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下著大雨,丫鬟婆子都躲到屋里取暖去了,園子里也不見下人。冬竹嘶聲喊著,才讓近處院子里的媽媽們出來,瞧見是青娘子出了事,都慌手慌腳的上前幫忙。
「冬竹,你快些去請大夫,我讓屋里的丫鬟替青娘子換身衣裳,再用熱水擦擦身子。」吩咐完丫鬟婆子們該做的事,冬梅去了門房,踫到了回府的雙福。
「冬梅姐,這慌慌忙忙的是出什麼岔子了嗎?」雙福替沈鈺才辦完事回來,正巧撞見了冬梅。
想也不是對雙福發脾氣的時候,冬梅連忙將事情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我是讓門房的小廝替我備馬車,好快點尋主子回來。」
「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雙福自然知道沈鈺去了哪里,不待冬梅說完,讓門房的牽來一匹快馬飛奔而去。
冬梅跺著腳,埋怨雙福毛毛躁躁的,自己話還沒說完呢,他怎麼曉得主子爺在哪兒!
待到回了清芷院,大夫正好也趕到了府里,冬竹幾人在屋里伺候著,生怕青蜜有什麼閃失。
「這」大夫緊鎖雙眉把著脈,確診之後才起身出了屋子。
冬梅緊隨其後到了走廊處,正準備詢問到底怎麼了,眼前一晃,被人用力甩開,擋到了大夫前面。正想開口罵人,定楮一瞧發現是沈鈺回來了,被雙福拉住退到了一旁。
「你拉我干嘛,我看主子爺心里壓根兒沒有青娘子,今兒我親眼目睹的,他」
還沒說完,冬梅就被雙福伸手把手堵住了︰「我的好姐姐,別說了,爺現在心里亂著呢!」
「快說,她如何了」沈鈺心如火焚,懊悔算錯了青酥這一步棋,沒料想她會出來打亂整盤計劃。
大夫年歲已老被沈鈺吼的驚出一絲冷汗,才顫顫巍巍的開口道︰「太太身子本來就弱,前些時日受過驚嚇,今日怕是受了刺激郁結于心,從台階之上滑下,孩子已然不保!偏偏又淋了場雨,大人唯恐會落下病根,更需好好調養。」
「什麼!你再說一遍!」沈鈺右手握緊拳頭從大夫臉側捶在牆面上,只听到牆面碎裂的聲音,雙福連忙上前想要替他包扎,卻被沈鈺推開。
冬竹見丫鬟們忙不過來,也端了盆燒好的熱水進屋,沈鈺沉著臉要到屋里去見青蜜,被婆子攔住︰「主子,萬萬使不得,青娘子正是虛弱的時候,您別讓她分神。產婆還在里面滑胎,要是掉的不干淨,青娘子的身子以後怕是難好了。」
听完婆子的話,沈鈺也不敢在外發火,低聲吩咐雙福,讓他把冬梅叫到抱廈里來問話。
冬梅只得把青酥是如何帶走青蜜,然後到了別院,在窗外見到的事,青蜜回府的路上就不舒服,誰想遇上大雨,只能自己先回院子拿傘。等和冬竹趕到涼亭,正見到青娘子從石階之上滑下摔倒在地。
「我讓雙壽他們去看了,靠著涼亭的幾層石階根本沒有雨水,何來滑到之說!」沈鈺眼下滿腔的怒火只得忍下,等查明真相,就讓他們給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償命!
「我」冬梅想到什麼,但又不敢確認,只能吞吞吐吐。
沈鈺狠聲呵斥︰「想到什麼快說,難道你要包庇誰不成!」
冬梅只得一五一十的回憶,當時自己六神無主,恍惚間看到有個穿杏黃色衣衫的女子從涼亭後的假山一閃而過,卻沒看清是誰。
「來人,給我封府,不然任何人進出,方才青娘子出事之時,有出府的全給我叫回來。冬梅,你和冬竹兩人每個院子查,下這麼大的雨,那個人沒打傘,躲躲閃閃的跑開,必然是心里有鬼。雙祿,你隨她們去辦!」
「是,爺。」雙祿正要隨冬梅出去,雙福謹慎的叫住了他們,轉身對沈鈺分析著︰「爺,您先別急,我靜下來一想,眼下正下著大雨,那女子既然對府里的情形熟悉,必是府內的女眷。假山周圍都是泥土,腳印被雨水淋的無影無蹤,可鞋子上沾的泥土一時半會兒洗不掉,擦去了鞋子也會有痕跡!」
沈鈺頷首︰「你說的對,她換得了衣裳,卻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辰內處理掉鞋子。我記得假山周圍的牡丹是用紅土種植,與園子別處的不一樣,你也隨著一起去查,總是能把人給我揪出來!」
「是!」雙福離去之前偷偷瞧了眼沈鈺的手,還在流血主子卻渾然不知,只得無奈的隨著冬梅幾人出了清芷院。
沈鈺在里屋外來回踱著步,丫鬟不停的往里端著熱水,端出來的卻全是血水,青蜜本就是個怕疼的丫頭,里面聲嘶力竭的哭喊聲,想到落胎定是讓她生不如死的難受,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這份罪!
仿佛過了許久,產婆才從屋里滿頭大汗的出來︰「沈爺,太太的身子十分虛弱,雖然一直含著參片忍著,可到底是頭一次失了孩子,怕是心里的坎難過去,您還是進去陪著說說話,哄著先睡著,好生休養才是最要緊的。」
沈鈺擺了擺手,讓里面的人全退下,只覺腳下千金重,好不容易才平復下情緒,走到青蜜床邊︰「蜜姐兒」
青蜜睜大了雙眼無神的望著床檐邊的流蘇,整個腦海一片空白,只一個聲音不停的重復著︰孩子沒了,就這麼沒了
「蜜姐兒,我知道你難過,你打我幾下解解氣,別悶在心里,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你別」沈鈺到底是陪著青蜜一直守著這孩子,當爹的怎麼會沒心痛的感受。
「不會有了,再也不會有了」青蜜啞著嗓子呢喃著,兩行淚劃過臉頰,支撐不住,累的閉上眼昏睡過去。
沈鈺握著青蜜的手,從未覺得她的身子這般冰冷,好似一不經意就會離開自己。
「爺,雙福他們查到了。」雙全輕聲回稟道。
沈鈺替青蜜蓋好被子,囑咐丫鬟們記得在屋里伺候,等青蜜醒了一定要來傳話。「把人給我帶到前院!」
「是你!」沈鈺端坐于太師椅上向下一瞥,隨手拿起茶杯對她扔去。
盛芳洲躲閃不及被砸中眉角,當場見了血,許久不出來走動,面色已有些蒼白,沒了往日的朱釵堆砌,卻平多了幾份戾氣。
「呵呵爺又想冤枉妾身什麼,如今妾身沒了利用的價值,也只有這樣才能見爺一面了吧?」
沈鈺冷笑著︰「雙福他們搜出來的衣裳和鞋子你如何解釋?」
「說不定是誰想要栽贓嫁禍,故意埋在我的院子里。」盛芳洲反正打死不承認,又能奈她如何。
「你出了些銀子買酒,灌醉了看門的兩個婆子,趁機跑到園子里。你倒是有本事,能讓人給你通風報信,知道青蜜何時出府何時回來,謀劃多時,看準她會經過涼亭,說,府里是誰在做你的耳目,讓你謀害青蜜的!」沈鈺恨不得上前掐死這個毒婦。
盛芳洲突然大笑起來︰「謀害?哈哈青蜜她是死了嗎?」
「你害死我的孩兒,難道還不夠你償命的!」沈鈺一定要將府里的毒瘤一把鏟除,小小沈府都奈何不了,日後如何執掌偌大的侯府。
「青蜜的孩子沒了?老天有眼!她害的我生不如死,我就要讓她嘗嘗同樣的滋味!」盛芳洲像魔怔了一般不停重復的幾句話。
沈鈺起身上前掐住盛芳洲的脖頸︰「說,還有誰給你報信,是你的同謀!」
「爺,我把夏梅帶來了」曹盈秀不早不晚的出現,對著沈鈺交代︰「妾身早發覺夏梅這丫頭不對勁。平常嘴上說是不願意給盛氏送飯菜,可日日去的勤,原來她也是盛府的人!」
夏梅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主子饒命,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不是有意要害青娘子和小主子的,求您饒命!」
此時雙全在沈鈺耳邊低語了一番,才退至一旁。
「身不由己?呵我看是盛家老爺給了你不少銀子吧!」沈鈺的話讓盛芳洲楞在原地。
盛芳洲盯著夏梅︰「你個賤/蹄/子,我當初好心收留你,讓你留在曹盈秀身邊,你到底是誰的人!」
沈鈺挑著眉︰「她是誰的人?哼連你也是你爹的一顆棋子而已!嫁出去的女兒總得有回報,盛大人投靠了三皇子,想著要立功,就決定用你這顆廢子來助他一臂之力罷了。」
「爺,您不會要我的命,只要我還待在沈家,我爹就不會以為你已經知曉了一切,對不對!」盛芳洲跪著走到沈鈺面前,妄想能僥幸躲過。
沈鈺一腳踢開面前的人︰「自然是不會髒了我的手!雙福,把她們兩個交給阿大,記得,別再讓她們出現在我能見到的地方,也別讓我再听到她們一丁點的消息。」
雙福明白了意思,讓婆子綁了盛芳洲和夏梅帶出了府。讓兩個人在世上無聲無息的消失,再也尋不到半分蹤跡,只能是送到黑崖邊境做藥身試藥,那里暗無天日,無人會折磨你,但恐懼會讓人在痛苦中慢慢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