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門聲剛起，門便從里面被人拉開了一條縫。
「柳梢！」白蒼心里閃過一絲詫異，又暗自松了口氣，至少灰影沒有辜負她。
「娘！」雙腿似被什麼東西纏住了，「糯糯」的女童聲音自腳下傳來。
「平安！」白蒼俯身把小小的人兒抱了起來。
柳梢往旁邊退了一步，對白蒼道︰「奴婢在外面守著。」說著，走到屋外，闔上了房門。
大姐兒兩手抱著白蒼的脖子，開心地拿頭頂摩挲著她的額頭，從喉嚨里發出「咯咯」的笑聲，笑著笑著，竟情不自禁地流出淚來。
原來爹爹沒有騙她，娘親竟然真的活著！
果然很多事情都變了。
「怎麼哭了？」白蒼頓時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她前世沒當成媽媽，並無多少帶孩子的經驗。
白蒼抱著大姐兒坐到軟榻上，拿帕子邊擦著她臉上的淚，邊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又一個親吻︰「平安莫哭了，是不是瞧見娘親太高興了？娘親也極歡喜呢！」
大姐兒被她這樣親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臉兒漲地紅紅的，活像一只紅撲撲的小隻果，誘地人想咬一口。
平安漸漸地不哭了，兩手抱著白蒼的脖子，靜靜地打量著她，忽然歪著小腦袋，皺眉道︰「娘親的肚子以前是圓滾滾的，我還問過丫頭，她說里面住著一個小弟弟呢，娘親，你為何沒有把弟弟也一起帶來？」
白蒼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頓時想起了莫熙寧方才在馬車上的警告。
過了好一會兒，才強笑著問道︰「府里不是有個弟弟嗎？」
大姐兒小嘴扁了扁，極小聲地說道︰「他是母親生的，但不是娘親生的。」
白蒼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大姐兒還是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這些事情她怎麼會懂？
這孩子也太古靈精怪了些。
「我想見娘親生的弟弟，娘親下次把他也帶過來好不好？」將腦袋拱進她的懷里，小腦袋窩在她的臂彎，撒著嬌道。
白蒼不能點頭，但也不知如何拒絕。
她似乎太過缺乏與小孩子打交道的經驗。
見白蒼沉默，大姐兒疑惑地抬起頭，「娘親為何不說話？」
白蒼含笑摟著她道，「平安在侯府听不听話？平時都是誰在照顧你？娘親這次來得匆忙，沒給你準備什麼點心，你平日里喜歡吃什麼？下次見面時，娘親給你帶來。」
大姐兒一雙黑葡萄似的眼楮卻定定地瞅著她，最後難過地垂下眸子，難過地道︰「娘親不願意平安見弟弟嗎？」
白蒼無奈，只得抱緊了她，將下巴支在她小小的腦瓜上，打趣似的說道︰「侯府里面那個就是你弟弟呀。」
平安忽的抬起頭，一雙眼楮晶亮晶亮地看著她，雀躍道︰「真的嗎？」
白蒼淺笑，「自然是真的，你們都是你爹爹的孩子。」雖然也都是娘的，但這句話白蒼不能說，怕大姐兒年紀小不懂事，胡亂說給了女乃娘或是丫頭听。
「平安是姐姐，日後要愛護弟弟，知不知道？」
大姐兒璀璨的目光卻瞬間黯淡了下去，癟著嘴，將頭埋在白蒼懷里，小身子不安分地扭來扭去。
白蒼頓時覺得額頭隱隱發疼，這孩子竟忽悠不得。
母女二人相聚的時間有限，大姐兒扭了一會兒，見實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好抬起頭，問了白蒼另一個問題，「祖父和祖母是住在一起的，外公和外婆是住在一起的，舅舅和舅母也是住在一起的，為何娘親和爹爹沒有住在一起？」
「這個問題，平安待會兒見了爹爹去問你爹爹好不好？」白蒼瞅見一旁的方木桌上放著點心果子，忙將盤子端到大姐兒面前，「平安喜歡吃什麼點心？」
大姐兒卻淚光閃閃地看著她，連點心瞧都未曾瞧一眼，「娘親果然不喜歡平安了麼？」
「娘親最喜歡平安了。」
「那為何娘都不解答平安的疑惑。」
白蒼嘆了口氣，將大姐兒轉了個方向抱著，兩手捧著她的小腦袋，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道︰「因為平安現在還太小，等你再大些，娘親就告訴你。」
等她再大些，爹爹和娘親就都不在了。
大姐兒心里有些悲戚地想著，一個沒忍住，兩顆滾燙的淚珠自眼眶里滑落，「娘親，平安雖然身子很小，但已經是個大孩子了。」
白蒼見大姐兒又哭了，心疼地不行，忙將她摟在懷里，「是娘親不好，平安是大孩子了。」心里卻在苦笑，沒想到難得見一次，自己竟三番四次將這孩子惹哭。
大姐兒抬起小手揉了揉眼楮，悶著聲音道︰「平安自出生起就一直做夢，老是夢見爹爹、夢見娘，夢見長大後的事情。」
白蒼心里忍不住詫異，竟還有這種事情？
大姐兒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身上帶著嬰孩獨有的女乃香氣，明明就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個兩歲多的小孩子。
但她今日的表型似乎處處透著奇怪。
「平安夢見自己長到了五歲，有一天晚上，好多穿著黑衣服的蒙面人闖進了屋子里，將刀架在爹爹的脖子上，還將我從母親身邊拉走，然後告訴我母親並不是我的生母。那些黑衣人將爹爹的手腳折斷，然後將我和爹爹蒙著眼楮塞進一輛馬車，馬車開了許久，最後他們尋了個偏僻的小巷子，將我和爹爹扔在了地上。夢里的天真冷呀！」大姐兒說和，忍不住在白蒼懷里打了個寒顫，仿佛她真的經歷過這些事情一樣。
「周圍是黑漆漆的一片，爹爹身上全都是血，我害怕地抱著他哭，卻只听到爹爹低聲呢喃說，葭娘，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你的心里從來都沒有我，只有那個從虎頭寨里出來的土匪。皇上，我辛辛苦苦為你打下的江山，你便這樣卸磨殺驢？我莫熙寧未曾辜負天下人，為何世人皆負我？」
大姐兒說到這里戛然而止，一雙眼楮仿佛有吸力般緊緊地吸住白蒼的雙眸。
白蒼仿佛透過這雙澄澈的眼眸，看見了她夢中所經歷的一切。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大姐兒真有特殊的本領可以夢見未來的事情？
可似乎有不對的地方，杜葭已經難產而死，現在國泰平安，聖上好好地坐在龍椅上，也不存在打江山一說。
還有，虎頭寨又是什麼東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