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 覺得自己攤上大事了。
晚上跑跑步收拾收拾,到了睡覺點兒自然上了游戲。自從清朗問世,最大的作用可能就是幫助一大堆夜貓子調整了作息。
他師父在喝茶看書。
簡單的矮小的竹制桌椅,一壺清茶，一卷《黃庭》。同色不同款的白色仙袍,斜掛著的白玉冠，長長的頭發卻完全沒有束起來,反而逶迤在地，白蕭奕單肘支桌，不修邊幅也依然風采卓然。
那一瞬間季 突然想到今天論壇上飄熱的一句話——「抬首驚見千山雪，凝眸原是紫中仙。」
原來用來形容他的老不死師父真的很貼切。
不過下一刻恬靜的畫面便被打破。
「回來了？還不趕緊修煉？」
季 說︰「師父,我想和您商量件事兒,我朋友叫我去大周國幫個忙……我能不能先離開幾天回來再……練……習……」
他越說聲音越小，因為他師父就用他慣用的面對廣大群眾時那種逼格逆天的高冷姿態斜睨著他,不發一言。
用眼神告訴他，你丫的還想被小怪捏死對不對？
但季 從來有著大無畏的勇氣，比如中考當天還在攻關新游戲，高考前三天鍥而不舍追更新，白蕭奕面前頂著壓力說完最後一句話︰「……還有……師父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不能的話就算了，回去告訴牛揚和曾霸他們的高手白有事不能來，也很正常。
白蕭奕的氣壓居然一下子奇跡般的緩和了許多︰「你今天練會紫雲劍法第一式就可以。」
季 ︰……咦？！
紫雲劍法是和紫雲薄配套的紫仙門標配劍法，加上起手式共十一式。起手式有三招，第一式「流雲」有六招，第二式「望月」有九招……以此類推，第九招「逐仙」的時候就有三十招，直到最後第十式「歸一」才又變為一招。
听起來就很復雜，所以白蕭奕把每一式都簡化成三招教給季 。他自己原本以術法見長，九天雷訣和玄冰之術更是出神入化，自然不希望自己徒弟對這些反而一竅不通，所以也雜糅著把簡單的入門術法教給季 。
季 倒是管不了這許多，他師父教他什麼就學什麼。游戲里畢竟和現實不一樣，練了大半天也不會覺得累，如果真的累了他師父還會叫他休息，並且備好茶水點心。
比較神奇的一件事就是他一累他師父就知道。
白蕭奕教得時候盡心盡力，演示動作指點規範都親力親為，教得累了就躲回屋子里喝茶，照舊從窗戶中看他徒弟拿著小木劍照虎畫貓般瞎比劃，氣惱之余也覺得有意思；看他有時候可憐兮兮得耷拉著腦袋不願意練就覺得心里化成一片，連忙出去招呼徒弟進來休息。
網上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說天蠍座的人對喜歡的人心軟得一塌糊涂，對不喜歡的人心硬得像是石頭，大概說的就是白蕭奕這樣的人。
人如果投入一件事，就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
當季 第一式重要練得讓他師父勉強滿意並且學會了召喚小雷球和小冰塊的時候，周末已經過去，又是新的一周。
周一還是滿課的節奏，還有季 最深惡痛絕的體育。
體育課會教一套他們學校自編的武術。
上節課剛被老師當做反面典型教育過，「拳打得軟綿綿的，像女孩子一樣」「馬步蹲不下去」。一到上課季 就覺得尤為鬧心。
體育老師站在高台上，走來走去來回巡視指點，突然喊道︰「那邊那個穿格子衫的男生弓步擊掌做的很標準！」
這個班里全是男生，一半都穿著格子衫，五分之四格子衫開始看自己。
季 屬于剩下的那五分之一。
結果老師走到他面前，拍拍肩膀︰「打得不錯啊，以前練過沒？」
季 肅穆地搖搖頭。想起昨天晚上白蕭奕教他弓步時的情景——
他師父右手扶著他腰往下壓，左手伸到他膝關節重重一敲︰「腿伸直，放松點兒，你這麼繃著怎麼下得去！」
就這個動作訓練了他有一個小時，姿勢早已深深印刻在腦海深處，雖然現實里的身體素質比游戲里還要差一些，但至少看上去像模像樣，糊弄體育課已經不成問題。
老師點點頭走開︰「好好練。」
晚上上社會學課，季 專注地刷論壇。
他從小做事情就容易非常投入，完全不受外界干擾。讀中學的時候不管教室里多亂他都能淡定地做完一張張英語數學卷子，讀大學的時候不管老師課上講得多慷慨激昂都能淡定地看小說刷論壇。
「‘抬首驚見千山雪，凝眸原是紫中仙’——桃花谷的驚鴻一瞥之紫仙真人」飄紅的狗血貼，作者還是那位「一笑」，周六晚上季 上線前匆匆瞥了一眼，沒顧得上看，現在打開看第一眼——
「‘不有，是不是為師為你取來全世鏡，你就原諒為師了？’他苦苦哀求著，從來都盈滿冰霜的美麗眼楮中盛滿了哀傷。」
季 只覺一陣酸爽，從頭頂直接麻到了腳底。
正好听見老師問︰「你們用不用微博啊？有幾個賬號啊？」
周花花，超大聲︰「用！有四個！」舉起四只手指給老師看。
老師︰「哦？那位有四個賬號的女同學，你的微博都用來干什麼啊？」
周花花︰「一個正常使用，三個轉發抽獎！」
班里哄聲四起，季 覺得那種被雷劈過的感覺好多了，然後習慣性地低頭看手機——
「‘你去啊，你去啊。’不有跺著腳嬌嗔，背過身去不再看他師父，然而清秀的臉上卻染上了兩抹不勝嬌羞的緋紅。」
「跺腳」「嬌嗔」「不勝嬌羞」……季 顫抖著伸出手，關閉了整個瀏覽器。
之後三個小時他一直好好听課。
晚上季 一上線就被拉進了「傲嬌小公主隊」。
「李萌︰你在哪里？大周國西市酒肆見。記得帶高人一起來。」
季 望著窗外遠處飄渺的雲煙，默默定位當前地點為十萬米高的紫峰之上。
他關了消息版面沒回，走到外屋，果然他師父在桌子上用食指支著額頭假寐。
季 走進了附到他耳邊，陰測測地吹寒氣︰「師父，咱們約好了一起去大周國的。」這兩天練劍被他師父折騰得略慘，但不自覺地和白蕭奕感覺親近了許多，相處也不像最初的拘謹。
白蕭奕耳朵動了動，馬上翻身站起來，推開門一甩袖子直接就走，無比迅速︰「跟上。」
本來一路上季 還有些擔心他師父被人認出來，但後來發現多慮了，連面對面見過他師父的周花花都沒有特別的反應。
一無真人大概有自己獨特的偽裝技巧，不僅能讓除了他徒弟外的其他人分辨不清他的臉，身上的衣服都與時俱進地換上了35級道袍。
李萌問︰「你35級了？」
白蕭奕聰明地知道在這些彼世人中間，「多少級」往往是一種實力的象征，徒弟帶他一起來他怎麼也得給徒弟長臉，于是搖搖頭︰「我42級了。」
李萌︰「啊，那你怎麼不換衣服？就算是白板的40級防御也比35級的好一截呢！」
白蕭奕誠懇地說︰「買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君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