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熙鳳、黛玉自那日棄舟登岸時,便有榮國府打發了轎子並拉行李的車輛久候了。黛玉與熙鳳依依惜別,熙鳳攏了攏她鬢角的碎發,悄悄道︰「過幾日姐姐就去瞧你,這幾日可不能想我想的哭鼻子哦!」黛玉抿嘴笑了,上了賈府的轎子不提。薛姨媽一行人也自然來的車馬相接,寶釵只不過略辭了辭熙鳳,便自上轎去了。
熙鳳撇了撇嘴,這小丫頭現在還小呢,將來的手段也是不錯的,可惜裝的太過了些。轉身上了自己的轎子,跟著父母往那王子騰家去了。
這京城王家果然富庶,熙鳳剛剛所見的這幾個三等僕婦,衣著裝扮,已是不凡了,何況今至其家。自上了轎,進入城中從紗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自與別處不同。
又行了半日,進了那王家府邸,王子騰的長子王軒親自來迎接。劉夫人與熙鳳卻被那轎夫抬進去,走了一射之地,將轉彎時,便歇下退出去了。後面的婆子們已都下了轎,趕上前來。另換了三四個衣帽周全十七八歲的小廝上來,復抬起轎子。眾婆子步下圍隨至一垂花門前落下。眾小廝退出,眾婆子上來打起轎簾,扶劉氏與熙鳳下轎。
熙鳳扶著劉夫人的手,進了正院,這里綠樹蔥蔥,倒也生機勃勃,只是一片寂靜了無趣味。台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素色褙子的丫頭,一見他們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說︰「剛才老太太還念呢,可巧就來了。」于是三四人爭著打起簾籠,一面听得人回話︰「王家大女乃女乃和哥兒姐兒都到了。」
熙鳳想著,若是那榮國府定不會是這般景象,里面的丫頭皆穿紅著綠的,鶯聲燕語自然生機盎然,只是一家有一家的規矩,這京城王家的規矩卻是嚴謹了許多。
王子騰今日並沒有休沐,在外辦事。見著了那王老太君卻是一個病病殃殃的瘦弱老婦,見來了人不過睜了睜眼皮,就算是見過了。這京城王家的子嗣也不是很多,這王老太君只生了王子騰、王夫人、薛姨媽三個孩子,王子騰只有王軒一個嫡子,還有一個叫王轍的庶子和一個比熙鳳略大了兩歲的嫡女王嫵瑤。
這王嫵瑤真真是一幅丹鳳三角眼,柳葉吊梢眉,看著劉夫人也不甚恭敬,略行了個禮便算是拜見了。劉夫人初到了這等京城富貴地方,倒也有些拘束,也沒在意眼前的小輩對自己的無禮。只不過略住了幾日,王忠便帶著妻兒去了新買的宅子上住去了,只等著王老太君大壽那天再來拜壽。
那王嫵瑤見熙鳳一家人走後,翻了個大白眼,跟自己母親潘氏說道︰「什麼東西,不過是金陵來的破落戶,也值得父親、哥哥親自招待?我看祖母大壽那日他們也送不上什麼好壽禮,倒是平白搭進去咱們家不少待客的好酒菜。」
那潘夫人平日最嬌慣這個女兒,自己也是個勢利眼,捧高踩低的主兒,憑著女兒奚落著王忠一家,自己只不過吃著茶當個笑料。不過卻想起了一件事兒來,屏了侍候的婢子與女兒談著︰「你父親最近說,你二姑母希望咱們王家與他們賈家再次聯姻,因著你那珠大表哥去的早,媳婦又是個不理事的,一大家子的事兒你姑母自己也操不過來心,盼著來個親佷女嫁進去幫一幫她。」
王嫵瑤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就隨便嫁個庶女過去便是,也好拿捏著些。二姑母嫁了人就是不一樣了,處處都為自己的夫家著想呢!」
潘夫人抿了一口茶道︰「那幾日賤人胚子哪個是能扶起來的阿斗,嫁去那賈府壞了事怎麼辦?再說了,那賈府也算是個好人家,好人家誰會娶個庶女做管家媳婦,必須得是個嫡女才成。」
王嫵瑤氣的差點摔了茶盞,「嫡女?姑母她好大的胃口,我堂堂王家大小姐憑什麼嫁那沒功沒爵的賈家小子,想的倒美!」
潘夫人見女兒動怒連忙安慰道︰「傻孩子,他們賈家哪配娶我的女兒,不過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兩母女眼神一對,不由會心的笑了起來,那個破落戶家的女兒嫁過去不是正正好好麼?想著這潑天的富貴,他們平日里想都想不到的呢!
此時的熙鳳不由的打了個冷戰,咦?是誰在說自己的壞話嗎?怎麼突然會冷呢?熙鳳嘟囔出聲,蓮霧听了便覺好笑,「小姐平日里舞刀弄槍的,今兒穿的也忒少了些,這應該不是誰罵了您,而是您凍著了吧!」
說罷,便把一個厚厚的夾襖披到了熙鳳的身上。熙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看著手中的賬冊,還好還好,自己帶了足夠的銀子,不然這一個個三進三出的小院便花去了一棟大宅的價錢,若是不節省著點,自己就不用在這京城做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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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俊美無雙的少年正是穿衣鏡前系著衣袋,旁邊跪著一個黑衣男子,「父王此次去那江南到底是為了什麼?阿簞,你還不想說嗎?」
阿簞不由得汗流浹背,一個是自己明面上的主子,一個是自己暗地里需要保護的對象,這個抉擇實在是太難過了。
少年嘆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母親給我留下的是一個只忠于我的部下,可惜……」一道劍光閃過,阿簞已被另一個黑衣男子劃破了喉嚨,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砸在了地上,殷紅的血液如流水一般傾瀉而出。
「阿決,你說父親帶回了個男孩兒,真的是要把王位傳給他嗎?那我這個世子在他心里到底算什麼呢?」
阿決依然立在黑暗里,悶聲道︰「阿決只知道,您是北靜王世子,將來就是北靜王。這才是事實,沒有人能改變的了。」
俊美少年呵呵笑了起來,青絲披肩傾瀉如注,在月光下反射著動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