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太過興奮起得早的緣故,當葉飛來到自己工作的那家鐵匠鋪時,鐵匠鋪的門緊緊關著,鋪子里的師傅們都還沒有開始上班。
找了一塊略微干淨一些的木料,葉飛就這麼坐在上面等著,雙眼望著來時的路,期待著趙無量等人的到來。平日的葉飛一直都稱得上是一個理智的近乎冷酷的人,幫理不幫親,做什麼事情都能安排的天衣無縫,只是今天的他得失心明顯的超過平時,就是這麼坐著等一會兒,都表現的那麼焦躁不安,背上黑布包裹里的黑色殘劍更是被他取下來看會兒又放回去,放回去沒多久又取下來。
心里很興奮,很激動,葉飛的自控能力下降了很多。終于,在葉飛不知是第幾次起身巡望的時候,趙無量等人說話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
葉飛等到趙無量他們走到面前,起身恭敬地說道︰「師傅們早上好。」
「是葉飛啊,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還帶著東西。上周你沒來,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後再也不會來了呢。」趙無量見面前這個一身黑衣的少年竟然是有一段時間沒見的葉飛,不由開心的笑道。他對葉飛可是很欣賞的,葉飛這人做事認真,力氣甚大,又肯吃苦賣力,學東西領悟力也很強,天生是一個學習打鐵的好料子,本來他都有幾分想傳授葉飛衣缽的想法,無奈葉飛上周有事竟然沒來,讓他多少有些失望,覺得葉飛也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主,因為這個,趙無量這些天在大家面前沒少抱怨葉飛。
葉飛一臉歉意的對眾人說道︰「上周學院有事,我沒來得及通知師傅一聲,是我的錯。」
趙無量用右手模了模滿是胡茬的下巴,粗獷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地笑容。「沒事兒,當初就說好了的,你抽時間來就行,我不會介意的。」
葉飛點了點頭,他對這件事還是有些介懷的。
「別信他說的話,你沒來的這些天他基本上天天都要說你幾次,每次說起都是一臉的可惜模樣,可惜你浪費了那麼好的天賦。」一個年級比趙無量還大一些師傅大笑著揭穿了趙無量的謊話,惹得老趙是一陣的白眼。
「老李,有你的,竟然敢揭我的底。你信不信下次我去你家時把你偷偷去春華居的事情給你老婆抖出來。」趙無量惱羞成怒得對老李說道。
老李一听這話立馬投降了,急忙說道︰「別,別,那還不是上次你帶我去的,你要是敢說漏嘴,我看你回家怎麼面對你妻子和女兒。」
小李在旁一听這些話,頭上冷汗直冒,這兩位,也太那什麼了,竟然當著我面說出來,他看了老李一眼,心中暗道︰「老爹,這回你可被我逮著了,呵呵,下次看你還敢打我。」
「那個,春華居是什麼地方?」葉飛听得一頭的霧水,不由看著趙李二人問道。
趙無量一听葉飛這話,臉上頓顯尷尬,佯怒道︰「咳咳,小孩子不懂就不要亂問,好好一邊呆著去。」
葉飛無言的看著面前的這兩個無良大叔,走到一邊去了。
一行數人向著鐵匠鋪走去,趙無量一邊掏出鑰匙打開門,一邊問葉飛道︰「對了,你背上背著的是什麼東西?」
葉飛把後面裝殘劍的包裹遞給趙無量,趙無量接過來一看,笑道︰「什麼好東西,模著冷冰冰的,呵呵,包裹的還挺嚴實的嘛!」
把包裹一打開,看到里面的兩截斷劍,趙無量疑惑的看著葉飛道︰「兩截斷劍?」
葉飛上前一步說道︰「是這樣的師傅,這是我同學在一次比賽中被人擊斷的,我同學打算重新換一把兵器,把它送給了我,我想著在這里是不是能夠把它恢復成一把完整的劍,就把它帶來了。」
趙無量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手里的兩截黑色殘劍,材料只能算一般,不過原來鍛造的還算不錯,重新回爐的話並不是不可能。當下趙無量輕輕點了下頭,答應葉飛道︰「行,這把劍倒是可以重新鍛造一下,不過以你現在的技術恐怕遠遠不夠,要想恢復的話,估計得我親自出馬才行。」
葉飛聞言一喜,雖然他原來是打算自己來鍛造,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要是趙無量肯出手幫助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謝謝師傅,師傅要是出馬的話,這把劍基本上就沒什麼問題了。」
旁邊的老李等人見狀將那兩截殘劍要了過去仔細看了一下,點了點頭,以這把劍原有的材質來看的話,趙無量要是重新回爐一番,肯定還是能夠值一筆錢的。
趙無量把兩截黑色殘劍要了回來,再次打量了一下,突然開口對葉飛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傲天學院的學員,以你那一身的力氣,你這麼想要一把武器,你是不是進入了戰魂訓練班啊?」
葉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只是在訓練班幫著做一些雜事,並不算是真正的訓練班成員。」
趙無量不解的問道︰「不應該啊,從你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來看,即使是作為特招生也沒什麼問題啊,你可別瞞我,我當初也在傲天學院戰魂訓練班里呆過,而且我的女兒今年也進入了月冥學院的魂班,以我所知道的情況來看,只要訓練班的老師不是傻子,就不會不讓你入選?」
葉飛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傲天學院戰魂訓練班的訓練費用那麼的貴,你們也知道我家里沒什麼錢,我們的副指導員倒是允諾過讓我免費進去,不過我拒絕了。」
「原來是這樣,這倒是很符合你的風格啊!」趙無量恍然大悟的說道,他模了模胡須,看了一眼四周已經開始生火準備一天工作的伙計們,眼神悠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飛。」趙無量突然叫了一下已經在拉風箱加熱的葉飛,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葉飛抬起頭,看著趙無量答道︰「什麼事?師傅。」
周圍的伙計們看到這一幕,心有所感的相互看了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
趙無量模著手里的黑色包裹,看著走到面前听取吩咐的葉飛,聲音低沉且緩慢的說道︰「想不想跟我學習打鐵?我是說正式拜師學藝那種。」
葉飛聞言一呆,打鐵嗎?他自己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要是擁有一門手藝,至少不會像自己父親那樣在家里庸庸碌碌的無所作為吧。當下他點了點頭,很是認真的說道︰「我想。」
趙無量點了點頭,像是追憶又像是惋惜的自顧自的說道︰「當初我和你一樣,家里窮,周圍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們,我爺爺他在時還好些,畢竟都是親生的兄弟姐妹,就算再怎樣多少還顧忌些情面。只是後來有一天我爺爺去世了,事情就變了,我那些叔嬸姨娘、爺爺女乃女乃們再也沒有顧及,開始一天到晚找各種理由刁難我們。那時候,我們村子幾乎每天都在吵架,而且吵了很厲害,他們仗著自己年紀大、輩分高,肆無忌憚的用各種污言穢語辱罵著我爹和我娘,我還清楚的記得,他們那時候說的話有多難听,我當時還想著大家都是鄰里鄰居的,原來畢竟都是一家人,何必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動肝火,于是我忍氣吞聲,還不時地勸爹娘忍一步海闊天空。呵呵,當時我爹就罵我,你爹娘都被人騎到脖子上了,你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叫我們忍,你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你不知道他們就是嫌我們好欺負,我們忍一步,他們就會得寸進尺,你還叫我們忍,有本事你叫他們別罵啊!」
趙無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平復情緒,稍後他繼續說道︰「後來我知道了,我爹娘說的是對的,他們確實是得寸進尺,愈發的不忌諱了。我一直想不明白,我爹雖然有時做事糊涂,可大大小小的幫他們做過的事沒有千件也有百件,而且多數時候都是無償的幫著做的,別人只要打過一聲招呼,我爹就算自己家的活都還沒干完也會義無返顧的說上就上。想想那時候,爹娘和他們的關系多麼的好,相互之間叫得多親熱,後來他們發跡了,就開始不認識人了,忘記原來別人是怎樣幫助他們的,我們家又沒欠他們什麼,憑什麼這麼欺負人!」
說到這里,趙無量是一臉的激動,他又想起了當初那段被人瞧不起的日子。「後來,我稍大了一些,開始進入傲天學院學習了,我就報名參加了戰魂訓練班,那時候我刻苦的訓練,只為了有一天能夠出人頭地,使父母不再受他人眼色。只是可惜我自身的天賦不夠,在訓練班訓練了三年,始終都只是一個魂班隊員,連上場比賽的資格都沒有。不過好在後來我遇到了我師父,他看我有一把子力氣,人又踏實肯干,就收我做徒弟,把他畢生的打鐵技術都傳給了我,這樣我後來才能在傲天城買上房子,才能使父母遠離被人看不起的境遇。你看老李,他當初就是和我一起跟師父學藝的,只是他沒我那把子力氣,所以後來師傅才把店子傳給了我。」
趙無量這時想起了當初兩人年輕時候所經歷的一些事情,對著老李咧嘴一笑後看著葉飛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講這些嗎?」
葉飛心里有些明白,不過他還不是很清楚,于是搖了搖頭道︰「不是很清楚。」
趙無量點點頭道︰「我這一生最痛恨兩種人︰一種是喪心病狂的瘋子,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根本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另一種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這種人,我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然後再把他吊到城牆上曬個七天七夜。」趙無量說到這里臉皮不停的抽搐,雙眼怒睜如銅鈴,顯然他對這一類人真的是深惡痛絕,或許這和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
葉飛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向比較和藹的趙無量這樣的憤怒,他有些明白趙無量的心情,因為他自己也不止一次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這時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安慰趙無量,因為他知道趙無量既然能走到今天,就表明他是一個血氣方剛、有血有肉的真漢子,這點憋屈對他而言,只會成為激勵他不斷向上的動力。
趙無量也感覺自己有些控制不出情緒,不由無奈的笑道︰「讓大家見笑了,每次一想起這些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非要把它發泄出來才會舒心。」
他看著葉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看好你,就像是我師傅看好當時默默無聞的我一樣,我相信你不會成為我最痛恨的那類人之一,而且你在戰魂訓練這方面的天賦明顯比我好的多,這點從你們副指導員對你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呵呵,或許我年輕時的遺憾會由你來彌補。這樣吧,你把這兩截斷劍放在這里,過幾天你再來取,我保證盡我最大的努力幫你完善它。」後面的話趙無量是笑著說出來的,葉飛不明白師傅的臉色為什麼可以變得這麼快,不過他猜可能是生意上的工作所迫吧。
葉飛點了點頭道︰「我一定不會辜負師父對我的期望的,謝謝師父。」
趙無量哈哈一笑道︰「現在叫師父還早了點,我雖然想收你做徒弟,可不是現在,現在的你還是先把學院里的事做好吧,畢竟那才是最重要的。等你什麼時候能打出讓我滿意的兵器,那時候你再叫我師傅吧!」
趙無量說到這里轉身進入了打鐵鋪里的臨時休息室里,他還需要換一身衣服。
「戰魂天才挑戰賽,明天又要開始了,真是激動啊,明天,或許我就能見我女兒一面吧。」趙無量的輕聲呢喃沒有逃月兌葉飛敏銳的耳朵,他一五一十的听了個清清楚楚。
葉飛心中暗道︰「是的,明天,戰魂天才挑戰賽就將開始了。師傅的女兒嗎?他原來還沒听師傅提起過,明天倒是要見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