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爵一手拿著鍋鏟,認真的盯著地上一個一個的爬行動物,一手托著下巴,認真的做沉思狀,「嗯,是有螃蟹!」
「什麼叫是有螃蟹,你趕緊的把它們抓起來啊!」安雅坐在那邊急的想跺腳,但是看著一只一只朝著自己這邊爬行而來的螃蟹,瞬間有沒有可那個勇氣,她兩手死死的拽著手里的空心菜,無辜的看著顧西爵。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在這邊看她的笑話,實在是過分的厲害,他真的就沒看出來,她已經驚嚇過度,完全就沒有辦法動彈了嗎?
安雅不說話,保持著一副我被嚇著了的架勢看著顧西爵,他無奈的看著她,然後低子抓起一只螃蟹,故意走到她的跟前,好笑的看著她,他揚了揚手上的螃蟹,「我還真的不知道,你連螃蟹都怕啊!」
「多可愛的生物啊!」
安雅一睜眼就看到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螃蟹放在自己的眼面前,就差沒有當場跳起來了,真不知道顧西爵這是安的什麼心,她立刻又閉上了自己的眼楮,沖著顧西爵所在的方向喊道,「顧西爵,趕緊的,給我拿走,拿走啊!」
「噗呲……」
她的反應是不是太過激了一點?一手輕輕的戳了戳安雅,她好不容易睜開了眼楮,卻看到自己周圍都是螃蟹,顧西爵手上的螃蟹也沒有拿走,她嚇得立刻又要閉上眼楮,卻被顧西爵攔了下來。
「丫頭,這螃蟹哪里有這麼可怕,你看我都把它拿在手里了,你這麼拿著,完全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不信你試試?」
把手伸到安雅的面前,顧西爵開始誘哄她,安雅緊張的看了一眼顧西爵手里的生物,其實,他說的也不假,螃蟹被他拿在手里,確實沒有那麼的可怕,甚至還挺好玩的,在顧西爵鼓勵的眼神下,她從他的手里接過了螃蟹,試探性的握在手里,果然照著顧西爵的方法捏著螃蟹,一點事情都沒有。
顧西爵好半天才發現安雅擱在一邊的空心菜,他不由的有些發怔,「丫頭,你這空心菜摘的……」
「怎麼了,難道空心菜不是只吃葉子的……啊!」安雅無辜的盯著顧西爵,手上的動作稍微松了一些,讓手里的螃蟹有機可乘,它的一只鉗子緊緊的夾著安雅的食指,十指連心,忽然間襲來的劇烈疼痛,讓安雅驚得叫出聲來。
白希的手指上,瞬間被殷紅的鮮血染紅,可想而知這螃蟹的力氣是有多大,它是有多猛,就算是自己要吃它,它也不至于這個樣子反抗吧!
安雅咬著唇盯著手上的螃蟹,顧西爵一看到這情況,趕緊上前來,叮囑她,「丫頭,你別動,不然這螃蟹夾得你越緊!」
一听這話,安雅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動,顧西爵迅速的抓起螃蟹,她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法子,那螃蟹竟然輕輕松松的就放過了自己。
「死螃蟹,今晚一定把你劈成八塊,然後做成香辣蟹!」安雅看著顧西爵手里的螃蟹,那上面還染著自己的血,她咬牙切齒的盯著它,然後恨恨的離開了廚房,再也沒有踏進啦一步,只是讓錦翠進來幫顧西爵的忙。
手里的螃蟹依然在張牙舞爪的晃動著,顯然對自己犯下的錯一點感覺都沒有,錦翠很快就進來,和其它的幾個佣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地上的螃蟹都撿了起來。
收拾了地上的螃蟹,錦翠看著剛才安雅摘出來的空心菜,她家小姐還真是一點情面都沒留下來,好好的菜桿子,全都被她扔到了垃圾桶里面,她真的是想要在加工一邊的機會都不給自己啊!
就這麼一點葉子,是不你能做一盤菜的吧,錦翠不確定的指了指地上的空心菜葉子,看著顧西爵有些替她家小姐難為情啊,「姑爺,這個……」
「行了,你放這邊吧,我會看著辦的。」顧西爵笑著打發了錦翠,對她口中的姑爺兩個子,他倒是很受用,也沒有糾正她言語上的某些小錯誤。
這一聲姑爺,其實叫的有些遲了,想起安雅剛才生動有趣的樣子,顧西爵的唇角不由的上揚,但眸子里的色彩卻不由的幽深起來。
她剛才沖著螃蟹叫囂的樣子,像足了十幾年前在自己面前撒嬌的那個小女孩,時光匆匆,十幾年的光陰,誰會想到,他們當年關于螃蟹的對話,到了十幾後,竟然還是相似的如出一轍,一切都好像停留在十幾年前一樣,但又什麼都改變了,讓人無從下手,也無從去回憶什麼。
海鮮是很好做的,最好的方法大抵就是清蒸和清炒,顧西爵的動作很快,不到四十分鐘的功夫,整個客廳里面都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香味。
離開廚房很久的安雅,終于在此出現在顧西爵的面前,她抬手打開油煙機旁邊的櫃子,穿著拖鞋,讓她比平時穿著高跟鞋的時候矮了許多,也不能很好的夠到上面的櫥櫃,她半墊著腳,才能勉強夠到櫃子的上面,拿著碗的手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顧西爵實在看不下去,就直接代勞了,將一堆的碗拿了下來,視線踫到她裹著創口貼的食指,干脆連碗一起替她洗了一邊,才交到她的手上,讓她添飯。
這項工作她倒是做的很好,順直的頭發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她盤了起來,看起來更加的溫婉一些,彎腰添飯的樣子,真的看著讓他有一種家的錯覺。
「手上的傷口好些了沒有?」顧西爵一邊擦拭著灶頭附近的油漬,一邊開口。
「沒事了,我剛才已經簡單的處理過了,還貼了創口貼,不信你看!」
把自己的手在他的跟前揚了揚,顧西爵並沒有轉過身子來,他依舊在那邊擦著灶台,安雅不說話,放下自己的手,靜靜的等著他干完自己手上的活兒。
時間在指尖慢慢的流逝,但他們都覺得過的並不是很快,她站在那邊,嫻靜的倚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柔順的目光灑在顧西爵的身上,他們之間的角色好像有些換了過來,其實站在這邊的人,要是變成顧西爵的話,或許正常一些,在家里,好像都是男主外女主內的。
不過他們誰都沒有因為這樣的變化,而感到有任何的不舒坦,似乎都很享受著這樣的時光,連帶這嘴角都是滿滿的笑意。
把抹布延展開來,他在一邊沖洗這抹布,就連水流的聲音,似乎都因為身後的某個人,而變得格外的動听和美妙,把洗好的抹布擱在一邊的一邊的掛鉤上,顧西爵接上的圍裙,準過身來,就對上安雅明媚的笑容,「好了嗎?」
「嗯。」點了點頭,他一手端了碗飯和安雅一起走了出去,其實,這樣的家務活,顧西爵已經很少做了,像今天一樣做的這麼細致的,更加是少之又少的情況,但他似乎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愉快,相反很享受這其中的樂趣。
瑣碎無聊的事情,也會因為某一個人,而變得格外的明媚開朗起來,這樣的體驗,是顧西爵剛剛才領悟到的。
跟她一起把碗筷擺放到桌子上,安雅起身去喊安溪瑞,等到父女兩個在此出現在顧西爵面前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凝固住了,然後,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微笑狀態,並沒有任何人看出有任何的不妥來。
原本他有些愉快的心情,因為安溪瑞這個人的出現,變得蕩然無存,即使安雅在他心里的地位越來越重,甚至輕而易舉的可以影響他的心情,但是安溪瑞顯然也有這樣的本事,讓他隨時隨地,都可以心情陰郁起來。
三個人坐了下來,開始用餐,多數時候,是安雅和安溪瑞在講話,顧西爵一直是沉默的,只是偶爾應和一下,他掩藏和內心的情緒,有些辛苦,長久以來,他都是可以很好的隱瞞自己的情緒的,唯獨在安溪瑞面前不行,這個男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實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他跨越了半個地球,都要把他找出來,不然他寢食難安!
「小雅,你今天是和螃蟹有仇嗎,平時我也沒看到你這麼喜歡吃螃蟹啊?」安溪瑞指著安雅面前一堆的螃蟹殼子,有些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她這是怎麼了,今天這吃螃蟹的態度這麼高漲,還真是頭一次,平時,她最多也只是動一動筷子,今天她的面前已經堆滿了螃蟹殼,甚至還蔓延到了顧西爵那邊。
「有!」安雅忽然間抬起頭來,把自己的手指擱到安溪瑞的面前,一臉無辜狀,「為了這螃蟹,我今天可是有血光之災了,我今兒和它沒完!」
安雅說著,繼續低頭和螃蟹奮戰,哪里還有平時那些穩靜,壓根就是個大孩子,安溪瑞笑著搖了搖頭,「這孩子!」
他忍不住抬頭去看顧西爵,他的視線正落在安雅的身上,和煦而*溺,「別見怪,我這女兒有時候就是這個樣子,跟個孩子似得,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和螃蟹較真。」
「沒有的事,這樣的性格很好!」顧西爵抬眸看著安溪瑞,說完話之後,他的視線又回到了安雅的身上。
在安溪瑞看來,這是顧西爵對安雅疼愛的表現,但對于顧西爵而言,在安溪瑞這個讓他時刻感到內心極度不舒服的家里面,除了安雅,似乎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的心情高興起來,也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掩藏他此刻的心情。
「小雅,明天,帶著顧西爵去看看你叔叔,你要嫁人的事情,總要告訴他們一聲。」安溪瑞擱下手里的筷子,忽然間做了這樣的決定。
安雅連忙擱下手里的筷子,盯著安溪瑞看,這句話的意義,實在是有些重大了一些,以至于她不確定的盯著安溪瑞,「爸?」
「帶著顧西爵去看看他們吧,我累了,等下記得幫我送送他。」安溪瑞已經起身朝著樓上的方向走去,並沒有解釋過多的東西,言語里面,甚至有些疲倦,他確實是累了,需要上去好好的休息一會子。
安雅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間轉過身來,一手抓著顧西爵的手腕,「顧西爵,到底你下午和我爸都談了些什麼?」
那個地方,安溪瑞竟然讓她帶顧西爵去,當年即使是她那麼明確的告訴安溪瑞,自己喜歡周瑾,他都言辭猛烈的拒絕了她的話,對周瑾看都不看一眼,怎麼現在,他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要自己帶著顧西爵去那個地方了?
「怎麼了嗎,你爸是要你帶我去什麼地方?」顧西爵不答反問,他也好奇,讓他們父女兩個態度有些反常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安家的資料里面,似乎並沒有提到這麼個地方。
安雅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和顧西爵說,她看了看手表,找來錦翠把殘局收拾了,她就推搡著顧西爵往外走,「時間已經不早了,你今天一下午都耗在這里了,趕緊回去把事情都處理了,不然的話,你公司里的員工又該瘋了!」
「這麼著急,也不留我下來吃個水果什麼的?」顧西爵握著她推拒著自己的小手,轉過身來看著她,漫天的小雪,把他們兩個都弄濕了,大衣上沾染著星星點點的小雪花。
「嗯!」安雅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在說話的時候,語氣變得認真了很多,「顧西爵,我放你回去是因為,我要你今晚好好的做事,好把明天上午的時間空出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對我和安家都很重要的人。」
還有這一號人物,顧西爵的心里有些奇怪,安家的資料里面,到底是漏了些什麼,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來。
「什麼人?」他請問出聲。
安雅並不肯回答他,直說他明天見到了,就知道是睡了,他沒有法子,看著她已經紅撲撲的小臉,實在不太忍心她還站在外面,她出來送自己並沒有穿外套,室外的低溫凍得她的小手冰涼冰涼的,催促著她回了屋子,他才上了車。
車開到一半的時候,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顧西澈的電話,他的眉頭不由的緊緊一鎖,他似乎知道了顧西澈打這通電話來的目的。
一手劃下接听鍵,還沒有等顧西爵開口,他那邊已經先聲奪人,「哥,你今天去了安家?」
顧西爵的語氣里面已經隱隱透著一些不滿,「你派人跟蹤我?」
「我打電話問得小劉,哥什麼時候你也開始對我這麼敏感起來,這不像你啊,還是因為……」
顧西澈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就被顧西爵一開口喝斷,「別說了!」
「呵呵,你也知道要我別說了?」顧西澈那邊嗤笑一聲,轉而繼續開口,「哥,來我這里一趟吧,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
電話被顧西澈在那一頭掐斷,只剩下一段忙音,顧西爵良久才反應過來,沖著司機吩咐到,「去二少爺那里。」
他把手機重新放回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忽然間想起了身子,微眯著眼楮看著自己跟前的駕駛員,悠悠的開口,「小劉,你今天多嘴了!」
「少爺,我r後一定注意,不會在犯了!」司機一听這話,聯想起剛才顧西爵接到的電話,心下立刻一個激靈,他是有告訴過顧西澈顧西爵的行蹤,想著他們兄弟兩個之間,總是沒有關系的,卻忘記了,這事關一個人的立場問題,他今天已經在不小心的時候,邁入了顧西澈的那一邊,自己的主子是誰,這個問題,不可謂不是一個敏感的原則問題,在這一點上,他們兄弟兩個分的清楚。
「嗯。」顧西爵輕哼一聲,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司機小劉透過車內的後視鏡,小心的看了一眼顧西爵,昏暗的光線下,他並不能清晰的看到他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已經閉上了眼楮。
伸手關掉了車里的音樂,他小心的開著車,今天的事情,還好顧西爵沒有追究,他實在是太不小心了一些。
李心柔和威爾森父子兩個平時都定居在國外,三年前,顧西爵和顧西澈兩兄弟從國外回來,但各自都擁有各自的事業,所以顧家的大宅,平時只有顧西爵一個人住,而顧西澈也有自己的房子,兄弟兩個之間,並不經常走動,頭幾次的時候,小劉還曾經一度以為,他們之間不是兄弟的關系。
顧西澈做的事情和顧西爵不同,他走的是道上的路,做的是軍火買賣,住宅位置雖然算不上隱蔽,但是安保的設施卻是做的一流,保安認識小劉,也知道坐在車里面的人,是顧西澈的大哥,並沒有檢查任何的東西,就放行了。
「少爺……」
小劉少爺兩個子剛剛開口,顧西爵已經悠悠然的睜開了眼楮,他的視線不可謂不幽深,車里的燈已經被他打開,他那看不見底的眼神,即使是透過後視鏡,都讓他覺得有些駭人的厲害。
「今天你先回去吧,告訴老爺和夫人,我在二少爺這里。」
簡單的吩咐了一聲,顧西爵從容的打開車門,不急不緩的走進了顧西澈安保甚嚴的家中,一進門,他就看到了顧西澈一個人正坐在沙發上,手邊還放著安雅的照片,他再熟悉不過的衣著,都是這幾天的,看樣子,顧西澈的人沒少做事。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讓你暫時不要再去派人盯著她了?」顧西爵的聲音都有些嚴厲,他沒有想到,顧西澈竟然會違背自己的話,依然派人去盯著安雅,還拍了這些個照片出來。
「有,當然有,但我很好奇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麼,是這幾天,她一直在你的視線里,還是因為你真的愛上她的,都不忍再去窺探她的生活了!」
顧西澈仰起頭來,看著顧西爵,言語里的措辭不由的激動起來,到了最後,他站起來,和他對視,有些嘲諷的看著顧西爵,「大哥你該不會忘了,安雅是誰的女兒吧,這世上女人千千萬,你不要告訴我,你他媽的竟然喜歡上了自己一直要打擊報復對象的女兒!」
手里的啤酒罐子被他連著啤酒一起捏碎了扔在地上,他的力氣很大,淡黃色的液體流淌在白色的地毯上,瞬間毀了一塊嬌貴的天鵝絨,顧西澈的眼神都猩紅起來,他很少說髒話,真的很少很少,但這次,他真的是生氣了,顧西爵最近反復無常的舉動,他一直以為是他計劃里的一部分,直到安雅頻繁的出入凱悅酒店的頂層,顧西爵的私人禁地,直到他那天晚上,開著車,親眼看到他們在馬路上的嬉鬧,他無法想象自己當時是怎麼忍著,一直忍到今天的。
手下告訴他的時候,他並不願意相信,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大哥做事的是有計劃,有規律的,有原則了沒有任何的人,任何的事影響他的判斷,但這一次,他徹底的讓他失望了。
顧西爵不說話,面對顧西澈這般的指控,他無言以對,只因為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確實喜歡上了仇人的女兒,而且是那麼明晰的知道自己內心的感受和渴望,他甚至害怕會失去她,已經對到了這樣無可救藥的地步了啊!
顧西爵的沉默是顧西澈所不能忍受的,他就這樣默認了,也不替自己的行為辯解一下,就這樣大大方方的默認了,那安雅在他大哥心里的地位一定已經很重很重了,重到他連說謊的氣力都沒有了。
他憤恨的上前,一把抓著顧西爵的領口,逼近他的身側,「哥,你沒瘋吧,那個人是安溪瑞的女兒啊,是害死爸的那個人的女人啊,為什麼你會這樣,難道,難道爸的死你都忘了嗎,我們這麼年的部署,你都不管了嗎?」
「我有說過我不管嗎,爸的死,我怎麼可能忘記,這些事情,我一天都不可能忘記,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他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嗎?我真的恨不得上去掐斷他的喉嚨!」顧西爵嗤笑一聲,涼薄的開口。
今天,在安家,他真的差點就要這麼做了,如果不是想到自己的計劃,如果不是看到安雅,他想,或許他真的會什麼都不管不顧,直接沖上去,就這樣結果了安溪瑞。
當年的事情,他如鯁在喉,往事歷歷在目,他忘不了那一天,在自己的家里,他和顧西澈兩個年幼的孩子,在書房里面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上吊自殺的時候,是怎樣的情景,他們兩兄弟實在被這樣的景象嚇到了,以至于事情過了很久之後,依然像夢魘一樣纏著他們,讓他們兩個不得安生。
安溪瑞毀掉的豈止是他父親的生意和名望,他毀掉的是他們美好的童年,和之前其樂融融的一個家,他永遠都記得漫天大雨里面,母親哭著找人求助,卻四處踫壁的情景,這世上只有錦上添花,哪里有什麼雪中送炭的故事,他在大雨里面看盡了這個世道的人情冷暖,切生體悟到了什麼叫做世態炎涼。
半大點的孩子,為了家里的伙計,甚至一度放棄了學業,四處打工,他幾乎什麼都做過,什麼都體會過,被人謾罵和瞧不起,這世間種種丑陋的姿態,他都見識了個遍,而這一切,都要感謝昔日父親的好兄弟!
顧西澈松下了自己的手,兄弟兩個人都頹喪的坐回了沙發上,提到當年的事情,那是他們兩個心里永遠的痛,顧父的死在他們心頭的印象太深刻了一些,他們想要忘記都沒有辦法。
「哥,既然這樣,放棄安雅吧,這樣下去,你們兩個都會苦不堪言的!」顧西澈已經恢復了一些理智,在看著顧西爵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很好的開口來勸解他了。
「如果,我讓你放棄她呢?」顧西爵眯著眼看著顧西澈,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自嘲多一些,「你別忘了,沈若若和安雅是多少年的好姐妹,如果這個計劃,我們真的做了,被小雅知道了,你認為,瞞得過沈家嗎,瞞得過沈若若嗎?」
面對顧西澈的驚愕,顧西爵更多的是平靜,顧西澈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卻到底低估了他在榮城的人脈,他是道上的人,難道他就不是嗎,他早顧西澈多少年出來打拼,他所認識的人,他又有幾個是不認識的?
顧西澈和沈若若之間的戀情,看似穩定,那是因為所有的秘密和紙簍子都沒有捅破,一旦所有的事情曝光在陽光下,受傷的豈止是安雅,連帶著沈若若都會被牽扯進來。
如果說,接近安雅是顧西爵的刻意而為之,那麼沈若若就完全是顧西澈生命里的意外,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和她這樣大大咧咧的女生有什麼聯系。
顧西澈同樣沉默了,他卻是讓自己刻意的去回避這個問題但是當顧西爵提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這個問題已經是這樣的嚴峻了,沈若若的性格很隨行,什麼話都藏不住,她和安雅之間的關系,安雅的什麼事情,她基本上都和他說,所以他也才會知道,周瑾和安雅之間的每一次爭吵,和安雅心里的彷徨,然後一點一點的告訴顧西爵,讓他去部署謀劃。
這些事情的背後,不僅僅是沈若若對他的信任,還有著她和安雅之間感情深厚的信號,他們兩個好的猶如親姐妹一般的感情,是讓顧西澈打心里有些害怕的。
甚至,他現在已經越來越相信,如果安雅出了事兒,她或許立刻會離自己遠去,然後再也不回頭,從此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再也不會回頭看一下,她大抵會一輩子都這麼恨自己。
仇恨這個東西,實在太傷人,十幾年前,傷的他們兄弟兩個潰不成軍,當他們部署好了一切,要卷土重來的時候,周圍的人竟然都千絲萬縷的聯系在了一起,動一發而傷全身,除非他們兩個放棄,否則,所有的人,都無一幸免,包括他們兩個布局的人。
但是放棄兩個字,談何容易,他們兩個辛苦布局三年之久,從小到大受了這麼多年的折磨,心里的那些傷痛,誰又能撫平的了?
不報仇,他們自己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報了仇,後果卻是他們都害怕預見的,緣分一詞,說起來,何其復雜,這紛繁復雜的關系,把他們幾個牽扯到了一起,攪得和一團麻繩一樣亂的關系,已經說不清,究竟是緣分還是孽緣了。
「難,估計我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會願意放手。」顧西澈的語調里透著無力的疲軟,他的手推了推顧西爵,「但是哥,我和你還是不同的,若若離開我,是以為安雅,那麼安雅呢,我們顧家和安家的恩怨,你真的認為,當她什麼都知道的時候,她還能乖乖的做你的妻子嗎,覺得她不會報復你嗎,就像我們這些年來一樣?」
「我不會讓事情朝著那個方向發展的,我要報復的對象和安溪瑞,只要她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你和我就都不會有任何的煩惱!」顧西爵給出了那天和薛浩說出的話一模一樣的回應,只要他小心的進行,把所有的事情,都收拾的一干二淨,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其中的問題。
「哥,你在開玩笑嗎?」顧西澈瞪大眼楮看著他,「我實在不認為,你能隱瞞過去,但我可以告訴你,若若和我們的計劃比,我寧願選擇後者,我不認為我的人生可以完全的被一個女人掌控,這是我所不屑的!」
「好,我知道了,今天的話我記下了,但願你能說到做到!」顧西爵並不相信這話,卻也並不反駁,顧西澈比自己要年輕好些,年輕氣盛的以為什麼都可以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包括自己的情感,但哪里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啊,不然,他也不會發現安雅這個他人生中的大意外。
他們兩兄弟都不在談論對方那亂七八糟的感情生活,也不談論他們之間的計劃,他們喝著啤酒,聊了很多很多他們小時候的事情,到天快亮的時候,他們兩個才一起倒在了沙發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很久沒有一起喝酒聊天了,他們似乎都回到了自己年少無知的年紀里,不會為了其它的事情而發愁,只是兩兄弟抱著坐在一起,討論一些他們都感興趣的事情,如果,時光倒退回十幾年前,沒有發生那場精心策劃的陰謀,那麼所有的人,或許都會是幸福的,而不用像現在這樣,即使這一刻是開心的,都是包裹著內心沉重而陰暗的華麗外衣。
顧西爵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的光景,他在顧西澈的衣櫃里面找了一套黑色的西裝,順了件同色系的大衣,才出門。
到安家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十點的光景了,安雅早就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見他一直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臉沒精神的樣子,她大概猜到,昨天晚上顧西爵大概喝了不少的酒。
她猜想著,顧西爵不會是被叫去那個飯局被人灌酒了吧,臨出發前,她讓錦翠煮了碗醒酒湯看著他喝下,又押著他坐在副駕駛座上,才放心的轉過去,打開了駕駛室的位置。
為了確保顧西爵能夠足夠的醒酒,她還特意把窗戶打開了,涼颼颼的寒風刮了進來,別說是醒酒了,就連提神的作用都起到了,即使是穿著羊毛尼,她的手都開始發寒,笑臉被凍得有些慘白。
顧西爵本來就是能喝酒的人,昨晚上和顧西澈雖然喝了很多的酒,但那也只是啤酒,他只是因為昨天晚上很晚才睡,才會沒有及時恢復過來,在上高速的五分鐘之後,他就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
轉過臉去,看著安雅的時候,她那一臉的刷白,可不是他樂意看到的,他立馬動手關了窗戶,把車里的空調打開,他的口氣都嚴厲起來,「胡鬧,有你這麼醒酒的嗎,我看我沒恢復過來之前,你就要重感冒,在高速公路上這樣亂來,你的大衣都沒有扣起來,這麼冷的風灌進來,你是不是還覺得你的胃不夠寒蟬,還要在刺激一下!」
「你好了?」安雅發現這個情況,心里面很是開心,這完全就是忽略重點的一句話,顧西爵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安雅,不在和她說話,讓她安心的開車。
大約半小時的車程,安雅把車事進了城郊的一座墓場,顧西爵不由的奇怪,莫非安雅是帶自己來看她母親不成,安家成員里面,只有她母親過世的很早,要說對安家極為重要的人物,好像也只有她母親了,但顧西爵分明記得,安雅的母親葬在西郊,而不是這里。
把安家大大小小的資料在自己的腦子里過了一邊,顧西爵還是沒能想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出來,他只好跟在安雅的身後。
「丫頭,你到底帶我來這里見誰?」
「這個啊,我未婚夫!」
這話說的顧西爵弄不懂了,但安雅那嚴肅的表情,並不想是在說謊,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說話間,她從他的手里接過買來的鮮花,整個人蹲在一座墓碑旁。
輕緩的放下手里的花,她雙手環著自己的膝蓋處,柔柔的開口,「顧大哥,爸叫我來看看你們,順便把我未婚夫帶來給你見一見,他根毛你一樣姓顧,人很好的,我會過的很好的,你放心好了,你和伯父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里面,也要幸福啊!」
姓顧?
安雅和姓顧的人訂婚,這一點,顧西爵還真的知道,一共用兩次,一次是和自己,另一次,是……
他不可置信的低子來,墓碑上赫然的三個字——顧長風。
這個名字,那上面的相片,他真的很久沒有看到了,尤其是顧長風這個名字,時間久到,他自己都認為這個名字都已經埋入了歷史的長河中,被沖刷的看不見蹤影了。
那是十幾年前自己的名字,要是安雅今天不說,甚至連他自己都快要忘記,十幾年前,他曾經和一個可愛的小妹妹訂了女圭女圭親,那個小女孩也和她昨天一樣,因為一只螃蟹的問題,氣得那天蒸了冰箱里所有的螃蟹,他們兩家人那天晚上,為了消滅那些螃蟹,好不幸苦。
顧西爵的視線幽幽的鎖在墓碑上,自己的名字,父親的名字,母親的名字,和顧西澈之前的名字,他徒然的站起身來,目光卻依舊鎖在墓碑上,他還真是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看到自己的墓碑,連帶著還有家里其它成員的,怎麼安溪瑞以為他們一家都不在了嗎竟然還這樣假惺惺的給他們全家都立了碑。
是啊,他在做出當年那樣的事情之後,當然不希望他們中有人還活著,這不是讓他寢室難啊嗎?找人立個碑,當他們一家四口都死了,他的心里該有多踏實啊!
顧西爵的眼眸里不由的結上了一層冰霜,看著墓碑的眼神都是一片的死寂,連帶著連口吻都開始生硬起來,「顧長風,丫頭,你竟然還有這麼一個未婚夫,怎麼之前都沒有听你提起過?」
「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安雅背對這顧西爵,並不能夠看出來他現在難看的來臉色,也絲毫沒有在意到他口氣里的變化。
一邊清理著墓碑附近的雜草,她一邊開口,「他們是我爸很好的朋友,後來生意上被人陷害,家里又起了火災,一家人都葬身火海了。」
「火災?」顧西爵輕吟出聲,他的記憶里從來都沒有火災這件事情。
「嗯,起火災之後的那一天,好像就是我的生日,我爸說那天我哭的很凶,說要找顧大哥,大雨淋了一身子,後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連照片上的顧大哥都記不清了,這些都是我爸告訴我的,他說我之前很喜歡跟在顧大哥的後面。」
安雅繼續說道,手里還在處理著雜草,完全沒有看到顧西爵已經驚呆了的表情。
步子朝後退了幾步,顧西爵並不能相信安雅的話,但好像有些事情又出奇的合的上來,他父親出事前的那一天,他們全家確實在安家,還說要幫安雅一起過生日,但隔了一天,他們家不是發生了火災,而是他父親上吊自殺了。
至于安雅,確實小時候,她很喜歡跟在自己的後面,他們之間的女圭女圭親,也是因為他們兩個經常玩在一起,才被兩家的家長這麼說出來的。
十幾年前和十幾年後如出一轍,他們兩個依舊還是有著婚約的兩個人,但他們又都不是當年的他們,顧西爵並不懷疑安雅說自己忘掉之前的事情,剛才她看到墓碑上自己的照片,雖然目光溫和,但還是夾雜這一絲的陌生,在她的記憶里,並沒有照片上那個男孩子的印象。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會讓安雅說他們一家都葬身火海,他不知道是周霆琛騙了自己,還是安溪瑞故意編造了一個這樣的謊言來騙安雅,但是,如果安溪瑞是騙安雅的,好像又沒有必要讓安雅帶著自己來見所謂已經死了的顧家一家人,這未免有些詭異了一些。
安雅忙完了手里的活,站起來就看見顧西爵一個人魂不守舍的站在那邊,她立刻走上前去,推了推他,「顧西爵,快點來和顧大哥說點什麼。」
看著安雅一臉認真的樣子,顧西爵總不好說,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他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的,只好順著安雅的視線蹲了下來,看著自己很久之前的照片,他實在是感受頗多,都不知道改從何說起了。
靜靜的看著自己的照片,顧西爵沉默的可怕,他的腦子里面不斷的把所有的事情回憶了一遍,當年顧家出事,周霆琛背著李心柔單獨見了他們兄弟兩個,告訴他們,一直慈祥的安伯伯,其實並不如他們想象中的那樣的好,他早就在暗地里算計著顧家,算計著他們的父親,算計著怎麼謀奪顧家的專利權。
他們那個時候年幼,周霆琛對他們很是照顧,他們根本就沒有起疑心,但今天看到的這一切,以及李心柔上次看到安雅的反應,都讓顧西爵覺得奇怪,上次在安家,他分明注意到,自己的母親對安雅的態度,並不是討厭,透過安雅看到的那個人,他知道應該是安雅的母親,但李心柔的態度並不是厭惡的。
如果說,安溪瑞真的是陷害他父親的凶手,李心柔當年也是經手公司業務的,她不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看到安雅的時候,也不會有種老友重逢的感覺,每次一提到回國,一提到安家,她都是極力反對的。
顧西爵只以為,李心柔是為了阻止他回來報仇,卻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情的對立面,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想錯了,她不是害怕他找安家尋仇,而是害怕他會傷害到安家,傷害到安家的每一個人。
他的心里忽然見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或許,從一開始,他和顧西澈就被人給誤導了,安家並不是元凶,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另有其人,而安家只是替罪的羔羊而已。
顧西爵被這個想法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只感覺自己的整個背脊都在發寒,如果,他真的被人誤導了,那麼這麼多年來他的部署算什麼?
他對安家的恨算什麼,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算什麼,他究竟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和安雅推到了什麼樣的境地當中?
他抬起頭來看著安雅,她依舊是一臉純淨的樣子,嘴角上掛在她純真的笑容,他難以想象,當安雅知道自己是步步算著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會變成什麼樣子,甚至,他現在連看一眼她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如果他的猜想都是真的,那麼他究竟都對安家,對安雅做了什麼?他已經不敢在猜想下去了,這些在他看來,都著實有些可怕了一些。
顧西爵並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的公司,他只感覺自己現在渾身都沒有什麼氣力,相信了這麼多年,恨了這麼多年的東西,讓他沒有勇氣相信自己做錯了,如果是真的,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艱難的伸出自己的手,按下了桌上的電話,顧西爵自己都沒有發覺到,他現在的手抖得可怕,就和他的心是一樣的,七上八下,不安穩的厲害,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沮喪呢。
好容易按下了接听鍵,那邊方秘書的聲音傳了過來,顧西爵靜默了一會子,還是開口了,「方秘書,讓薛浩上來見我。」
他現在的心情猶如千金重,手邊的文件無一幸免的被他通通擱置在一邊,薛浩上來的時候,手里還拿著份報表,他是火急火燎的沖上來的,「顧大少,你好歹也事先通知一聲,別每次都這樣忽然的叫我來,我在下面還開著會呢,你看這報表還……」
揚了揚自己手上的報表,他本來想說自己這報表都因為他,才只做了一般,這損失算誰的,沒想到他一抬眼,就看到顧西爵一個人坐在那邊,桌上的文件被他混亂的推到辦公桌的一邊,甚至有文件因為人為的大力撞擊,而掉在了地上。
薛浩一看到這場景,當然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立刻走上前來,把報表擱在一邊,兩手撐著辦公桌,緊緊地盯著顧西爵,「顧大少,你怎麼了,發生上麼事情了?」
他不明白昨天還好好的顧西爵,怎麼今天下午一上班,整個人就這麼不對勁了,他知道他上午和安雅出去見安家某個很重要的人了,但怎麼一回來之後,整個人跟丟了魂似得,莫不是他出去的時候……
「顧大少,你今天上午和小貓咪出去見鬼了?」
薛浩本來說的是一句玩笑話,卻沒有想到顧西爵抬起頭來看著他,冷笑一聲,「差不多,我看到我自己的墳墓了,算嗎?」
「咦!」薛浩一听這話,立馬一蹦三尺遠,手里拿著被自己押在手下的報表,他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大白天的,你別嚇我好不好,這話題未免太過驚悚了一些,我們聊些別的,別扯這種事情,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誰逗你了,我今天確實看到顧長風的墳墓了,還有照片呢!」顧西爵抬頭,冷冷的開口,讓薛浩本來就有些寒蟬的一個人,听完他說的話,他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涼颼颼的,背後莫名的刮起一陣陰風來,這都叫個什麼事兒啊!
「顧長風,你之前的名字?」薛浩好容易冷靜下來,想起了這個名字的出處,他從一邊搬來椅子,坐到顧西爵的辦公桌前,咽了咽口水,看著他,對于這個消息,他還是不能很好的接受。
要說顧西爵換個名字,只是為了會來好行動,怎麼就被人給葬了呢,這事兒,說起來還真是有點詭異。
等等,等等!
今早顧西爵是和安雅一起出去的,安雅帶著他去見的所謂的重要的人物,不會就是顧西爵自己吧,薛浩本來已經淡定了,但是現在立刻有驚悚起來,手指指了指顧西爵,他盯著他,「顧大少,該不會,安雅讓你自己去拜祭自己了吧,你怎麼會被安家的人埋起來的?」
顧西爵冷眼看著薛浩一驚一乍的反應,聲音沉穩的厲害,「準確來說,是安家以為我們一家子,都死在一場火宅里!」
「全家?什麼時候?」
「我爸出事的那一天,他們以為是火災發生的那一天。」
「怎麼可能!」
薛浩瞬間瞪大了眼楮,這怎麼可能嘛,他明明記得顧西爵說過,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怎麼可能會發生什麼火災,再大的火都燒不起來好嗎,早就湮滅在大雨中了,連一點星火渣滓都不剩下一點了好嗎?
這幾乎是他今天听說過的最詭異的事件,兩家人家同在一個城市里面,一個說對方被火燒死了,一個說那天在下雨,而且雨很大。
薛浩當然不會認為,顧西爵是在撒謊,他沒有這個必要,但他也不認為安家在說謊,顧西爵剛剛和他說,那座墳墓看上去,確實已經有了一定的年頭,從安溪瑞和安雅的態度上來說,那個地方,在安家人的心目中,也是很重要的,甚至顧西爵都要去上墳,讓他自己見上一見,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足夠證明,他們對這件事情是深信不疑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說的通,安家對顧家的事情,並不是十分的了解,顧家人死于火災的事情,極有可能是別人告訴他們的,而這個人,安家人很信任,甚至已經到了信以為真的地步,才會這樣做了十幾年,弄了一座墳,拜祭這顧家所有的人。
答案幾乎已經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薛浩盯著顧西爵,不確定的開口,「顧大少,你不會恨錯人……了……吧……」
他說的艱難,但在心里,薛浩幾乎已經肯定,安家和顧家之間的恩怨,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的簡單,有人在中間,不知道發揮了一個什麼養的作用,但是讓顧西爵這三年里面精心部署了一切,卻極有可能走在一個錯誤的方向上,而安家,一直沉靜在昔日好友一家都死去的悲痛中,卻不知道,其實,人家的孩子和老婆都活的好好的。
雖然,答案幾乎有八成是肯定的,但薛浩看著顧西爵的眼神,也同樣帶著不確定和艱難,他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顧西爵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這其中牽扯了太多的事情,萬一他們心里的答案是真的,他們做的一切,都沒有做回頭的準備,到了現在,他們該要怎麼辦?
「這就是我今天要你來得的原因。」顧西爵沉吟出聲,薛浩會這麼說,就代表著,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盯著他,握成拳的右手,在辦公桌上,拿起了又放下,好半天,才開口,「找人去查十幾年前的那天,安溪瑞的行蹤,還有,去查查看周霆琛!」
當年,周霆琛和安溪瑞以及他父親是莫逆之交,顧家出事之後,安溪瑞他沒有看到,只有周霆琛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回國後,顧家昔日在海邊的別墅和公司的專利,確實都握在了安溪瑞的手中,他根本找不出安溪瑞無辜的理由,但現在細想一下,似乎,也沒有不懷疑周霆琛的理由。
最高明的謊言,往往能夠讓听的人信以為真,並不猜想這些都是假的,誰會想到,最光鮮亮麗的花朵,其實本身就帶著無比的劇毒,殺人于無形當中。
如果安溪瑞是無辜的,那麼就剩下,在危難關頭,好心的告訴他自己的仇人,精心將仇恨的種子埋進他們兄弟心中的周霆琛了。顧西爵雖然很不願意相信,一直一來,保持著良好關系的周叔叔,就是謀害自己父親的凶手,但他最終還是狠下心來。
什麼樣的痛最痛,似乎就是這樣,比切膚之痛還要深刻的,是發自內心的疼痛,他很想忘記幾天看到的一切,一張簡簡單單的照片和一塊墓碑,幾乎毀了支撐他這麼多年的支柱。
他所相信的,他所堅持的,在一瞬間,已經潰不成軍,崩塌的厲害,即使這是還沒有證實的事情,他心里的那根柱子,也已經粉粹的厲害,讓他沒有法子在動彈分毫。
「顧大少,你要知道,就算查出來了,有些事做了,我們就無法停下來了,萬一是真的,你要怎麼辦?」薛浩擔心的看著他,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句話說的就是他們的計劃。
「如果是真的,那我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錯誤糾正過來,否則,我會毀掉我們幾個人的一生!」
顧西爵的拳頭恨恨的砸向了辦公桌子,如果是真的,他不僅要撥亂反正,更加不會放過真正的幕後之人。