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銘其實已經清楚黃廣這般特意跑過來找他到底是為了什麼,畢竟他也是在荀佑身邊好好學習過,得到荀老先生認同的。比起陸寧華和王韶那種略顯耿直的性子,鄭銘對這些彎彎繞繞倒是更為清楚一點。
只是,他還是對黃廣說了實話。
看著鄭銘的表情就知道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明白,黃廣松了口氣,語氣也輕快了起來︰「現在是絕佳的機會,陸徽林不在了,你若是娶了他的女兒,完全可以得到陸徽林遺留下的所有東西。」
鄭銘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你沒有真正和陸寧華相處過,她不是那種如同尋常女子一般以夫為天的,她不會被人所掌握。」
黃廣沒想到鄭銘會給出這樣一個回答,愣了一下,然後給出了另外一個選擇。手橫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一下︰「那就只能這樣了,不過到時候收攏人會比較麻煩。」
鄭銘搖了搖頭︰「會有更好的法子的,讓我再想想。」
黃廣也沒有逼迫他,深深地看著鄭銘,最後躬身︰「在下相信您的選擇。」即便是再逃避也沒有用,再掩飾也掩飾不了,那目光中的野望,絕對不會是滿足于現狀,屈居他人之下,甚至于是女子之下的人。他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鄭銘將來的選擇。
比起黃廣,更了解鄭銘的陸寧華更是覺得牙齒從根處發涼。
鄭銘這個時候的這樣說,其實心里頭已經有了決定了,若是真的拒絕,他只會一句話都不說。這個時候拖時間不過是讓安撫自己的良心,並且表示自己的仁善而已。她跟在鄭銘身後的時候,無數次贊嘆鄭銘的行事作風,並且深信這就是王者所為。如今這樣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她只覺得寒涼。
無論如何鄭銘都不會傷害我的。陸寧華想起前世自己的篤定,嘴角勉強撤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一步一步遠離著這個地方。如今的陸寧華依然是相信,前世的鄭銘是不會傷害自己的。只是卻是忘記,今生已經和前世不一樣了。
今生的陸寧華沒有和鄭銘共患難,沒有和鄭銘流浪依持,沒有對他單純的好過,甚至于態度還十分的惡劣。所以如今踏上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路,成為彼此對立的兩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過……
「鄭銘,你給我去死!」陸寧華眉目含著煞氣,咬牙切齒地道。
當初是誰把他從流浪的生活中救出來的,當初是誰教導他的,當初是誰不遺余力的培養他的。都是陸家做的,他這樣做,當初學的那些仁義禮智信都學到哪里去了!
陸寧華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到底是那一個環節出錯了,居然最後把鄭銘教導成一只白眼狼。
回到自己屋子,陸寧華這一回光明正大的從正門推門出去,眉目中那濃濃的怨煞看得人心中生畏。沒多瞧守門的護衛面上驚詫的表情,默默掃了一眼,確定守門的人都不是陸家出身,陸寧華就徑直地往著樊金所在的屋子走去。
樊金此時此刻正在安排給他的院子里練武,看到陸寧華過來趕緊收了招式,看著她身上滿滿的煞氣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陸寧華給了樊金一個眼神,示意去屋子里說話,然後回頭毫不客氣的對著跟來的護衛斥道︰「跟夠了就都給我滾遠一點。」
那兩個護衛面面相稽,不過陸寧華的身份地位還是知道一點的,如今她心情不好他們也不想觸這個霉頭。于是馬上就躬身應是,退到了院子的大門口。
「怎麼了?」樊金疑惑不解,好不容易到了西虹可以安生一陣子,看著陸寧華的樣子似乎又發生了什麼大事了。
沒有和樊金解釋什麼的心情,陸寧華掏出一塊玉石印章給樊金︰「找一個空隙,你拿著這個東西出府,去城西找一個叫陸連的千夫長。然後問他,是要跟著我走還是跟著鄭銘,跟我的話,那就去聯系其他人,我要造鄭銘的反,若是回答跟他,你就直接把他斬了。」
陸連的命是陸父救回來的,為人忠心耿耿,不知道父母是誰,于是就跟著村子里的大姓姓了李,後來為了表示表示對陸父的感激,更名為陸連。若是連陸連都已經被鄭銘收服了,那她就只能灰溜溜的再一次從西虹逃走。
「不要讓人發現。」陸寧華囑咐了一聲,然後很快就改了話題,「你把你當初從村子里出來一路上听到的各種各樣的消息和我說一說。」
「啊?」樊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頓了一下才納悶地回答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多數都是八卦那些富人老爺的,也有一些人心慌慌的說著戰要打過來了,準備跑什麼的。唯一比較大的事情就是有關于肅北王的近衛軍統領閆伏的事了,听說因為他丟了重犯,被肅北王狠狠的懲罰了,官職被削了好幾級。」
「唔……好像還有一些事情,不過如今這一時半會的也想不起來。哦,對了!我好像听到有人說,他在山上砍柴的時候,看到北蠻打扮的一小股隊伍向著西邊過去了,具體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太……」
「你們這是在說什麼呢?」鄭銘面上帶著笑意從屋子外面進來。
陸寧華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樊金看到鄭銘心頭狂跳,他可沒有忘記剛才陸寧華說的話,要奪了眼前這人的兵權造他的反呢!
不由自主的,樊金有些氣虛,目光閃躲︰「只是在說一些閑話而已,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沒什麼重要事情……」
鄭銘不了解樊金,不過那臉上的表情明顯就是在說謊,于是鄭銘向著陸寧華看去。
「我和人說什麼,你也要管?」陸寧華語氣中明顯帶著不滿。
鄭銘只當她因為陸父的關系心情惡劣,好脾氣地笑了笑︰「我只是問問而已。」
「只是問問而已,陳或如今應該已經投靠肅北王了。」最終,陸寧華還是如同往常一般,不耐煩的和鄭銘解釋了一句。
「嗯。」他剛才已經听到了一些內容,不過他此次來並不是要問這個的。
「怎麼都沒有見到王韶,他人呢?」鄭銘有意識的用目光看了看陸寧華四周。
陸寧華撇嘴︰「當初逃散了,前不久剛聯系上,他那麼幾個人的也不是事,我已經讓他們先回錦山了,反正我現在也馬上要回去了,現在他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一句話,七成真三成假。鄭銘倒是沒有多懷疑什麼,只是覺得那一句前不久剛聯系上只是糊弄他而已。陸寧華手中有著一套很成熟的情報系統,這一點鄭銘隱約已經有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