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拉的眼皮一點點睜開。
面前是三個正襟危坐的人。
「一個惡魔?一頭異獸?不要告訴我,你是個叛徒!」藍色的眼楮瞪大了一圈,惡狠狠地向四翼天使投去一瞥。微酸的脖頸似乎預示著一樁膽大妄為的反叛行為,巴爾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那種情形下被人打暈。
「雷,很遺憾,契約傷害好像影響到了你的腦子。」米凱爾一臉認真地說,「我不確定你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不過你似乎不記得我了?」
「你是誰?雷又是誰?這是惡魔和異獸的聯合行動嗎?」
米凱爾和該隱對視一眼,連同一旁的瓦沙克一起,都確定以及肯定眼前的人的確是腦子出了問題。
「你听我說。我是米凱爾,是你的兄弟,你必須信任我。」米凱爾安撫性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眼前這個四翼天使的眼楮是如此真誠,假如不考慮醒來後自己被捆成一條毛毛蟲的話,巴爾幾乎要相信他的話了。
「你是我的兄弟?」他把重音落在兄弟這個詞上,「怎麼可能?我哪有什麼兄弟,我是……」
「不是親生兄弟。」米凱爾打斷他的話,「但是,在契約傷害毀壞了你的腦子之前我們的確親如兄弟。」
不是親生的也不可能啊!
巴爾很想大叫。他實在想象不出地獄里有誰敢跟他稱兄道弟。不過身上的魔力只剩下極少一部分,這又讓他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先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定是個極端邪惡的魔法,他猜測。
「把你當成兄弟是不可能的。」巴爾舌忝了舌忝嘴唇,「不過你的確符合我的胃口,想要當我的情人嗎,你這個可憐的背叛者?」
一旁的該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覺得眼前的惡魔還是在腦子壞掉之後比較坦誠。假如有一個詞可以詮釋雷和米凱爾的關系,那個詞絕對不是兄弟!
「我覺得是失憶外加妄想癥。」瓦沙克做出判斷。
「嗯。」米凱爾點了點頭,「看來我們要快點找到解約天秤了。」
情況很糟糕,雷竟然認為自己是他的情人,難怪他在醒來之後會做出親吻這樣古怪的行為。他現在這種充滿欲|望的眼神,絕對不是正常情況下可能出現的。看樣子契約傷害是持續性的,必須盡快治療。
「有藥物可以暫時減緩病情嗎?」米凱爾問瓦沙克。
「對于草藥我不太了解。不過我手頭的確有一些可以讓人全身無力昏昏欲睡的藥。」瓦沙克翻出一個系在脖子上的小瓶,里面的粉色液體通透漂亮。
「就用這個吧!」米凱爾點點頭,「最起碼可以讓他不亂跑。」或隨便親吻別人。
「等等!你們這些陰謀者,到底想對我做什麼?是要用我來威脅布瑞斯還是拜朗?」被牢牢捆住的人大叫起來,只可惜沒有人理會他的感受。
依照瓦沙克所說,米凱爾滴了十二滴小瓶中的液體,混在清水里一股腦灌入對方口中。
「你!」唯一沒被繩子捆住的食指試圖去勾米凱爾的衣服。巴爾憤恨極了,他還從來沒有這樣窩囊過。
「別擔心。我會讓你好起來的。」米凱爾將手掌覆蓋在對方微涼的額頭上,向著那雙藍色的眼楮保證。
「……Zzzzzz」瓦沙克的藥迅速生效,食指放松下來,完全迷失在四翼天使認真眼神里的倒霉家伙一下子睡了過去。
米凱爾急忙抱住他。
「接下來要怎麼辦?你總不能扛著他走吧?」該隱問道。
米凱爾思考片刻︰「……拖著會比較快。」
四翼天使很快做好了一輛拖車,其實就是一塊平板外加四個木質的輪子。他把他最重要的伙伴放在拖車上,用一根繩子拖著對方前進。
「拜蒙,你這個冰山臉的混蛋,只有拜朗才忍受得了你!」拖車上的人一面打呼一面說夢話。
米凱爾看了看瓦沙克,後者一臉沉痛︰「妄想癥十分嚴重。」
米凱爾點頭。誰都知道智天使之王和異獸之王勢同水火,他們能夠互相容忍簡直比天使和惡魔結婚更加不可思議。
米凱爾一行沿著沙灘前進,在擊退了一群螃蟹異獸和幾個椰子異獸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打攪他們了。
五天後,一大波人潮突然朝他們涌來,把正在天空中偵查的該隱嚇了一跳。形形色|色的異獸很快遍布沙灘,不過對方顯然沒有停下腳步為難他們的意思,只是匆匆從他們身邊經過。
「怎麼回事?前面發生了什麼?」米凱爾攔住一匹長得有點像是馬,但脖子很長的異獸。
「打仗了!智天使之王來了!太可怕了!整座王宮都被毀了!」對方晃著脖子大叫。
「整座王宮?你確定嗎?」米凱爾死死拽住長脖子異獸的尾巴。解約天秤還在異獸之王的王宮里。
「我不知道,大家都這麼說。你也快點逃跑吧!」
「智天使軍團竟然這麼輕易就攻破了異獸的王城?」
「不是軍團,是智天使之王本人來了。他和拜朗殿下打得不可開交,所有人都從王城逃出來了,那個地方太可怕了!!!」
「你是王城的居民?王宮到底怎麼樣了?」
「不是不是!我就住在不遠的地方。」長脖子異獸用蹄子指了指某個方向。
「那你跑什麼?」
「大家都在跑啊!地獄就快要毀滅了,王的力量要把一切摧毀!」
「把一切摧毀的話,跑也沒有用吧?」
「跑遠一點總能晚死一點!求求你,快放開我!讓我跑吧!」
長脖子異獸苦苦哀求。米凱爾松開手指,對方立即一溜煙地逃跑了。
「怎麼辦?怎麼會突然打起來了?因波斯呢?」該隱急得團團轉,「我們……還要去嗎?」
「還是去看看吧!即使王打了起來,也不會讓地獄毀滅。」瓦沙克說道。最多毀掉一兩座城市而已,不過他們幾個的生命線都遠未到終結的時候,去看看應該無妨。
「走吧!」米凱爾重新背起連在拖車上的繩子。粗糙的繩索磨破了他的衣服和肩膀處的皮肉,他覺得等雷醒來,大概又不得不賒欠對方一件新衣服了。
他們幾個就像是逆流而上的一葉扁舟,艱難地前進著。幸好逃亡的人流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長。靠近王城的異獸已經一哄而散,剩下的大多是無法行走,只能一遍遍哀嘆世界馬上就要滅亡的老弱病殘。
期間該隱咬咬牙跳進一個地洞,卻連一只土撥鼠都沒能找到。他大聲咒罵因波斯的背信棄義,驚恐于他們此行未知的命運。
幾天後,終于可以于天空中遠遠眺望異獸的王都了。該隱怪叫一聲,收起翅膀降落到米凱爾面前。
「我看……看到了!王都上有好大一團烏雲,幾乎籠罩了整座城市。看不出來烏雲下的情況,但我覺得我們不應該靠近那里!」
米凱爾皺緊眉頭又松開,他已下定決心。
「你們可以在這里等我或者離開,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幫助。」米凱爾誠懇地道謝。他必須去找解約天秤,雷的情況不妙,最近的夢話越來越離譜了。
「我跟你一起去。」瓦沙克堅決地說。命運之子雖然失去了雙眼,卻不曾知道退縮這個詞要如何書寫。
該隱看看瓦沙克,又看看米凱爾。
「我也一起去!」紫發的少年撅起嘴,「我才不會像小氣鬼那麼沒義氣。」
半天之後,米凱爾看到了被烏雲籠罩的城市。那景象如夢似幻,整座王像是海上的泡影,竟給人一種虛幻不存在的感覺。
紛亂的氣流吹飛了雷的帽子,米凱爾想要去抓,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們走!」片刻之後,四翼天使義無反顧地朝前走去。
「等一下!」前方的沙地上突然出現一個圓洞,紅色土撥鼠從圓洞里冒出一個頭,「你們不能再往前走了!跟我來!我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去!」
眾人跟著因波斯來到地下。土撥鼠的洞穴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宮,唯有潮濕的泥土和還未曾枯萎的根睫告訴米凱爾,這個避難所是臨時挖掘出來的。
在意識到王都的變故之後,因波斯立即命令土撥鼠軍團挖洞,好將無法逃走的異獸統統搬進洞里。無論地上的情況有多惡劣,厚厚的土壤總能阻隔一些危險。
「我回到王都的時候殿下已經和智天使之王打起來了。」因波斯咬牙切齒地解釋目前的情況,還不忘時不時給該隱一個熱切的眼神,「據說是因為殿下抓走了那個目中無人的西方貴公子西迪。誰都知道那個小白臉和智天使之王是怎麼回事。他們穿同款的衣服,連發型都一模一樣,就差沒有公告天下彼此是情人關系。西迪算計我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殿下本打算給他一個教訓,卻沒想到卻釣到了大魚。就是這里了,我用寶石加固了四周,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突然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房間華美得猶如宮殿。寶石做的燭台、手編的毛毯、復古的家具、芬芳撲鼻的草藥盒,甚至還有一兩件地獄中稀世罕見的機械制品。土撥鼠侍衛守在門前,就連他們都露出艷羨的眼神,目送因波斯帶著米凱爾他們進入房間。
「殿下的力量和可惡的智天使之王剛好相反,上一次他們打起來的時候毀掉了四座城市。你們可以在我的房間等候,等大戰過去,興許能在廢墟里找到解約天秤。」因波斯說完之後便興奮地跑到該隱面前,用兩只爪子捧起該隱的一只手,「親愛的,想要來點果汁嗎?」
米凱爾︰「……」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沒打算更的,不過看了微博上少年嬴政的照片後手指太興奮了,只好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