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斜軫抽動嘴角,幾次欲言又止,最終輕輕說道:「好生歇著吧。」
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耶律斜軫便走了。
雲翹焦急不已,楊琪也不笨啊,怎就看不明白大王的心意呢?
「小姐,你怎麼……」
楊琪神色黯然,快一步打斷她,「別說了。」
她並非不懂,只是視而不見罷了。
她兒女情長的對象,不應該是他,也不能是他。
從這以後過了兩天,楊琪再也沒見耶律斜軫到蘅蕪閣來。
大約是那天她的態度和言行,確實傷他極深吧……
夜里,落著雨,漸下漸大。
連串的雨珠拍打著屋檐和門窗,擾的人心煩。
楊琪泡在浴桶中,從浴桶里散發出來的奇異的藥香味,燻的她昏昏欲睡。
=.=Wc=昏昏沉沉中,楊琪听到門扉的響動,想必是誰進來了。
她原以為那是雲翹,然而詭異感襲上來,她竟听不見那人的腳步聲。
楊琪警惕起來,凝神問道:「雲翹,是你嗎?」。
她轉過頭,卻很難透過屏風看到那人的身形。
楊琪聲落許久,仍不見有人回答,她頓時緊張起來。
若進來的人是雲翹,一定會回她的話。
「誰?」楊琪聲音一厲,正欲從浴桶中站起來,立馬想到自己當下的狀況。她低頭看一眼一絲不掛的自己,又鑽進浴桶中。
她沐浴時,不喜歡有人在旁伺候。蘅蕪閣的婢女也都知道她這個習慣。于是在她沐浴的時候,從不出沒在浴房。也就只有雲翹在門口等候楊琪的吩咐。
「雲翹,雲翹——」楊琪大喊。
興許是雲翹這會兒並不在門口。又或許是雨聲太大,吞沒了楊琪的聲音,又或是……
楊琪不敢接著想接下來的可能性,雲翹應該不會遭人毒手的!
「雲翹,雲……」
楊琪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頓覺毛骨悚然,背脊上爬滿了涼意,明顯感覺到身後有人。
燭光晃動之下,一道黑影籠罩住楊琪。不待楊琪回頭,便有一只手掐住她的頸子,猛的將她按進入浴桶的藥水之中。
楊琪想要叫喊,一張嘴卻被藥水猛灌進口中!
她想要掙扎,卻不敵那個人的力量!
四面八方的藥水擠壓著她,好像要將她的靈魂從身體里排斥出去!
楊琪的意識漸漸薄弱,力氣漸漸流失,掙扎漸漸平息——
那只手,終于從她的後頸松開。然而楊琪卻再沒有力氣呼吸……
在她的意識漸漸下沉,一雙手伸進浴桶中,將她給撈了出來。
朦朦朧朧之中,楊琪看不清那人的臉龐。只隱約听到有人叫她「妹妹」……
楊琪恢復清醒,發現自己躺在她屋中的床帳內。
雲翹紅著眼,跪在她的床邊。不住的垂淚。
耶律斜軫臉色冷峻,目光冰冷。
看一屋子人瑟瑟縮縮。就知道耶律斜軫雷霆將過。
立在床帳邊的元淑見楊琪張眼,便驚喜道:「大王。妹妹醒了!」
耶律斜軫忙旋轉身子,將勉強撐坐起來的楊琪托在臂彎里,「怎樣,好些了嗎?」。
後勁處還在刺痛,提醒著楊琪,這並非一場夢境。
她還沒開口,就听雲翹哭道:「都是我不好,才害得小姐差點兒喪命,求小姐、大王責罰!」
當時她唯恐水涼了,便去取熱水來,怎會想到節外生枝,險些釀成大禍了呢!
「不是你的錯,你當時若在,只怕遭人暗算,便不會在這兒了。」楊琪甚是慶幸,雲翹相安無事,她也大難不死,結果還算好。
元淑緊張道:「當時我也只是看見一道黑影從牆頭掠過去,妹妹你與那黑衣人有過近距離的接觸,可曾看清那人的樣貌?」
楊琪搖頭,手又按上後頸,「他從我背後襲擊,直接就把我按進了水里,我也沒看清他的長相。我倒是沒想到,關鍵時候,是元淑你救了我。」
元淑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她救了楊琪一命,沒得到一句感謝地話也就罷了,居然還听到這樣的話——
什麼叫「倒是沒想到是你救了我」,搞得她會見死不救一樣。
元淑神情有些不自然,她強笑道:「我本來是要等妹妹藥浴完,與妹妹好生聊聊天,听到浴房里傳來妹妹的叫聲,才給撞上了,我也是趕巧了。」
「趕的還真巧!」雲翹不禁對她刻薄道,「說什麼看見黑衣人,我看你是賊喊捉賊,故意用這種伎倆,好讓小姐對你感恩戴德,讓大王對你刮目相看吧!」
元淑又氣又急,驀地紅了眼眶,她只委屈的反駁了一句,「你別陷害我!」
雲翹咬牙切齒,元淑還真會說話,一句「陷害」,不僅把自己給撇清了,還把罪名扣在了別人的頭上。
她恨不能撕開元淑的皮肉,讓所有人看看她的本來面目到底是多麼的丑惡!
雲翹可不相信元淑就會那麼「趕巧」的經過浴房!
楊琪在心里嘆息,雲翹這麼明目張膽的與元淑做對好嗎?
不管怎麼說,元淑是耶律斜軫的女人,算是雲翹的主子,奴才得罪主子,通常都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雲翹,退下……」楊琪強打起精神,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是很虛弱。
「小姐……」
雲翹正欲強辯,卻被耶律斜軫的怒喝打斷:
「好一個奴才,本王管不了你,小姐的話不听,你這是要造反嗎!」
雲翹忙伏在地上,戰戰兢兢,「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耶律斜軫又斥,「平日里,本王借你的膽子還少嗎?你有什麼不敢的!」
楊琪按住耶律斜軫的手,「關心則亂,雲翹也是為我好才冒犯了元夫人,也請元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元淑輕搖頭,「我與雲翹一起伺候過小姐,也算是姐妹一場,我怎麼會往心里去呢。」
她這番話听不出半點兒說服力,倒顯得她有多委屈似的。
「我也相信元淑是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的,」楊琪對元淑淡淡一笑,「把我按在桶里的人,應該是個男人,他的力氣很大……」
元淑一驚,慌忙道:「該不會是上回在街上偷襲妹妹的那個人吧,那個人好像至今還未找到,就連大王的得力手下韓飛也敗在他手上……」
元淑望向耶律斜軫,似乎等他裁決。
楊琪略微搖頭,「應該不是同一個人……」
她心里很清楚,上回她受傷,那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而這一回受險些溺死,卻是讓她措手不及。
一定是有人借機要除掉她,幕後真凶到底是誰,她暫且還說不清楚。
楊琪深深地望著元淑,她不得不承認,的確如雲翹所言,元淑這一次趕的實在太巧了……
「此事蹊蹺,本王會徹查到底。」耶律斜軫開口,他的猜測與楊琪一致,覺得前後之事應該不是同一人所為。同時他也慶幸並非同一人,若這回的黑衣人是上回將楊琪打致重傷又跟韓飛交手過的人,只怕他要偷襲,楊琪早就沒命了。
元淑變了臉色,「大王,該不會是王妃……」
意識到失言,她忙又捂著嘴,硬生生的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不過她泄露的已經足夠多了。
楊琪有些心煩,「沒有證據以前,不要瞎胡亂猜!」
這時候雲柏上前來向耶律斜軫提醒,「大王,如今琪琪小姐需要靜養——」
耶律斜軫心領神會,對元淑等人揮了一下手,「散了吧——」
將楊琪妥妥的安置在床,耶律斜軫也隨元淑他們一同離去。
元淑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大王不留下來陪妹妹嗎?」。
耶律斜軫微微回頭,往帳床處忘了一眼,撲朔神情著實的讓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沒了外人,楊琪將雲翹留住。
雲翹恃寵而驕過分,楊琪不得不嘮叨她幾句。
楊琪伸手將雲翹召到跟前,雲翹見她起身吃力,忙上前扶住。
「你說你,咋就這麼讓人不省心啊!」楊琪不得不加重口氣,否則雲翹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你現在與元淑的身份不同,不管她出身如何,她現在是北院王府的元夫人,是你的主子,你怎麼能對她不恭敬?」
雲翹並非不服氣,也承認自己對元淑確實有很大的成見,但就事論事,她就是覺得元淑城府極深,對楊琪心懷不軌!
「小姐,你就不覺得奇怪嗎?元淑接近你,分明就是有所圖,她這招棋走的可謂是極深啊!」雲翹不認為元淑會有那麼單純。
楊琪忍著笑,「照你這麼說的話,當時元淑分明有機會將我溺死在浴桶中,她為什麼不那麼做?」
雲翹神情一頓,不禁也疑惑起來,這個地方卻是有些說不通。要是元淑真的將楊琪當做不除不快的眼中釘肉中刺,當時就應該會對楊琪痛下殺手啊。
楊琪神色凝重起來,義正辭嚴道:「姑且就當這是元淑安排的一場戲,她敢對我下手,你以為她就不敢對你下手了嗎?」。
雲翹神色一緊,心悸起來。
楊琪臉色緩和,輕聲道:「不管你再怎麼討厭她,日後別再沖撞她了。」
雲翹終于意識到,她將自己處于多麼大的險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