳,光潔的衣料上看不出一絲褶皺的痕跡。
只是由于方才那個荷包掉在了地上,雖然老太太的屋子里地上不可能有一絲灰塵,白淺薇還是放在了一旁,未曾幫他帶上。
白 在白蒼眼神的示意下,乖巧地上前對韓氏道︰「小六讓娘親擔心了。」
韓氏滿臉詫異,呆呆地站在那兒忘了反應。
白 眼里閃過一絲疑惑,歪頭看了看白蒼,得到一個鼓勵的眼神。
他眼眸一亮,臉上綻放出一個舒緩的笑容,慢慢道︰「娘親,你可不可以彎下腰?」隨即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你太高了,小六親不到。」
白淺薇和白蒼站地近,自然听到了,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韓氏不明所以,但今日難得小兒說了這麼多話,她已喜出望外,自然不會拂了他的意。
便上前一步,彎下腰。
白 仰著頭,踮起腳尖,在韓氏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呵呵!小六真乖!」白蒼與白淺薇寵溺地模了模他的頭頂。
韓氏則石化當場。
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 兒,你再說句話給娘親听听。」
「 兒喜歡娘親。」白 有些不好意思地垂著頭,低聲道。
「兒啊!」韓氏忽然伸出雙手,將白 摟進懷里,聲音哽咽道︰「你若好好的,娘就是死了也甘願!」
「娘不要死!」白 立刻從韓氏懷里掙月兌,看著她的雙眼,正色道︰「小六想娘長命百歲,娘不能死!」
「好好!」韓氏復將他摟進懷里,拿手胡亂擦了擦臉上淌下的淚。「娘要為你們姐弟三個好好地活著!」
白淺薇也在一旁跟著抹眼淚。
倒是白蒼尷尬地站在那里,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謝謝大姐。」白淺薇含淚帶笑,對白蒼道。
幾人哭了一會兒,母子四人一起用了早膳。白淺薇親自督促白 讀了半個時辰的書,習了半個時辰的字,又看他打了套拳,待他歇過中覺,用了晚膳,才親自將他送回修竹苑。
一路上,白 一改白日里的活潑,變得異常沉默。
白淺薇知道他不願離了親人,忍不住輕聲安慰他,「小六是男孩子。要勇敢,日後還要保護姐姐,不要怕好不好?」
白 沉默了很久才悶著聲音道︰「小六不怕。」
白淺薇親自給他洗了澡,又看著他爬上床,蓋好被子。闔上雙眼,才輕聲走到外間。
白 眼巴巴地看著姐姐離去的背影,默默地抹掉眼里流出的淚。
薔薇館的東廂房里燈還亮著,白蒼坐在床上,身上裹著一件松軟的鹿裘,靜等著白淺薇回來。
白淺薇拐進內室,見白蒼空出了床榻外側大半的地方。忙月兌了外面的夾襖,爬進被子里。
「好暖和!」她滿足地喟嘆一聲,拿了個軟枕靠在肩頭,和白蒼並排而坐。
白蒼將被子拉到脖子以上,將二人緊緊裹住。
「六弟自落水後便是這個樣子?」
白淺薇點頭,面上一片失落。
「是人害的?」白 對人的接觸表現地分外敏感。可見十分怕見生人,只怕是那時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
「那時正是夏季,小孩子貪涼也是有可能的,但娘親再三叮囑過,六弟身邊不能離了人。
「那個池塘有些偏。平時鮮少有人經過,還是三妹妹惦記著那幾朵荷花,恰好帶著丫頭經過,而她的貼身大丫頭又恰是個會水的。那丫頭將六弟撈了起來,卻再沒力氣下水撈另一個人,一直服侍六弟的大丫頭鶯歌不幸溺亡了。」
這樣看來,像極了一場意外。
白 貪玩,落入池塘,鶯歌急忙去救,卻因不會游水,將命都搭了進去。
一切都解釋地通。
「六弟自救醒後,就有些怕見人,經常哭著從夢中醒來。外公給他開了安神的湯,還在屋子里點了安神香。這種情況持續了半年左右。半年之後,待我們意識到他有些不對勁時,他已變得有些孤僻,不願與人說話,不要眼生的丫頭服侍,不想去學堂,娘親沒辦法,只能誘哄他,逼著他去,結果情況愈演愈烈,便到了現在這個樣子,他甚至連見了家里的人都害怕。」
白淺薇說著,忽而淺淺一笑,「他倒是和姐姐挺投緣。這兩年來,母親四處打探相似病例,外公也翻遍了醫典,然而找不到六弟心中癥結所在,便無法治療他的病。」
這麼說,白 是因為落水一事造成了心理陰影,這才變得性格孤僻,甚至自閉的。
要解開他的心結,便要知曉當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然而知情人之一鶯歌已經死去了,而白 對于那日發生的事又持逃避心態。
或許她有辦法從他嘴里套出話。
白蒼前世是一個兒科醫生,興趣廣泛,對于小孩子患的疑難雜癥均有所涉獵,又因為自幼一起長大的閨蜜有個患自閉癥的弟弟,她對于自閉癥也有些了解。
白蒼記得在她生前,醫學界似乎並無關于自閉癥誘因的確切定論,或許白 是因為心里創傷也說不定。
她生前對于催眠術極感興趣,看過許多關于催眠術的講座和記錄片,還找來專業書籍專門研究過。
催眠術可以讓人在徹底放松的情況下,說出隱藏在心底的話,或許可以用這個方法,從白 口嘴里得知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實施催眠術,必須要取得當事人的完全信任。
而她之前從未試過,更要做一系列繁瑣的準備。
白蒼唯一慶幸的是,母親、妹妹和外公都通曉醫術,他們已經意識到白 不是普通的性格問題,而是「有病」。
「我或許有法子可以幫六弟打開心結。」白蒼看著白淺薇微蹙的眉尖,沖動之下。月兌口說道。
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飽含了太多的風霜,並不比重活一次的白蒼少多少。
雖然只相處了短短幾天,白蒼卻打心底里喜歡上了這個如母親般無微不至關懷體貼的的妹妹。
「真的?」白淺薇眉梢上揚。眼里也煥發出神采。
「只有幾分把握,待我養好身子與六弟熟悉之後,或可一試。」
「當真?姐姐可真是我們的福星!」白淺薇激動之下,抱著白蒼的胳膊,將頭枕著她的肩道。
「二妹,這些年辛苦你了。」白蒼輕輕攬著她的胳膊,自心底由衷道。
「不,我一點都不辛苦,是姐姐受委屈了」白淺薇說到一半,忽然用力摟著白蒼道︰「過去的日子都過去了。以後我們要努力將日子過好!」
「嗯!」白蒼鄭重地點了下頭。
第二日一早,二人頭踫著頭,尚在安眠中,雲英忽然用力敲著門,最後索性一把推開。跑到內室,語氣焦急道︰「姑娘,不好了!六少爺在去學堂的路上將五少爺推倒了,五少爺額頭磕到了石板,磕破了好長一條口子!」
「那些小廝丫頭呢?都是死人,沒長手腳麼?怎麼就讓他們兩人打起來了?」
白淺薇掀開被子,匆忙穿上衣裳。見白蒼作勢欲起,急忙將她按回被窩里,「姐姐你現在不能下床,我去看看,會沒事的!」隨即轉頭對雲英道,「照顧好大姑娘。」語畢。隨意拿了個簪子將頭發挽起,背著藥箱,往學堂跑。
半路听說兩人已被帶去了靜安堂,白淺薇抿著唇,腳下匆匆。去往靜安堂。
受了傷本該就近安置,是誰做的主,將人帶去了靜安堂?
這是從一開始就打算要鬧到老太太跟前去!
既然還有閑工夫折騰,就說明傷地不重。
六弟性格內向,不會主動搭理人,定時白暉先招惹了他,他才出手還擊。
白淺薇一路走,一路想,加之昨日請安時發生的事,心里對那母子三人愈發憎惡!
什麼時候,他們才可以消停消停,不要再鬧出一些ど蛾子!
若讓她抓住把柄,定讓娘親想法子將那女人發賣掉!
白淺薇人還沒走進靜安堂,遠遠就听見那女人淒厲的哭嚎聲。
「我可憐的五郎,這是招惹了誰?流了這麼多血!」
「是姨娘對不起你,才讓你受此委屈,你可千萬別有事,不然姨娘也不活了。」
白淺薇踏步而入時,文姨娘正抱著白暉,哭地撕心裂肺,連白老太太在一旁勸都不管用,也不讓韓氏靠近上藥。
而她一母同胞的胞弟則孤零零地站在屋子的一角,只有他的貼身大丫頭默默守在一旁。
在看見她進來的一瞬,他的眼里閃過一絲期盼的光,隨即又兀自暗淡了下去。
「六弟!」白淺薇低低叫了一聲,穿過紛雜的人群走過去,蹲,輕輕將白 摟進懷里。
「姐姐!」自始至終一語不發的白 委屈地喚了一聲,癟著嘴道︰「是五哥先動的手,我就是輕輕地推了一下。」他語氣緩慢地為自己辯解著,「他被石階絆倒了,磕在了上面。」聲音里帶著絲絲委屈。
為何所有人都以指責的目光看著他,都說是他的錯?
明明是五哥先招惹他的,罵他是小怪物,還用力推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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