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琪與隆緒走到官道的盡頭,又從越過官道走進鬧市,又折身從鬧市走上了官道。
一開始他們聊的很投機,漸漸地兩人的話都少了。
他們只是並肩前行,步伐一致,不緊不慢,默契的像是相伴了許多年的夫妻。
隆緒倒是希望能陪楊琪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只是腳下的路太短了。
恆王府前,楊琪與隆緒道別。
她決然轉身,不想去懂隆緒眼中的不舍與痴戀。
「傘……」隆緒出聲時,楊琪已經走遠。
他只得將半透著陽光的絲帛傘交到了其中一名暗衛手上。
楊琪與隆緒同行的一幕,惹來北院王府門前的某些人的覬覦與猜疑。
更是有幾名夫人結伴跑到耶律斜軫跟前去告狀,因為她們不知隆緒的真實身份,從她們口中添油加醋說出<來的故事的男女主角便是楊琪與恆王殿下。
耶律斜軫豈會不知這些女人滿嘴跑馬車,所以一開始他並沒有輕易相信她們口中所說的楊琪「不知廉恥」的髒話。
他招來了楊琪身邊的暗衛,暗衛耳聰目明,總該清楚的知道楊琪的一言一行,當時是如何與別的男人之間的互動。
暗衛如實稟告,甚至還將沒來得及帶回蘅蕪閣的遮陽傘呈上。
耶律斜軫盛怒,一掌將整把傘劈得支離破碎。
他不是氣楊琪背著他與隆緒見面,而是氣她居然拿隆緒與他比較!
他不懂……?
沒有隆緒懂……?
可笑!
那個女人緣何會說出那樣的話?
一番掙扎之後,耶律斜軫悄無聲息的來到蘅蕪閣。
他立在蘅蕪閣拱形的院門旁。听楊琪與雲翹在院子里頭說話。
楊琪手頭緊的厲害,而且知道雲翹最近這一段時間在耶律斜軫處討了不少賞錢。于是就打起了雲翹的主意,可饒是她軟磨硬泡。雲翹就是不答應借銀子給她。
「好雲翹,我求你了,」楊琪拽著雲翹的衣袖,又拉又扯,哭喪著臉乞討一樣,「你就借我點銀子吧,一兩,一兩就好!」
「小姐啊,大王銀子多。你怎麼不找他要啊。」雲翹不是小氣的人,可上頭有命令,她不能違抗啊。
耶律斜軫早早的就吩咐過,不能讓楊琪手里有一文錢。今兒要一兩銀子,明兒要二兩銀子,等她存夠了盤纏,還不知道要跑哪兒去呢!
楊琪低著頭摳著手指頭,委屈兮兮,「我不想欠他的。」
在雲翹看來。楊琪已經欠耶律斜軫不少了。
「你要是不借,那我就把耳房里的那些珠寶啥的,全都拿去典當了!」
「小姐,這話你敢在大王面前說嗎?」。雲翹看楊琪的眼神略帶同情。
楊琪抱頭哀嚎。「我就是想吃個燒餅,有這麼難嗎!」
雲翹暗暗松了一口氣,「真要是吃燒餅。也不難,我這就給你買去。」
楊琪吐著舌頭對她猛點頭。活像個哈巴狗,「就出了府右拐右手邊靠近恆王府的那一家!」
雲翹搖頭嘆息。好端端一個姑娘,怎麼一踫見吃的就變成這德性了,形象啊——
楊琪對雲翹的背影大聲催道:「快點啊!」
雲翹一出院子,便瞅見耶律斜軫立在牆邊,正要行禮請安,卻被他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噤若寒蟬。
耶律斜軫微微側首,示意她悄悄離開。
雲翹無聲的對他福了福身,便出府買燒餅去了。
在雲翹遠去後,耶律斜軫听見楊琪在院中像是唱歌謠一樣自言自語——
「燒餅、油條,燒餅、油條、糖麻花、糖麻花,三個銅板買一個、三個銅板買一個,真便宜,真便宜!」
唱完了燒餅歌,楊琪又唱著「兩只老虎」,隨著韻律蕩著秋千。
元淑打梅園出來,撞見耶律斜軫,見了禮後,溫和的笑道:「大王,一同進去坐坐吧?」
耶律斜軫頷首,一腳踏進了蘅蕪閣。他在蘅蕪閣院牆邊佇立了良久,等的似乎就是像這樣的助力。
元淑與她的婢女常春緊隨其後,有耶律斜軫領頭,並沒有人敢攔著他們。
听到腳步聲,楊琪以為是雲翹買了燒餅回來,坐在秋千上轉頭一看是耶律斜軫與元淑,頓時流露出一臉失望的神情。
「妹妹,今日府門前那麼熱鬧,怎麼不見你去?」元淑格外親切。
楊琪悶悶不樂,「去了,又回來了。」
「妹妹這是怎麼了?」元淑見她一臉愁雲慘霧,便關切起來。
「身上沒銀子。」楊琪幽怨的看了耶律斜軫一眼,她就不明白了,這個男人對一個下人都那麼大方,怎麼到她這里就變小氣了呢!
元淑掩嘴偷了,半開玩笑道:「大王,妹妹這是在怨你呢。」
楊琪的秋千旁有一桌四椅,耶律斜軫與元淑相對而坐,待蘅蕪閣里的婢女端上涼茶,元淑從婢女的手中接過。
「這里有我來伺候,你下去吧。」
元淑從洗杯到斟茶,她一氣呵成,動作熟練的一點兒也不遜這府上的任何一個手巧的丫頭。
楊琪雙腿酸脹,倆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捶著。
雲翹望了耶律斜軫一眼,隨即對楊琪柔柔一笑,「妹妹,今日我在府上听了不少閑話。妹妹今日出府,可是見到了什麼人?」
楊琪來回看了耶律斜軫與元淑一眼,心里暗哼,敢情元淑是耶律斜軫請來的幫手,他不好意思開口詢問,便找了個代勞的嗎!
「那些說閑話的,肯定都是沒朋友的!」
元淑輕輕一笑,端著青瓷杯,暗暗睇著耶律斜軫的神色。
耶律斜軫的臉色較之前舒緩了不少,他拾起楊琪不足一盈握的腳踝,將她的腿搭在自己的腿上,輕柔的用內力給她捏著腿。
「舒服……」楊琪眯著眼哼哼唧唧,「我說你們當官的都那麼閑嗎?皇帝跑出來巡游,北院大王居然也有閑心坐在這里給人捏腿……誒喲!」
楊琪的話音未落,小腿上的肉便倏然一緊,痛得她大叫一聲。
再一睜眼,對上耶律斜軫布滿怒色的眸子,楊琪揉著腿給自己辯解,「我有說錯嗎?」。
「你可知今日之事若傳到蕭太後的耳朵里,她會作何感想?」耶律斜軫不跟她賣關子,「日後少與隆緒接觸,最好與恆王和梁王也斷了關系!上回傷你的凶手至今沒有找到,本王就懷疑那是蕭太後派來要你命的!」
楊琪撲騰了一下腿,滿臉的不高興,「你說這話等于是大逆不道,就不怕被誅九族嗎?」。
「誅九族?」耶律斜軫邪氣的笑了一聲,「本王的九族里都有誰,你可知道?」
楊琪張口結舌,她雖然不清楚耶律斜軫的族譜,至少她知道耶律斜軫是皇親國戚,當今大遼的皇帝就要管他叫一聲叔祖。這要是誅九族的話,這九族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啊!
這簡直就是開了外掛的人生啊!
耶律斜軫繼續給她捏腿,帶著試探的口氣問:「今日都跟隆緒說了什麼?」
「也沒啥,就是胡互吐了一下苦水。」
耶律斜軫又懲罰似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本王這府上還虧待了你不成?」
楊琪暴跳起來,「你富得流油,對雲翹她們多好,今天賞這個,明天賞那個,你就不說賞我點兒銀子花花?」也不知是不是情緒太激動了,楊琪的雙腿居然打起顫來,她低頭看著抖個不停地雙腿,當感覺到腿上有千萬只螞蟻啃食似的酸麻癢痛時,她害怕起來,帶著哭腔質問耶律斜軫,「你是不是踫著我腿上的哪根筋了,我的腿咋成這樣了?」
「坐好。」耶律斜軫將她按到椅子上,接著幫她疏通腿上的血脈。「再折騰,你這身子是真好不利索了。」
楊琪心里很不是滋味兒,漸漸濕潤了雙眼,抽著鼻子哭起來,「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啊,苟延殘喘的,還不如死了痛快呢!」
「你這丫頭——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還非要折騰來折騰去,怨得了誰。」
「怨你怨你,就怨你!」
耶律斜軫又氣又無奈,整顆心都要碎了似的,胸口揪疼的厲害。
這時雲翹買了燒餅回來,楊琪一時忘了疼,抱著燒餅就要啃下去,卻被元淑給攔住。
「妹妹,切莫著急,先驗了毒。」
「沒那個必要吧。」楊琪覺得元淑的擔心有些多余。
元淑從頭上拔下一支細長的銀釵,「總歸是小心一些的好,這銀釵是大王賞給我的,方便驗毒。」
說著,她從桌上拿起一個燒餅,將銀釵插進了燒餅之中。
等銀釵再拔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是一驚——
銀釵的末端居然變黑了!
雲翹慌了,這燒餅可是她買回來的。
不等耶律斜軫發話,她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副快急哭的樣子,「大王,小姐,奴婢……奴婢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她分明看著老板將燒餅裝好,前後也沒有察覺到一絲異樣,這燒餅是什麼時候是怎麼被下的毒,她一概不知道!
「大王,這……」雲翹仍手持著變黑的銀釵。
耶律斜軫怒不可遏,正要發作時,卻听楊琪說:
「雲翹,你起來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