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好輕,山谷中奔流的洪水已經小了許多,不再發出那種驚天動地的嘶嚎聲。月色縴柔,如披上一層銀紗似得飄渺如畫。
月下,果果跪在潮濕的山谷中,怔怔的望著天邊的明月禱告。美艷的臉頰上布滿了淚痕和淡淡的血跡,可憐得一塌糊涂。
「爸爸,媽媽,求求你們保佑女兒,保佑老頭。我不能死,我還要照顧小晨,還有很多恩沒有去報。我的手好痛,我不想它斷掉,求求你們保佑我。」
她俯身磕了三個頭,才又走向岩石坐在了殷晟昊的身邊。她已經把他挪到了一塊干燥的岩石上,月色映著他們的影子,顯得特別蒼涼。
果果抱著殷晟昊靠著岩石,身體有一股無法言喻的痛楚蔓延了全身。尤其是那條被頭狼咬傷的手臂腫脹刺痛,如有人用烙鐵在鑽似得,疼得她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山間的溫度很低,她僅僅穿了件休閑T恤,冷得全身都泛了一層雞皮疙瘩。殷晟昊沒有醒來,跟沒有任何呼吸,身體更是越來越僵硬。但她卻固執的抱著他,緊緊的抱著,不離不棄。她不相信他就這樣死了,他不會這麼脆弱的。
月亮從東漫步到西,漸漸在雲層中隱去。黑暗在悄然飛逝,慢慢迎來了黎明。當天際第一縷曙光射向山谷時,果果悲情的抬起了頭望了眼天空,又落寞的垂下了眸子。
她的眼楮通紅,布滿了血絲。她一夜未睡,只因懷中的殷晟昊越來越僵硬。她似乎已經感覺到死神在她面前悄然掠過,帶走了殷晟昊的靈魂。她怔怔的看著懷里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依然那麼絕世,那麼動人心魄,只是再沒有了生氣。
他的身下還在流血,把岩石都染紅了一片。夜里果果看不見,此刻她才駭然警覺。
她驚恐的支起身子,小心的翻過他的背脊,才發現他的左肋處扎著一片焦黑的鐵皮,這應該是轎車爆炸時飛射出來的。怪不得她發現當時他身體緊繃僵硬,卻沒有做聲,什麼都沒說。
鐵皮大約有十幾公分長,但她卻不知道有多深。鮮血順著傷口流淌,源源不斷的。
「老頭!」果果心疼得紅了眼圈,哆嗦著手想去觸一下鐵皮卻又不敢。「老頭,怎麼辦?告訴我怎麼辦?」
這一刻,她滿腦子都是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寵。她好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反饋他一點點,什麼都沒有為他做。
「老頭,你真的走了嗎?你听得到我說話嗎?」她探著他的鼻翼,希望他能夠忽然醒過來,睜開眼叫她果兒。只是……
「求求你別離開我,我很孤獨,很需要你的。別離開我好不好?再寵我一次,再疼我一次,我一定不會再那麼?*??耍??乙淮位?岷貌緩茫坷賢罰?賢罰?閾壓?窗!包br />
果果悲情的呼喊著殷晟昊,聲聲催人淚下,只是任她如何呼喊,他都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她絕望了,怔怔的看著他的臉,一遍遍輕觸著,眷戀不休。
仿佛在剎那間,她懂得了‘愛’的含義。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那麼喜歡在他身邊,為何會偷偷的親他,偷偷的打量他。
她好恨自己,為何每次在他問她喜不喜歡他的時候總是那麼模稜兩可。
「老頭,你真的走了嗎?我不相信的,我還欠著你那麼多錢,你都不要了嗎?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你說過的。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你怎麼可以食言?」
她緊緊抱著他,把臉貼在了他的臉上輕輕蹭著,一顆心,也漸漸破碎成渣。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狂瀉,悲情得無以復加。
許久,她狠狠抹了一把臉頰的淚痕,低頭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
「老頭,你真的要離去的話,別走得太快,等我把你收拾得干干淨淨,送送你好嗎?」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他的腦袋,使勁扯下了T恤上的一截衣片,一片片撕成了巴掌寬的布條。而後,她側過他的身子,死死盯著那塊浸血的鐵皮。
她拽著鐵皮,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唾沫。想拔掉,卻又手抖。
「老頭,別怕疼,我在這里陪著你呢。」
她咬著唇,鼻子一酸又想飆淚。她拽緊了鐵皮,忽的一咬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了那塊恐怖的鐵皮。
血,頓如飛箭般噴設出來,染紅了果果僅剩的半截衣服和她一截羅露的肌膚。殷晟昊忽然顫抖了一下,卻又靜止不動,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得。
而就因為這輕微的顫抖,令果果心里好像看到一絲希望似得雀躍了起來。
「老頭,老頭!」
她尖叫道,用布條把他的傷口緊緊纏裹了起來。她纏得很緊,竟然把噴涌的鮮血給逼了回去。纏好後,她俯身心疼的看著他,眼底的淚花怎麼都忍不住。
「等我老頭,我一定要救你,一定要!」
她吻吻他冰冷的唇,把他放在岩石最顯眼的位置。再用剩余的布條把傷臂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擦了擦,用力纏住。直到那鑽心的疼痛影響不到她的動作時才作罷。
她深吸一口氣,瞥了眼山谷那邊的原始森林,眼底掠過一抹耀眼的堅定。再一次不舍的看了眼毫無聲息的殷晟昊,她邁開步伐朝著森林飛奔了過去。
她知道連陰山山脈有一種療傷非常厲害的草藥,那愛心福利院附近的連叔的腿就是這種草藥治療好的,是她經常去采來給他用的。以前丁漢青帶著她們姐弟倆去采過這種草藥,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她跑得很快,因為她害怕殷晟昊一個人在山間會出什麼意外。
原始森林里面根本沒有路,厚厚的樹葉堆積在山林中,一踩下去會陷得很深。森林到處都是腐爛的樹葉和枯枝,不斷散發出陣陣惡臭。
果果不敢走近森林里面,因為她怕自己迷路。但她知道那種草藥喜歡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所以盡量朝著森林靠近。
她拿著一根長長的棍子,不斷撥開樹葉仔細尋找。她的神情很焦急,時不時的回頭張望岩石上的殷晟昊,怕有昨夜里那種可怕的生物再靠近他。
她踩著枯葉走了大約一里路,卻什麼都沒看到。她不敢走遠,無奈之下又焦慮的走了回來,回到了殷晟昊身邊。他依然一動不動的,看起來就像死人一樣。他身側的布條已經又浸濕了,顯然還在不斷出血。
果果心急如焚的在他身邊轉了轉,無助的昂頭四處張望著,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楮里又泛起了淚光。她不要他死去,她一定要救他!
‘老天爺,求求你顯顯靈吧。我願意用我余下的壽命來換取老頭的生命,求求你!’她默默的禱告著,使勁抹了抹眼里,轉身又朝著森林深處走去。
而就在她轉眼的時候,她的眼底余光掃到了峭壁上的一叢蒼綠的尖葉植物。她愣了愣,慌忙揉了揉眼楮定眼一看,頓時臉色一喜,飛一般的沖了過去。
這正是她尋找的那種草藥,平日里並不難得,但此刻卻顯得尤其珍貴。它長在峭壁的夾縫中,很大的一叢,蔥蔥郁郁的,散發著陣陣淡淡的中藥味。
果果沖上前望著懸崖上的草藥,眼底燃起了希望的烈火。她用力捏了捏疼的鑽心的胳膊,踩著一旁的亂石朝著懸崖上爬。
懸崖呈直角垂直于地面,並不是很高,大約在一層樓高的地方,但因為沒有任何合適的落腳支點,不太容易爬得上去。
即便如此,果果也如同打雞血似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她仿佛在這草藥上看到了殷晟昊的靈魂,只要把這草藥摘下來,就相當于找回了他被死神帶走的靈魂。
一步,兩步,一米……
再陡峭的懸崖也止不住果果前進的步伐。她硬是一點點的接近了那顆蒼郁的草藥,好大的一叢,令她非常雀躍。
可就在她摳著崖壁凸起的岩石用力身手去采的時候,卻發現了在草藥的底部有一條五顏六色的大蛇。它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果果,吐著長長的信子。
果果瞪著蛇,驚恐的吞咽了一下唾沫。從蛇的顏色來看,她知道這條蛇是劇毒。怎麼辦?再下去?再爬上來?
可是她的傷臂已經支撐不了了,此刻已經在不斷流血了。鮮血浸透了布條,一滴滴的順著懸崖流淌。再下去一次,她肯定是爬不上來了。
而或許,殷晟昊也等不及了。他的傷口在不斷流血,如果不馬上止血的話,怕是……他的血是稀有血型,她的根本不能用的。
那條大蛇似乎看懂了果果企圖侵佔它的棲身之所,頓時張著嘴朝她發出嘶嘶的聲音。那綠豆似得眼楮不斷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讓果果頓感頭皮發麻,腳都有些站不穩了。
可她不願意離去,因為這叢草藥意味著殷晟昊有救。她死死瞪著毒蛇,眉間的汗水順著額頭滾落,一顆,再一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傷臂無法再支撐了,已經順著懸崖流了一片的鮮血。緊緊纏裹的傷口都崩裂開來,疼的她一張臉慘白。
她死死咬著唇瓣,在忍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不能再等了,等下去殷晟昊那本就微妙的活的希望就會變得虛無,她一定要冒這個險。
她轉頭瞥了眼岩石上的殷晟昊,眼底掠過一抹視死如歸的光芒︰不管了,就算死,也要把這叢草藥采下去。即便接下來的命運是未知的,可現在,她一定要試試!
她輕輕抹去臉頰上豆大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把手探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那草藥連根拔除。
而就在此時,那被激怒的毒蛇忽然飛身躍起,纏著草藥的睫朝果果張嘴就飛撲了過去。它氣勢洶洶的,那陰森的尖牙宛如一把利劍,令她根本無法躲避……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