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可能,那薛大傻子被打的臉跟個豬頭似的,救出來時連親媽都認不出來。身上還有幾十道鞭傷,全抽在皮粗肉厚的地方,疼是疼的不輕,可都不是重傷。也不知道那小魔星跟那薛大傻子說了什麼,反正薛家來人時那小子咬緊了牙關定說自己是騎馬摔的,我倒成了薛傻子的救命恩人了!」王仁翹著二郎腿,晃蕩著腳丫子。
「這鳳哥兒,惹出這麼大的事來一句話不曾跟家里說過。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她。」英娘放下手里的毛巾,吩咐丫鬟們伺候大爺安寢。
「別,別,英娘,你要是去了一說,那小魔星定能知道是我告訴了你,到時又不知想出什麼法子收拾我呢!還是安歇了吧!」王仁趕緊起身,一把拽住英娘的袖子,苦苦哀求。
英娘咬著嘴唇,「可是,我始終不大放心。鳳哥兒再能耐,也是個女孩子,別是受了什麼委屈不敢跟我們說吧?」
王仁心里苦笑,那小魔星還能受委屈,你相公我不受委屈就不錯了,人家把人給打了就撂**跑了,自己這個哥哥還得替她闖的禍買單,光給那薛蟠請名醫、抓好藥和封口銀子自己就掏光了私房錢,還不敢說一句不是。
「哎呦,我的少女乃女乃啊,那鳳哥兒的拳腳是你一手教出來的,有多厲害你還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巷子里的家伙們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就剩下幾個家丁被抽翻在地,眼瞅著那薛大傻子一個人挨揍。」王仁描述著鳳哥兒威風凜凜的場面真是栩栩如生,一下子就把英娘听住了。
英娘一邊听一邊忍不住笑意,「鳳哥兒年紀不大,武藝練的倒是扎實,也還好我前個月新給她買了條牛皮軟鞭,這才吃不了虧去。」
「可不正是這個理兒,所以說咱們替著她瞞一瞞父親母親,她也便知曉咱倆的心意了。」王仁忙不迭地說。
「那好吧,明日做些好吃的給鳳哥兒壓壓驚,補補身子。」說罷便坐在梳妝鏡前,丫鬟們上前為她取下釵環,卸下妝容,英娘對著面前的鏡子,心里很是溫暖,這面鏡子可是舶來貨,一般人家沒有的,本來母親給了鳳哥兒用,她卻在自己新婚後搬來給自己做了賀禮。平時對自己也是親熱有加,對自己的弟弟也非常關照,衣食住行皆照顧的妥妥的,所以自己對她再好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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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在家歇了三五日後,疼痛雖愈,傷痕未平,只裝病在家,愧對親友。
那些個素日來往的酒肉朋友,如今全都拒了,那日凶險的時候他們只顧著自己逃命,留下自己一人在那捱打,若是真踫上個窮凶極惡的匪徒,自己的一條小命就得交代在那了。
這日王仁居然帶著熙鳳到薛府來看望薛蟠,薛姨媽和寶釵也不曾起疑,只想得是王忠交代的讓兩家常常走動著些,遂安排好酒菜不提。
熙鳳依舊是一身男裝,穿著一身寶石藍的褂子,正眨著一雙大眼笑眯眯地看著剛剛走出來見客的薛蟠,薛蟠晃悠著個腦袋,無精打采地走出來,抬頭一看,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姑女乃女乃怎麼來了?
薛姨媽帶著寶釵與這王家兄妹廝見了,熙鳳看那寶釵,果然是她容貌豐美,肌骨瑩潤,品格端方,舉止嫻雅,體態豐滿,肌膚白暫,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真是任是無情也動人啊!
寶釵此時不過*歲,見面前的少年笑眯眯地盯著自己看,不由羞的躲在了薛姨媽的身後。
薛姨媽哈哈大笑,「寶丫頭,你羞個什麼?這是你王家姐姐名叫熙鳳,自小體弱扮成了男兒教養,你倒是第一次見到。」
熙鳳聞言連忙行了一禮,笑道︰「姑媽休怪,鳳兒家除了成人的哥哥只有一個皮猴兒似的弟弟,年齡相仿的姐姐妹妹竟一個也無,這不一看到寶妹妹端莊秀美,心里歡喜,一時間倒看呆了去。」
薛姨媽平日便喜歡孩子,見熙鳳又是個伶俐孩子,心里也自是喜歡,早已擺下了幾樣細茶果來留他們吃茶。
熙鳳笑著問薛蟠︰「大哥哥今兒可大安了?妹妹特意帶來了一顆老山參來給哥哥補身子。」
薛蟠不得不陪笑道,「好了,早好了。難為妹妹想著,送這麼貴重的東西。」
熙鳳嗤地一笑,「哥哥日後要常來我家玩耍,妹妹定會隆重招待哥哥的。」
薛蟠嘿嘿笑道,好說好說。
薛姨媽一旁問道︰「你們兄妹倆倒聊的開心,有什麼好樂子說出來讓我這老婆子也樂呵樂呵。」
熙鳳連忙笑著道︰「姑媽,您家的糟鵝掌好吃的緊,我正問大哥哥是怎麼做的?」
「你哥哥他就知道個吃,問他做什麼,你要是喜歡我帶回去一盒子給你,也讓你父親母親嘗嘗鮮。」
熙鳳起身謝了,趁人不注意又朝薛蟠撇了撇嘴,唬的薛蟠一身冷汗。
眨眼已到十月,因有各鋪面伙計內有算年帳要回家的,少不得家內治酒餞行。內有一個張德輝,年過六十,自幼在薛家當鋪內攬總,家內也有二三千金的過活,今歲也要回家,明春方來。
在說起「今年紙札香料短少,明年必是貴的。明年先打發大小兒上來當鋪內照管,趕端陽前我順路販些紙札香扇來賣。除去關稅花銷,亦可以剩得幾倍利息。」
薛蟠听了,心中忖度︰「我如今捱了打,正難見人,想要躲個一年半截,又沒處去躲。天天裝病,也不是事。況且我長了這麼大,文又不文,武又不武,雖說做買賣,究竟戥(deng)子算盤從沒拿過,土地風俗遠近道路又不知道,不如也打點幾個本錢,和張德輝逛一年來。賺錢也罷,不賺錢也罷,且躲躲羞去。二則逛逛山水也是好的。」心內主意已定,至酒席散後,便與張德輝說知,命他等一二日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