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曉偉坐上返回的長途車,他只覺得頭疼得要命,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像海綿一樣的軟。
昨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今天要去見如玉,竟然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睡著,他努力的讓自己睡會,哪怕一會也好,可是越是著急,就越是精神,這是他第一次失眠,沒有來由的失眠了。
是為了見如玉才會如此的激動,緊張,還是因為將又一次踏入那個似曾相識的城市呢?
記得第一次送如玉去a城,當他听到這個地名的時候,他就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的內心深處似乎對這里有著熟悉的記憶。
那些日子,他努力的搜索著記憶的殘片,努力的拼接著,對,他曾經一定是對這里有著深刻的記憶的。
他拿出一張小照片,那是如曉偉親生父母的結婚照,那是一張兩寸紅底照片。他一直藏在最隱蔽的地方,也藏在記憶的最深處,他基本不會拿出來看的。
他對父母的記憶很是模糊,在他僅存的一點記憶里,父母都是很忙碌的樣子,他們家住在一套很大很寬敞的別墅里,他的家里有車,有司機,有保姆,還有一只大黑犬……他想的有些頭疼。
如曉偉把頭倚靠在長途車的椅背上,他實在是太困了,加之暈車帶來的頭暈惡心,他疲憊的沒有一點力氣。上次送如玉來的時候,她看到如玉暈車難受的緊鎖著眉頭,他太能體會如玉的感受了,他何嘗不是暈車暈的厲害,只不過,他強忍著,忍著!他所經歷的一切讓他有著他這個年齡所不該有的超強忍耐力。
那是個美麗而優的女人,烏黑的頭微卷著,一直到腰間,縴細的腰圍,只是最近如曉偉覺得母親的肚子一天天的鼓了起來,但是從身後看,卻看不出一點來。她躺在藤架下的長椅上,她輕喚著「軒軒,來,你看看媽媽肚子里是小妹妹還是小弟弟」
「小妹妹,我想要小妹妹」一個清脆的還帶著女乃味的男生傳了過來。
「我也覺得肚子里一定是個小女孩,她可比你那時候要安靜多了,一定是一個靜的小姑娘」那個女人撫模著高高隆起的肚皮,面容溫柔似水一般。
車子猛的一剎車,如曉偉被強烈的撞擊驚醒了。
軒軒,對,他曾經就是叫軒軒,他一下子想了起來。
可是他姓什麼,父母叫什麼?他卻遺忘的死死的,更或許根本不曾知道。
畢竟,一個三歲半的孩子,對兒時的記憶本就是模糊不清的。
車子途經一中,如曉迷迷糊糊的走下了車,他朝著一中的大門走去。
已經是下午最後一節課了,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輕喊了一聲報告,班主任回過頭關切的問︰「頭還疼嗎?怎麼去了這麼久?沒有大礙吧?」
「沒,沒事,人太多,排隊等了好久」如曉偉第一次說謊,他低著頭,因為說謊而緊張的心跳。
年輕的女班主任老師,看著臉色慘白的如曉偉依舊不放心,一臉的關切︰「當真沒事,我看你的臉怎麼這麼白,課你不要上了,還是回到宿舍休息去吧」
如曉偉沒有推辭,轉身準備離開教室,他確實很難受,頭疼,肚子餓咕嚕咕嚕的叫,兩條腿像面條一樣軟。
「張子默,你扶如曉偉回去」班主任好像擔心如曉偉會隨時暈倒一樣。
回到宿舍,如曉偉立刻倒在了床上,肚子的咕嚕聲,听的真真切切。
「你在宿舍先躺會,我出去一趟」張子默朝著床上的如曉偉說。
如曉偉只是嗯了一聲,他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正當如曉偉迷迷糊糊半睡的時候,門開了,然後一股子飯香直接就飄了進來。
「兄弟,快起來吃吧,我這個禮拜的伙食費買了本輔導書,手頭也不寬裕了,只能給你買這個,你就將就著吃吧」
如曉偉一骨碌爬起來,打開餐盒,滿滿的一大盒炒餅,散著誘人的香氣。
如曉偉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張子默趕緊遞過水,生怕他噎著。
「哥們,你是餓死鬼吧,我可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不顧及形象的大吃,我算是明白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這是幾頓飯沒吃了?」
「三天」如曉偉鼓著腮幫子說。
張子默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難道你家里不給你生活費嗎?不至于呀」
「不是的」
「哦,我明白了,你是為了攢錢買那個紅棉襖,對不對」
如曉偉像是秘密被揭穿了一樣,低著頭,扒拉著最後的一點點餅絲。
「那個棉襖是給誰買的?」
「我妹妹」
「那你今天請病假去看病,就是給她去送棉襖了吧?」
如曉偉吃完了最後一口,擦了擦嘴巴點了點頭,然後說了聲︰「謝謝你,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