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鳳道︰「妹妹快休如此,將來只怕我來的太勤了,妹妹都得膩煩了!」
黛玉揉著眼楮笑道︰「姐姐淨說笑話,我和母親盼著你來的勤呢,我活了這麼大卻卻一直病著,有些官家的小姐們還不愛和我一起玩,母親索性也就不帶我出去了,每日里只能看些詩書解悶。我就想著,若我有一個姊妹在身旁,斷不會如此孤獨,小了性子,還累了父母擔心。」
熙鳳見黛玉淚光盈盈,孱弱可人,便拉了她的小手勸道︰「今兒我可認你做親妹子了,你若是再哭,姐姐可就不喜歡了。你若當姐姐是個知心人,就听姐姐一言︰他人願意說什麼做什麼是他們的事,我們只要活的好好的,每天開開心心的,便是給父母最好的禮物,他們看著咱們開心,心里也自然舒服。
老萊子戲彩娛親,我們不能做到那個份兒上,但每天讓父母都樂樂呵呵的,便也是盡了咱們的孝道了。
如今妹妹還小,在飲食作息上多多養生,身子骨結實了,什麼病就都好了,那時候姨母姨夫不更得高興壞了!」
黛玉此時雖有些傷花悲秋,但好歹還長在父母膝下,並沒經歷太過痛苦的事情,所以熙鳳略微一勸,便解開了心結,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臉蛋染上了一層胭脂色,在燈光下更加柔和,微微點了點頭,便打起了小小的哈欠。
「妹妹可是困了?那就早些安寢吧。姐姐就住在外間碧紗櫥里,有事喚我就是。」熙鳳站起身來。
幾個大丫鬟連忙送出門外,回來服侍困倦的黛玉歇下不提。
次日起來,省過賈夫人,又好生勸了黛玉一回,答應她辦完事就回來吃飯,這才得以出來,跟著薛蟠一起外出看貨。
正跟著那老掌櫃張德輝選看上好的碧螺春,忽听外面一陣喧嘩。
薛蟠最是個愛熱鬧的人,三步兩步竄了出去。熙鳳無奈搖了搖頭,也跟著走了出去看看情況。
原來是一個富家公子被一個猥瑣不堪的男子沖撞著了,華麗的衣襟上污了一角,這種綢緞色彩雖好卻最是不經染,如今被污了那麼一塊,定是不能穿了。
那公子帶來的男僕用手揪住那男子的衣領,好大耳刮子左右開弓,惡狠狠地叫嚷著讓他賠償。
那男子一身酒氣,一身洗的發白的皂衣布滿了褶皺,被人打著也不敢出聲,那衣服就是賣了他也不值這個錢,那公子好像要去赴宴,如今這個樣子定是去不成了,在那里恨的牙癢癢的,所以也不阻止家僕打人。
這時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分開人群,哭喊道︰「呀!別打啦,別打啦,要出人命了!」
哭著撲倒在男子身邊,緊緊拽住那個家僕的衣角,想要將男子從家僕的手中救下來,卻被那膀大腰圓的家僕順手一揮,滾了出去。
一張潔白的巴掌小臉頓時蹭了一片灰塵,被眼淚沖出一道道白溝。
「哼!看你這窮酸樣兒也賠不起我的衣服,就拿你這女兒抵債吧!多少能賣個幾兩銀子。」那公子瞅瞅滾落在地上哭成一團的小丫頭,撇著嘴說。
幾個家僕就要上前架起那女孩兒,女孩兒自是驚恐萬分,連連啼哭。但那惹事的男子卻像松了一口氣似的,見家僕不再扭著自己,趕緊爬起身來就要逃走。
「等一等。」
一人站了出來,阻止了那幾個家僕當街搶人。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我們汪大爺的事兒?」
來人正是熙鳳,只見她唇邊露出一抹冷笑,唰的一聲打開一紙折扇,扇上畫著一只青色的鸞鳳,展翅欲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不分青紅皂白便來搶我的丫鬟,我也不當管麼?」這種裝大俠的感覺實在太爽了,就是有點二,但這樁事熙鳳是定要管上一管的,為什麼?當然不是沒事當個冤大頭,而是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不是一般人。
一家僕掐腰大喝︰「我們汪大爺看中的人,你也敢要,還不快滾,省的一會兒吃不了兜著走!」
薛蟠听這話氣的立起了雙眼,這混賬敢欺負自己的妹子,不想活了麼?不過剛才這些話自己怎麼听著這麼耳熟呢!
薛蟠見熙鳳受辱,便罵道︰「好小子,你再罵一個試試,牙齒不一個個給你薅掉了!」接著,擼胳膊網袖子就要上前動手,卻被熙鳳的折扇一把擋住。
「哪個汪家?是一汪尿水的‘汪’,還是汪汪叫的‘汪’,你說出個來,看小爺我認不認得?」
眾人一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小公子還真是毒舌,這樣一講,哪個汪都不是好汪了。
那汪公子頓時氣的臉色紫漲,嗷嗷叫著,給我打那孫子,往死里打有我兜著!
薛蟠等人也是蠻橫慣了,哪能怕事,就要上前教訓教訓這個地頭蛇。
卻見幾個身穿官服的小吏走了過來,對那熙鳳、薛蟠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道︰「王二少爺、薛家少爺,老爺讓我問問二位在這姑蘇玩的可順心?是否有那不長眼的東西沖撞了您二位,若有的話二位爺可不要跟拿起子小人動怒,只管告訴小的們,等小的一一查明了給你出氣。」
這幾個小吏雖對熙鳳舉止極為恭敬,但卻讓那汪公子及街上其他人看的待住了。因為這幾個小吏正是縣太爺身邊的紅人,平日里趾高氣揚的,何時擺出過這種低調姿態。看來這兩個小少爺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定是官宦子弟外出游玩來了。
那汪公子只不過是這城里富戶,仗著自己的姑父在縣中當個師爺,有點子權力,便狗仗人勢,沒少做那欺男霸女的營生。今日是他姑父的生辰,便穿的流光水滑的去給師爺拜壽,正嫌自己帶的禮品不夠貴重,正巧看見了剛才那個丫頭,容貌不俗,帶去獻給那個道貌岸然的姑父做個通房,最好不過了!
誰知,剛要得逞便被熙鳳給攪和了。連那能說明這丫頭是誰家的男子,也早跑的沒有人影了,這回有嘴都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