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地獄唯一的君王沒能及時听見禱告的緣故,直到夜幕低垂,篝火晚會如期舉行,天空中還是沒能降下一滴雨。
雷給米凱爾準備了一身白色無袖禮服,配上漂亮的金色腰帶和穗狀綬帶,讓見習天使看起來比平時更加耀眼。雷自己則穿上了高腰寬袖外套外加條紋燈籠褲,加上紫色的尖頂小圓帽和墨綠色的大領結,以及一直穿在他腳上的鈴鐺小丑靴,從另一個方面詮釋了出挑二字的涵義。相比之下,除了身上的舊背心沒有第二身行頭的該隱則要簡單得多。他只在背心胸口的位置別了一個亮閃閃的胸針,以顯示他對篝火晚會的期待。
三人快樂地朝晚會地點進發,尤其是該隱,因為錯過了美味的路邊攤,此刻對廚藝非凡的華內拉男爵的期待之情簡直溢于言表!
他們到的並不算早。遠遠的已經能聞到空氣中的串烤香味,夜晚燥熱的風把篝火中的火星吹上天空,看起來就像是一道暗紅色的銀河。佣兵們東一堆西一堆地聚在一起,表面看來還算和睦。
米凱爾和雷閑逛了一會兒,米凱爾的出色容貌到哪兒都能引來惡魔的注目。他們遇到之前接待他們的管家克里普斯,後者把山羊胡梳成了一個整齊的蝴蝶結。
「奧克托布小姐的頭痛好一點了,估計她很快就會過來。喔,她來了!」老管家用一種欣賞奇珍異寶的眼神望向某個方向。
米凱爾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他順著對方的視線向前看,然後徹底震驚了。
「我……我的審美是不是和地獄……和你的審美有……很大的不同?」米凱爾的嘴唇有些不利索。奧克托布小姐震撼性的外表讓他第一次懷疑自己身上的禮服也許並不合身,像雷那種打扮才是地獄中最恰當優雅的打扮。
「我親愛的朋友,相信我,我看到她的感受和你看到她的感受是一樣的。」雷的表情也有一瞬間的空白。
傳說中連王看到都要墜入情海的大美人奧克托布小姐的確有白雪一樣的肌膚,那是連刷牆的石灰粉都無法與之相比的慘白,她的嘴唇紅艷如火,就是佔地面積稍稍有點偏大,至于她那頭黯淡無光的金發……雷發誓不要說是米凱爾的頭發,就連該隱的鳥毛都比這位小姐黃蠟蠟稀疏干枯的頭發好看一百倍!
「呵呵呵呵……年輕人總是看不到事情的本質!」老克里普斯模了模胡子,「傳聞奧克托布小姐的嫁妝是一整箱五階寶石。現在你看她是不是覺得漂亮多了?要不是我太老了,配不上她……唉……」他搖著頭走開了。
「一整箱五階寶石……」雷低聲重復,「我覺得仔細看奧克托布小姐還是十分迷人的。」
米凱爾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要送給那個敢于娶她的勇者另一箱五階寶石,以表彰他的勇敢。」雷用古怪的表情說。
米凱爾想笑,不過出于正義感還是死命忍住了。
「你不應該這樣議論一位小姐的婚事。假如不考慮那些謠言,她只是一位可憐的患有頭痛病的小姐。」正直的見習天使說道。
「好吧,好吧……我只是感到了心髒被剜去一塊一般的震撼,我想今晚我大概需要對著你睡,以防做噩夢。走吧!看看我們的朋友該隱給我們帶什麼來了!」雷抓著米凱爾的手迎上變成少年模樣的該隱。
「你們見到那位什麼什麼小姐了嗎?她長得可真是……喂!你盯著我的串烤看做什麼?那是我排了好久的隊才搶到的華內拉男爵秘制串烤!」該隱像是保護小雞的母雞一樣護住自己手上的幾串串烤。
「奧克托布小姐長城這樣已經十分可憐了,你還殘忍地嘲笑她的容貌,這讓我不得不考慮是否要繼續跟你合作。也許安穩地賺取佣金才是更好的選擇?」雷皺著眉說。
該隱呆住︰「你說什麼?」
雷的臉上綻放出笑容︰「我的意思是說,除非你立即把手上的串烤給我,否則我就要向奧克托布小姐告發你的圖謀。你知道嗎,她的嫁妝是一整箱五階寶石呢!」
「你這個惡魔!我就知道你盯著我的串烤看準沒好事!」該隱大叫。
「謝謝夸獎。」雷微笑著伸出手。
該隱想了想,不得不接受自己又被欺負了的現實。他含著淚把串烤交到雷手中,轉身變成畫眉鳥飛向長長的隊伍末端。
「要嘗嘗味道嗎?」雷把一半的串烤分給米凱爾,「現在我覺得我稍稍緩過來一點了。」
「別老欺負該隱。」米凱爾認真地糾正他的朋友。
雷聳了聳肩︰「要麼欺負你要麼欺負他。」
「……那就欺負我好了。」
「噗!!!」
雨季前的夜晚總是那麼令人愉快,所有人都在篝火晚會上得到了滿足,除了一點點小小的美中不足,比如得到允諾可以欺負米凱爾的雷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該如何欺負米凱爾,又比如排了第二次隊卻沒能分到串烤的該隱怎麼也找不到報復雷的方法。
總之,更加美好的一天正在悄然醞釀。
第二天,整整一百輛馬車從華內拉城出發。華內拉男爵親自給奧克托布伯爵送行,他親吻奧克托布小姐的手,和他們依依惜別,至于他到底是在惋惜那一整箱五階寶石的離開還是奧克托布小姐的離開,就不得而知了。
佣兵們大多數騎著由奧克托布伯爵提供的馬,有些精通魔法的佣兵則坐在馬車里。該隱終于不用再當偵察兵了,在米凱爾的堅持下,他安穩地停在米凱爾的左肩膀上打瞌睡。有幾個佣兵倒是放了信鳥去偵察,但是他們很快發現這附近根本沒有人敢打這麼一支隊伍的主意,就連那些前進路上的魔獸也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于是,在出發後的第三個晚上,許多人喝到了美味的鳥湯。
「我今天去問過克里普斯管家了,這些馬在完成護送任務之後就歸佣兵所有!」雷愉快地模了模馬的鬃毛,自從有了馬匹,他的單峰駝就被他丟進了空間道具里。
「你好像太投入了。」米凱爾微微皺眉,壓低了聲音說,「我們不是來當佣兵的。這個奧克托布伯爵總是戴著奇怪的帽子遮掩他的面容,奧克托布小姐則幾乎總在頭疼。我們每天才走六個小時,伯爵看樣子一點都不急于趕回領地。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放輕松,我的朋友,也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別忘了該隱是一只睡覺都會從你肩膀上掉下來的傻鳥!」
米凱爾側過頭看了一眼正在流口水的畫眉鳥,突然覺得雷的話不無道理。
「可你說他們用假寶石雇佣佣兵。」米凱爾始終對此事耿耿于懷。
「想想看,一個身邊的人都被宰光了的貴族,能逃過一劫就很不錯了,身上怎麼可能還帶著許多寶石?和綁架大量佣兵相比,造點假寶石不是什麼大事。」
米凱爾沉默片刻︰「假如真的只是造假寶石,沒有別的問題,我想我會認真完成護衛任務的。」
「誰說他們沒有別的問題?」雷笑嘻嘻的臉看起來十分欠揍,「他們的問題馬上就要來了!」
隊伍又朝前走了一會兒,佣兵們嘈雜的聊天聲突然輕了下來,空氣中傳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有經驗的佣兵立即匯報了管家。馬車緩緩停下,圍成一個圈子,圈內是擅長魔法的佣兵,圈外則站著精通格斗技巧的佣兵。
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前頭的情形漸漸清晰,那是一隊穿著鎧甲的士兵,他們站成方陣,最前面的一排拿著一人高的長方形盾牌,後面則站著手握長矛和長劍的士兵。
「是路過的軍隊嗎?」一些見過大場面的佣兵嘀咕。
對方的來意顯然不善,大約兩千名士兵迅速分成兩路,把奧克托布伯爵的隊伍圍在中間。
「奉佛拉士統領之命,請奧克托布小姐到統領府做客!」兩千名士兵一齊喊同一句話的效果十分驚人,有好幾匹馬被嚇得直立起來,就連該隱都驚慌失措地從美夢中驚醒。
佣兵們面面相覷,一個個露出古怪的表情。佛拉士統領喜好美|色,這是全地獄都知道的秘密,但是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不遠千里派兩大隊士兵前來要人。這也算是由美貌引發的慘案嗎?可是那位奧克托布小姐的長相……希望佛拉士統領在看到人之後不會懊悔地撞傷自己的腳趾!
「你們是來找我的嗎?」隨著一聲標準的公鴨嗓,奧克托布伯爵的馬車車簾被掀起一角,奧克托布小姐邁著端正的步子走下馬車。
米凱爾看到帶隊軍官的嘴變成了一個O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